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殿(出书修改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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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拜了师父为师……”胡砂忙不迭地解释,全然不觉自己话中语病。
那人看她手指还在用力揪窗台下的那两朵小花,不由把眉头皱了起来,冷道:“不要动,没人告诉你芷烟斋四周种的都是珍贵药草吗?”
胡砂羞愧万分地把手飞快缩回来,尴尬地不知说什么。
凤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师兄?你去哪里了?武曲部的人找了你一天。”
那人眉头皱得更深,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低声道:“不过是到处走走……武曲部的人有留下什么信函么?”
凤仪慢条斯理地披着花袍子走过来,笑盈盈地,“该不会又迷路了吧?我说师兄,你好歹也比我早来二十年,怎么除了芷烟斋和前山大门,走哪里都会迷路?”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云,冷道:“少胡说,有信函吗?”
凤仪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火漆印的信函,递给他:“师父让你去毓华殿找他。”
那人将信封塞进袖子里,又转头看了一眼胡砂,顿了一下,才道:“方才我在前山听年轻弟子们说师父又收了个新徒弟,莫非就是她?”
凤仪笑道:“果然是迷路了,居然迷到了前山去!没错,这位以后就是咱们的小师妹,叫胡砂。小师妹,这位是大师兄凤狄。”
原来他是自己的大师兄!胡砂顿时感到无比的荣幸,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和他一样腾云驾雾在天上飞,好像肚子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狗腿又崇拜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凤狄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未置可否,隔了半晌只道:“师父怎会选个毫无基础的凡人。”
胡砂脸上狗腿又热情的笑眼看有点挂不住。
凤仪过来活浆糊:“没修行之前谁都是凡人,万事都有个开头,小师妹今年才多少年纪,咱们又有多大?为人师表和师兄,这点耐心还是要有的。”
凤狄赶着去办事,匆匆点了个头就走了,方才缠着他要玩的雪狻猊顿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赖在地上打滚就是不肯安静。凤仪蹲在它面前给它挠肚子,一面低声道:“师父身体不好,这些年是不能亲自指导弟子们修行了,十之八九要叫大师兄来教导你。所以他名分上虽是你师兄,你却要用师礼来待他,不可以失礼。”
胡砂赔笑道:“那……所谓的师礼是……”
凤仪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两个凡是,凡是大师兄的话都是对的,凡是大师兄不认同的都是错的。你记住这两点就行了。”
胡砂四处找小本本要记下这两句精要的话,突然想到什么,奇道:“那……二师兄你也要教我修行吗?”
凤仪撑着下巴微微一笑:“我吗?我可不是好老师,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怎忍心折磨你,也只有靠那个不懂怜香惜玉是什么的大师兄了。”
可、可爱?!胡砂的脸皮子又要发烧,心里砰砰乱跳,忍不住拿眼偷偷去看他。
那斑斓花哨的大袍子,那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神态,那看上去总有点不怀好意的微笑,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登徒子啊。难道二师兄就是传说中对女人口花花没正经的流氓?
胡砂本能地离他远一点。
“怎么?想要二师兄来教导你?真这么想?”凤仪见她脸色忽红忽青,忍不住又要来逗她,“那晚上我和师父说说,让我来指导可爱的小师妹。”
“不、不用了!”胡砂赶紧拒绝,“大师兄……挺好,挺好!”
当然,日后她如何痛哭流涕后悔莫及为何没在今天答应二师兄的话,那就暂且不提了。
那一夜,胡砂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她想家,她饿了。
不知道爹娘在那个遥远的世界过得如何,会不会天天念叨着她。她很想念爹娘,想念以前讨厌无比的香堂神龛,还有氤氲满屋的香火气。想念肉粽子,想念牛肉羹,想念荷叶鸡……她想得口水泛滥,越发睡不着了。
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在敲门,大师兄凤狄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起来了,已经过了寅时。”
胡砂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时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那道玄色身影旋风般吹到了床前,一把就将她从被子里提起来。
“起来,以后每天寅时起床修炼,不可惫懒。”
她被丢在地上,一头雾水地穿鞋,跟着他走出房门,外面天还是暗沉沉的,月亮还挂在天边没掉下来。
“大师兄……我、我们要去哪里?”胡砂诚惶诚恐地问着。
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的黑色身影连头也没回,冷道:“你毫无基础,谈何修行,先把身体锻炼好。”
胡砂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错,身体是修行的本钱。到底是大师兄,说话就是这么有分量。她心里对大师兄的敬佩越发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最后来到了那个结冰的湖泊旁,胡砂已经冻得上蹿下跳坐立不安了,凤狄终于停在了湖畔,回手利索地朝湖面上一指:“走,下去绕湖面跑十圈,上来再练马步。”
咔嚓,胡砂听见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上面都是冰,我……要不多穿点衣服……”胡砂可怜兮兮地赔笑着。
凤狄看也没看她,淡道:“不用,下去。”
没奈何,她咬牙跳了下去,双脚刚落地,扑哧一下顿时在冰上滑了老远。
她好想哭。
肚子饿的要命,还要衣着单薄迎着风雪在滑不留丢的冰面上艰难地奔跑。好容易拼着小命跑完了一圈,刚要歇息一下喘口气,却听上面那个冷冰冰的声音毫无感情地说道:“太慢了,不许停,下一圈再这么慢就罚你多跑五圈。”
那一个瞬间,胡砂觉得回家之路简直是遥遥无期。
回头再看看凤狄,那如冰似雪的俊俏脸庞如今在她眼里,就是恶鬼啊恶鬼!
于是,第一天的锻炼成果以胡砂欲哭无泪颤巍巍蹲马步最后支持不住晕过去的结果而告终。
有师父的徒弟像个宝
胡砂是在半睡半醒的情况下被人拖着上顶峰若言堂听讲的。依稀只记得一路上过来有许多人给她行礼,叫她师姐或者师叔,更甚者师叔祖都出来了,这会她才明白自家师父在清远的辈分有多高。
据说在清远设派授徒的人是一方著名地仙金庭祖师,放到她那个世界里来说,就是那传说中江湖里的开山掌门,而她家师父芳准就是这个开山掌门的最后一个弟子。
清远山上下分布比较复杂,这个部那个部,这个分支那个分支,胡砂一直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据说为了照顾自己心爱小徒弟的新弟子,金庭祖师在点卯课讲的时候还特地详细介绍了一下,可惜胡砂坐在蒲团上睡着了,做着大吃大喝的美梦,枉费了祖师爷一番苦心。
在睡梦中,隐约觉得有人在掐自己胳膊,胡砂动了动,毫无反应地咂咂嘴,继续睡。
那只手更加生气了,狠劲掐在她小臂上,痛得她大叫一声,醒了。
周围嗡地一声,紧跟着却安静下来,胡砂茫然四顾,发现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自己,有的诧异,有的鄙夷,有的不可思议,有的幸灾乐祸。
她花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这会是点卯听讲,祖师爷在上面说道法,她却坐在蒲团上撑不住睡着了。
胡砂一向是个认真的好孩子,对自己的懒惰感到痛心疾首,赶紧垂下脑袋,把身体缩得小小的,希望没人看见自己。
不过如意算盘她是打错了,坐在最上面的金光闪闪的祖师爷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沉声开口道:“何故喧哗?芳准,那是你的弟子吧?”
她那个清瘦秀弱的师父被她连累着也丢人,微微欠身道:“是弟子管教不严,请师父责罚。”
金庭祖师淡道:“罢了,若是没有诚心,点卯课讲大可在屋子里睡觉,不必特地赶来打扰旁人清修。”
大殿里顿时传来沉闷的笑声,一阵阵的,胡砂恨不得把身子埋在蒲团下面,好别那么丢人现眼。好吧,其实丢她的人也没什么,关键是她害得师父也无辜被骂,他身子不好,要是被自己气得病更严重,那岂不是大逆不道?
胡砂越想越郁闷,胳膊突然被人扶了一下,大师兄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坐直了!别让旁人看笑话!”
她只得打点精神,把腰杆挺直。大师兄就坐在她左边,想来方才掐自己胳膊的人就是他。他下手可真狠啊,胳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胡砂越发认定一个事实:大师兄是恶鬼。早上差点把她折腾的晕过去,这会又来掐肉。
金光闪闪的祖师爷后来在台子上讲了些什么,胡砂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惴惴不安,不知道过后师父会怎么惩罚自己。
好容易熬到课讲结束,胡砂垂头跟在凤狄身后走出大殿,旁边不停有人朝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两个姑娘讲的声音还特别大:“那人就是芳准师叔祖收的新徒弟呢!听讲的时候居然偷偷睡觉,根本没有诚心。连累着整个芷烟斋的人都被她丢光了脸,师叔祖和师叔他们真可怜……”
胡砂把头垂得更厉害了,恨不得缩在凤狄背后,化成一团影子别出来。
后面突然传来凤仪懒洋洋的声音:“在背后说三道四才丢脸,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师姐的脸,都被某些人丢光了吧。”
那两个姑娘顿时苦了脸,掉头就走。胡砂感动极了,回头闪闪发亮地看着凤仪,他懒懒地用手指抚着下巴,淡道:“傻瓜,看什么,听讲睡觉不丢人,被人讽刺了还装可怜才丢人,还要师兄替你出面讨公道?”
胡砂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在前面的凤狄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是你修行不足的缘故,回去之后要修炼定性,午时之前都给我在屋里打坐,不许出来。”
这回轮到胡砂的脸苦了下来。
“凤狄,胡砂毫无基础,你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芳准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人立即回身恭敬地行礼。
凤狄淡道:“师父,所谓不严不足以成才,弟子不敢懈怠。”
芳准微微一笑:“过于严苛也是不好,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教导你和凤仪的吗?”
凤狄垂头道:“弟子知错。”
恶鬼师兄被师父责备了!胡砂感动得眼泪汪汪,有师父的徒弟就是宝啊!师父师父师父,世上最好的果然还是师父!
芳准抬手摸了摸胡砂的脑袋,疼爱的很:“初来乍到很不习惯吧?没关系,过段日子就好了。大师兄也是为了你好,别记恨他。”
胡砂连连点头,眼中的师父形象变得高大无比,闪亮无比。
芳准拍拍她的肩膀,转身便走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肚子饿就找你二师兄。”胡砂不由一呆,抬头再看,他唇边挂了一丝类似调皮的笑意,眨眨眼睛,掉脸走远了。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胡砂疑惑地回头看看凤仪,他正懒洋洋地打着呵欠,没精打采地发呆。
“……凤仪,胡砂,你们回芷烟斋吧。凤仪,记得督促她打坐,不到午时不许她出门。”凤狄丢下一句话,转身也走了。
凤仪叹了一口气:“师兄。”
“什么事?”
“你要去哪里?”
“武曲部。”
凤仪指着与他相反的另一边:“武曲部在那里,你又走错了。”
凤狄僵了一下,冷道:“……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