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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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鹞子翻身,她跃上房梁,准备静候来人……
她几乎是刚上去就差点掉下来——房梁上早已有一个蒙面黑衣人静静伏着,看她差点掉下去,居然还拉了她一把。
“你……”
莫研瞪大眼睛,刚欲开口询问,那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书房北面。
借着清冷的月色,可以看见两个黑影在北面窗外晃动,细细簌簌地拨弄着窗户。她皱皱眉,来人显然是外行,闹这么大动静还不如直接破窗而入。
伏在她面前的黑衣人倒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莫研不禁要想到之前他也是这般伏在梁上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思及此处,心中气恼,狠狠瞪了此人两眼。
两人伏在同一根梁上,相距颇近,几乎是面对面。此人蒙着面,梁上光线又甚是微弱,莫研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觉得对方双目若星,倒有几分熟悉…… 她想也不想,探手就欲揭下对方面巾,不料对方反应极快,微侧了脸,左手一招漂亮的小擒拿手反制住她。
她刚想还手,就在此时,一声轻微的动静,外面的两个人终于把窗户弄开了……
莫研和蒙面人齐齐停手,探头往下面看去。从跃入屋内的身形来看,那两人功夫倒是不错,身法轻巧,落地无声。其中一人回身复把窗户掩好,方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查看书架,要另一人查看书桌。
书架上的古董,他们连碰都不碰,看来并非普通为财而来的毛贼。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帐册而来?莫研心中一动,聚目凝神望去,越发觉得这两人似曾见过。虽然从梁上的角度看不分明,但她隐隐约约辨出此二人似乎就是在江边小镇所见的那两名大内侍卫。
全神贯注中,她脑袋随着这二人的动作而挪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凑到了蒙面人旁边。为免下面人发现,蒙面人无法出声示意,倒是累得他为了避嫌一直往回躲,直到避无可避。
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了,幸而还隔了一层蒙面的黑巾。
莫研忽地转过头来,几乎撞上他的鼻子,她自己却丝毫不以为然,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只直直地盯着他身上某处——他怀中露出的帐册一角。
“原来是你拿了!”莫研咬牙低低道。
蒙面人想要阻止她出声已然来不及了,她的声音虽然低,却无法躲过下面人的耳朵。
“谁在上面?!”
下面一人疾声喝道,同时长剑已出鞘,毒蛇吐信一般朝梁上蜿蜒驰来。
莫研来不及多想,纵身跃出,腰间银剑随即抖出,先接下来人的这一剑。
金石相击,寒光逼人。
不过短短瞬间,两人错身而过,已对拆七、八招。蒙面人在梁上细细看去,莫研虽然身法灵动,招式凌厉,令人眼花缭乱,但内力却不及对方,就算另一人不上前援手,只要时间稍长,她必是要落于下风。
何况此地终非打斗之所,二人再缠斗下去势必惊动白府的人,虽然以各人的武功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但若是伤及无辜倒不好了。
暗叹口气,蒙面人翻身跃下,乘势拍出几掌解了莫研的困势,沉声对她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莫研偏偏不领情,手中剑势不缓,嘴硬道:“不用你多事,他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放在眼里。”的
“你……”
蒙面人见她如此,不由微恼,却又不能不管她。眼看剑尖又至,只好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随即踢开近旁虚掩的窗户,也不管莫研愿不愿意,拉着她就跃出书房。
“喂!你把帐册给我!”
莫研被他扯着一路飞奔,脚下不停,气喘吁吁之余倒也没忘记正事。
蒙面人压根没理她,只转头看是否有人追上来,又带着她掠出高墙,直到距离白府远远的一处柳树林才停下脚步。
“帐册给我!”
才停下,莫研不分由说就伸手往他怀中探去,眼中只盯着那本帐册,丝毫没有要感激他救命之恩的意思。
蒙面人松开她的手,退开丈余,方取下蒙面的黑巾,面有愠色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展昭恼道。
莫研不答,欺近身来,仍旧还是那句话:“帐册给我!”其实从展昭出手开始,她就已经辨出他的身份,这猫儿显然是想背着她拿走帐册。思及展昭很可能拿到帐册之后,官官相护,瞒着她销毁对张尧佐不利的证据,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直不拆穿他,也是为了翻脸的时候方便。
“你答应过我,拿到帐册之后就由我保管,难道你想反悔不成?”莫研急攻了几招都被展昭避过,怒道。
“若是真的帐册给你无妨,假的你要来做什么?”展昭道。
“你说假的就是假的,”莫研不依不饶,“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若是假的,你又宝贝般地护着做什么?又何必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去拿回来。”
闻言,展昭淡淡一笑:“那么姑娘今夜去白府又所为何事?”言下之意,莫研自己不也是想背着他偷偷拿回帐册,两人彼此彼此,只不过是先来后到的区别罢了。
莫研咬咬嘴唇,慢吞吞道:“就算我拿了帐册,明日自然也会告诉你。”
“是么?那倒是和展某所想一样了。”
“你……”她气极,又见展昭转身就走,忙急道,“喂!你去哪里?”
“找个清静的地方,看看这本帐册。”
展昭没有施展轻功,脚步并不快。莫研在后,狠狠地瞪了眼他的背影,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那两个人,你可认出来了?”她又问道。
“有点眼熟。”
“才眼熟而已?”她急得又要跳脚,“分明就是我们在江边客栈碰到的那两个大内侍卫。”
“是又如何?”
展昭缓下脚步,回头望向她,眼眸中有警告之意:“下次你再遇见他们,最好还是走为上策。你的剑虽快,但内力不足,时间稍长便有危险。”
“我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莫研道,“可为何你也躲着他们?”
“目前还不便与他们正面交手。”展昭的黑色衣襟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他的声音沉静而柔和,“如果我们想拿到扳倒张尧佐的有利证据,最好再等等。” “你是说……那两个人会替我们找出真正的帐册?”
展昭摇摇头,微笑道:“我是说,他们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莫研眨眨眼,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挑眉笑道:“果然还是你们这些官场中人老奸巨猾,想得周到。”
话实在不是什么好话,不过看她表情,倒是一副姑且相信他的模样。展昭暗叹口气,此行若不用与她同行,实在可以省却不少麻烦。包大人求才心切,自然是想不到这层。
两人一路回到展昭落脚的紫云客栈,翻身上楼,眼看距离将近,展昭忽停住脚步,挥手拦住莫研……
此时夜阑人静,传入耳中最清晰的是旁边客房里客人此起彼伏的鼾声。
展昭房中漆黑一片,从外面看,并无任何异常。莫研看他模样,只是微微一怔,转瞬明白:房中有人!
他反手将帐册推给她,一手提剑,用目光示意她在远处等候。
莫研虽接过了账本,却没动弹。她颇有些犹豫,一面觉得自己若躲在外间实在太不仗义,另一面也十分好奇三更半夜会是什么人候在展昭房中。
展昭见她不动,眼神腾地透出几分凌厉,与平日里的温文和气全然不同。莫研猜他是担心帐册的安全,只好退开几步,隐在拐角暗处。
韧长的手指微一用力,一小块木屑就被展昭从红漆杨木栏杆悄然无声地掰下来,激射而出,“砰”地一声撞开房门,几乎是同时,他踢开旁边窗户,飞身跃入房中……
莫研伏在角落,屏气禁声,等待着意料之中的打斗声传来,心中思量,若展昭不敌来人,自己是带着帐册先溜还是冲出去助他一臂之力。
就算不敌,以这只猫儿的轻功,要全身而退倒大概也并非难事。
等了半晌,始终没有听到任何金石相击之音,她使劲支楞起耳朵,还是听不见。
难道他一进去就被人撂倒了?
没时间再多想,她轻轻跃起将帐册放置在梁上,身形展动间银剑已抽出,猫着腰悄悄潜伏到窗下……
还是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却听见有人在低低沉沉地笑。
不是展昭,他笑起来还不至于这么难听。
忽听那人笑道:“多时未见,你内力见增也就罢了,怎么还找了个蹩脚帮手?”
莫研皱眉,蹩脚帮手不会指得就是自己吧?正想着,头顶上的窗户被打开,展昭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莫姑娘,不妨事了,进来吧。”
闻言,她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拎着剑从门口转进去。屋内的那人正燃起火烛,白面长须,四十来岁模样。
展昭替她引见:“这位是大内的吴子楚吴大人。”
“哦。”
莫研漫应,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人,没有上前施礼的打算。现在但凡听见“大内”二字,她就没好气。再看向展昭,发觉他二人额头都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想来方才定是拼比内力,也难怪自己听不见声响。
“什么大人不大人,你我兄弟还拘这些虚礼做什么。”吴子楚拍拍展昭肩膀,“走吧,宁王爷特地让我来请你过去。”
“宁王爷?他在姑苏?”
宁王爷是先帝的遗腹子,名宁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平素只好游山玩水,无心朝野之事。皇上见他生性懒散,倒也不强求,封了个王爷,赐号南宁,便由着他去了。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此处?展昭心下生疑,却没有问出口。
“你和这位姑娘进城时,王爷便知道了。”吴子楚看出他的疑惑,却不明说,笑道:“王爷直催着我来找你,说是上次赢你半目棋心有不甘,非得再和你下一盘不可。”
展昭苦笑,转头看向莫研,正欲开口,后者已忙不迭地道:
“展大人好走。……我留下来替你看屋子,免得又有什么人不声不响地钻进来。”
“王爷说了,姑娘既是与展兄同行,切不可怠慢,一起请来才是。”吴子楚笑道。
莫研挑起眉毛,奇道:“我也得去?我可不会下棋!再说我又不识得他……”
“既然王爷开口,我们去便是了。”展昭打断她的话,手一抬,“烦请吴兄领路。”自己行踪已露,吴子楚能找到此处,那么其他人也能找到此处,他自然不会将莫研一人留在这里。
“不用带路,不用带路,出了城门往南走,循着钟声就到了!”
展昭一怔:“寒山寺?”
“王爷说,就图个清静。”
此刻城门已关,不过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却并非难事。这样的三丈多高城墙对于展昭、吴子楚自然不在话下,莫研拳脚功夫虽然差些,幸而轻功还过得去。巡逻的官差只听见身后夜风卷起些许动静,待回头时,依然四下静悄悄。
三人展开轻功赶路。吴子楚多时未见展昭,此刻提气疾行,大有再和他一较高下之意。
开始莫研还勉强跟得上他们,但她内力修为不及二人,时间稍长,便慢慢拉在后面。只见他二人衣襟飘飘,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她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愿开口示弱,只好拼命追赶。
展昭行了一段,发觉莫研没有跟上来,知道她内力不足,便停下等她。待她赶上时,他用衣袖覆上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