舍我其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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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珰一进门,花厅里除了大夫人外,还有一名陌生的妇人在座。来不及多看一眼此人,先上前行了一礼,“母亲。”为何突然召她过来?意欲何为?
“明珰。”大夫人笑意盈盈的招她过来,“过来见见金家的大夫人。”
明珰心中大为讶异,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不招她见客的。可今日怎么会一反常态?压住翻飞的思绪,上前行礼。
金大夫人一手托住她,上下打量,笑道,“这就是你家的三小姐?好标致的女孩儿。不过令爱好像深藏家中,从不出门?我都没见过。”
明珰一头黑线,她脸涂成这样,能看出什么容颜?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但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低垂着头静观其变。
“这孩子得婆婆怜爱从小养在膝下,只是幼时身体弱,不让她出门。”大夫人连忙解释道,“所以大家对这孩子都不熟。”
金大夫人一脸关心问道,“那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早就大好了。”大夫人微笑道,“如今守着祖母的孝,轻易不出门。”
“是个孝顺的孩子。”金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一双眼睛含有深意的不住在明珰身上打转。
明珰心头暗觉不妙,可又不知具体原由。听到大夫人吩咐她退下,暗吁了口气,福了福转身离开。
一出屋子,她低声叮嘱红芍马上去打探。
带着碧莲回到秋水阁,明珰坐在书房静静的等待,脸色变幻莫测。
一柱香的功夫,红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小姐,大事不妙。”打听到的事可把她吓坏了。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明珰淡淡的看着她。
红芍深吸了口气,一股作气道,“大夫人正为您找婆家……”
碧莲惊呼一声,“什么?找婆家?是哪个金家?是什么背景?”问话像炮弹一个个往外扔。这也太突然了,她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红芍气愤难言,瞪大眼睛,“就是兵部侍郎金家。”有没有搞错?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居然还瞒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她跟大夫人院里的紫烟从小一起长大,极为交好,还打听不出来呢。
“金家?他家好像只有一个儿子吧?”碧莲脑子飞转,把金家的资料想了一遍,“想把我家小姐许给谁?”
金家门第很高,是高门大户。曾出了无数的名臣良相,人脉更是遍及朝中。可他家子息不旺,嫡支一脉只有一名嫡子。从小极受宠爱,可惜天生长短脚,这婚事就高不成低不就。年近二十还没娶正室,但通房有好几个,听说还生了个庶长女。
“就是许给脚有残疾的那个儿子。”红芍的脸色很难看。那种人能配得上她家小姐吗?
明珰心里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沉痛的闭上眼睛,虽然不曾奢求,可听到这种坏消息还是会难过。在徐达的眼里,女儿们不过是用来联姻的棋子。至于幸不幸福并不重要。
“什么?太过份了。我家小姐聪明美丽,怎么能许给那种人?”一向冷静的碧莲不淡定了,急的双脚跳,“大夫人怎么可以这么做?老爷呢?他也同意吗?”
“哼。”红芍重重冷哼一声,“要是老爷不同意,大夫人敢这么做吗?”
她们心知肚明,大夫人并没有坐稳徐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决不会自作主张。
“那怎么办?红芍姐姐,你能不能跟老爷说说?”碧莲一把拉住红芍的手,着急的恳求。“别把小姐许给金公子。”
“有用吗?”红芍一脸的无奈,“老爷会听个丫环的话吗?”光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碧莲急的乱了阵脚,“你跟普通的丫环不同,老爷或许会给你面子。”明知希望渺茫,可还是想试一试。如同落水的人,明知浮木不可靠,可还是抓着不肯放。
“别傻了。”红芍何尝不想帮小姐,可她有自知自明,“无关紧要的小事老爷或许会睁只眼闭只眼,可大事绝不会听别人的。”
“小姐,怎么办?”碧莲心冷如灰。这个家里没一个好人,都不把小姐当人看。
明珰睁开清澈如水的眸子,“不是还没定下来嘛,急什么?”她已经恢复平静,心中已有所决断。
“小姐,人家都上门相看了。”红芍心里越想越乱,“听说是等二小姐嫁进晋王府后就正式纳采,一旦下聘事情就不能转缓……”这样算来,只有大半个月了。
“是啊,小姐,要是定下来一切都晚了。”碧莲拉着她的手满脸惶恐,“小姐,您快想个法子出来。”
红芍脑中灵光一闪,“小姐,要不我们去求罗夫人作主?她是您的义母……”
“这种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作主。”明珰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声音清冷无比,“父母健在,安排女儿的婚事天经地义。别人有什么办法?”就算是义父母,也没有越过亲生父母的理。
何况以两家的背景来看,徐家还算是高攀了。说不定,徐达心里高兴坏了。
“那换句话说,我们只能束手无策。”碧莲眼中泛上几丝恨意,“只能眼睁睁的任凭别人决定小姐的终身大事吗?就算所嫁非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吗?”
这个家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情,难怪当年大夫人不顾一切绝然离开。
红芍的泪水哗哗的流下来,跪下来大哭道,“小姐,您的命好苦啊。”
逃之夭夭
晋王爷同日迎娶正妃和两位侧妃,普天同庆,京城各个街道挤满人,人山人海眺首看那难得一见的盛况。那十里红妆,绵延不绝。
而徐家上上下下一早起来就忙乱不已,每个人都脚不沾地。即使这样人手还严重不够,于是乎将秋水阁的丫环们叫去帮忙。
明珰今日打扮的很庄重,全套头面一丝不乱,全身珠翠环绕。她被大夫人带在身边拜见了无数贵夫人,行了无数个礼。这是她首次出现在世人面前,面对各式各样的眼神。
一整天应酬下来累的直不起腰,到了傍晚时分大夫人总算肯放人,让碧莲陪她回秋水阁休息。
一进秋水阁,两人马上兵分两路。
明珰将身上所有的首饰都一一取下,放入首饰盒里,还有许多她平日里常用的首饰,珍珠翡翠玛瑙金玉等各种材质应有尽有,整整装了两大盒。这些东西应该能值个几千两银子吧。
这是前几天她借口婚礼上要精心打扮,需要多挑选多换多戴,才从看管老嬷嬷手里骗过来的。
既然要走,她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是她的通通打包走。她又在房间里搜刮一遍,凡是值钱轻便的东西都收进包裹。
她原本就计划要离开这个家,远离这些讨厌的人。可那件事逼着她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了一年。所幸她早就有所盘算,半个月足够她运筹帷幄,将所有计划都安排妥当,每一个细节都考虑的滴水不漏。
低头想了想,将几本医书和游记放在一起,取了几件朴素的衣裳,又将那只装有各种药丸的盒子从隐蔽的地方取出,所有的东西打成两个包裹。拿在手里惦了惦,还挺沉的。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屋子里朝外看,整个徐府灯光通明,喧闹声震耳欲聋,好一派锦绣繁华之地。
碧莲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手里拿了个包裹,“小姐,一切都办妥了。衣裳也弄到手了。”
明珰凝视着她,“你真的要跟我走吗?要是……”要是后悔她可以另行安排。毕竟这一走,不是出去逛逛,而是再也不回头。
碧莲急道,“小姐您走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她这辈子的使命是保护明珰,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也无怨无悔。
明珰淡淡提醒道,“外面或许风雨飘摇,并不能过太平日子。”她对未来的日子没底,但却必须要闯一闯。
“奴婢不怕,再说这里也不太平。”碧莲在徐家生活了十几年,早已看透掩在风光无限下龌龊的勾当。下毒下药下绊子,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也罢,换吧。”明珰接过包裹,取出里面杂役的衣服换上,对着镜子理好头发,涂了些灰在脸上。一会儿功夫,堂堂徐家的三小姐转身一变就成了个小杂役。走在路上,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
碧莲也换好了衣裳收拾妥当,只是心里有些不安,“红芍姐姐怎么办?我们扔下她不管吗?”
“我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去处。”明珰从抽屉拿出一封信,信封上面写着罗府大夫人亲启,郑重的放在梳妆台上。至于其他人,不需要交待。
红芍的目标太大,而且又被借到大夫人身边,根本带不出去。
“哪里?”碧莲犹豫了下,还是追问了一句。
“罗府,我将她托付给义母。”明珰早已将全盘考虑好,在这个徐府,她只在乎两个人,除了碧莲就是红芍。她当然要妥善安排好红芍。如果她跑了,身为丫环的红芍是脱不干系的,但有了罗夫人的庇护,自然不会有事的。
碧莲放下心,点点头不说话。
明珰环视室内一圈,半响提起包裹,“走。”转身毫无眷念的走入深深的夜色中。
碧莲提起另一个包裹,紧紧跟随。
事先打探工作做的甚妥,她们混在那些杂役中从从容容的走出徐家的后门,明珰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这曾经住了十三年的地方。
因为是晋王爷娶妃的大喜日子,城中取消了宵禁。街上灯水通明,照的跟白昼一样。处处张挂着形状各异的花灯,人声沸腾,人来人往,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小姐,这边走。”碧莲引着她往济生堂走去,那里离徐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非常近。“兰姨已经等在那里。”那是事先约好会合的地方,接下来就转到郊外的小田庄,等风头过了,就去江南。
明珰目不斜视,并不看那美不胜收的街景,“终于能和兰姨好好说话,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每次约在护国寺见面,都像做贼似的,提心吊胆,生怕人发现。
碧莲时不时的回头,脸上露出欢乐的笑容,“是,小姐,我们能和兰姨住在一起,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也不用装疯卖傻。”只要想到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心情舒畅的不行。
明珰浅浅笑道,“等去了田庄,就能过毫无顾忌的日子,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提防别人害我们……”脑中勾勒出幸福快乐的场景。但想的太过入迷一不留神走在路中央,没发现一辆马车正朝她冲来。
碧莲正好回头,脸色大变惊呼道,“小姐,小心。”人朝她扑了过去,可惜来不及了。
马车猛的被收住缰绳,扬起的风势将明珰刮倒,她猝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的挡了一挡。
“哎呀。”她痛的叫出声。
碧莲的心狂跳,脸色苍白冲上去扶起她,“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好倒霉,刚出来就被马车撞。
明珰抬起玉白如葱的双手,掌心被小石子划破,正渗出鲜血。
“怎么办?痛不痛?”碧莲手足无措的盯着那片血红。
“别慌,我没事。”明珰一脸平静,这点伤并无大碍,到了济生堂上些药就没事了。
碧莲又气又恼,怪自己没保护她,转头将火气发到驾车人身上,“你们怎么驾车的?不带眼睛吗?”
“是你们突然窜出来,怎么能怪我们?”驾车人理直气壮回道,“是你们走路不小心,怎么能怪我们?”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还遇上这事,真是的。
“怎么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