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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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任何一种表情别人自然更无法看得出来了。
其实放眼天下面上戴着面具的又何止他一个哩?
那些人面上所戴的面目质料虽然和他而上的这张绝不相同——那些是用世故虚伪甚或是矫情这一类东西做成的。
然而它们的性质却是完全一样的——欺骗别人掩饰自己。
正当伊风的脑海里混淆着这些颇难理解的问题时——
他觉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被端到他面前。青玉的茶杯翠绿的茶水再加上那只端着茶杯的舂葱般的柔荑。
他不禁出神地望在这幅绝美的图画上了却听一个娇柔的声音笑道:
“喂!喝茶嘛!我叫万虹是我爹爹的女儿——”
说到这里这娇美的少女不禁“噗哧”一笑。但随即又一本正经地接着道:
“你对爹爹那么好我很感激你!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也会帮你的忙的。”
两只明亮的眼睛闪动得有如春夜的晚星;面靥上的一双酒涡又禁不住像是春水中的涟漪似地汤漾了起来。
伊风接着茶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耳中但听见万天萍得意的笑声。
于是他知道:此来西梁山本是好奇但这份好奇却又为自己带来麻烦了。
………【第五十九章 咫尺天涯】………
伊风在这翠色的华室中啜着翠绿色的热茶的时候也正是萧南苹在山窟里惨遭蹂躏的时候!
此刻伊风又怎会知道一个纯真多情的少女已为了自己丧失了她一生中最值得珍贵的东西呢!
这天晚上伊风成了万天萍夫妇殷殷垂询的对象他也只有呐呐地应忖着直到清晨他才被安排在一间同样翠绿同样华丽的卧室里获得了他极为盼望的歇息机会。
可是等到他现这间卧室就是那翠装丽人万虹的闺房时他的思潮不禁又开始紊乱起来。
他这一生中许多重大的改变几乎都是为了女子。
在他没有认识薛若璧以前他原是一个在情感上完全空白的男子。
可是等到他在那江南如昼的小桥上邂逅了薛若璧之后他的生命便因之而完全改变了变得充实而多采起来。
只是这一段充实而多采的生命延续得并不长久于是他失望.空虚颓废痛苦了!
他也开始知道情感上的折磨远非任何其他的痛苦能够比拟的!
当一个男人现自己深爱着的人并不值得自己深爱也根本没有爱着自己的时候那种失望甚至比绝望还来得更要强烈些!
以前一切他们认为美丽的事于兹便完全变为丑恶;山盟海誓的真情也变成了虚情假意的欺骗。
这其间的距离日子相距得漫长些也较为好些;若是变化来得如此突然那么这种痛苦就不是任何人能够忍受的了!
伊风他却忍受过这种痛苦。当然他也曾给过别人痛苦然而那却全都不是于他本心的。
尤其是萧南苹他何尝不知道这骄纵的少女一旦变为温柔就完全是因为她已深爱了自己;但是这份深情他却难以接受。
而此刻.他从那翠装少女万虹的眼波中现了又有一个少女爱上了自己而这份情感甚至还可以说是这少女的父亲促成的于是这种情形当然也就更为明显些。
最糟的是:他知道此刻自己已不是自己!
自己此刻所代表的完全是另一个人——一个自己寝食难忘的仇人。这种复杂的情况便使得他完全困感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来处理这件令他困感的事倚在青铜床上的翠绿丝衾中他落入忧郁的沉思里。
照进窗口的阳光渐渐地退了回去。
他知道太阳越升越高此刻已将是正午了。
严冬的早上居然有阳光出现本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却一丝也没有分享到这种欣喜。
他俏俏走下床穿上衣裳悄悄地走出了这间翠绿而华丽甚至还淡淡地散着一种处子幽香的闺房走到那间厅房里。
厅房里也寂无人影昨夜剩余的酒馔此刻都早就收走了。
翠绿丝绸的窗幔微微飞扬着今日虽是晴天却仍还是有风。
他掖好散落着的衣襟走出了大厅。
外面果然是无比晴朗的天气对面的飞阁也完全浸浴在晚寒温暖的阳光里。
一条碎石砌成的石阶蜿蜓通到飞阁上。
倚着朱红的栏杆望着下面的沉沉绝壑想及往事他又落人紊乱的思潮里。
身侧突然响起一串娇柔的笑声一阵方才他在那间翠绿的闺房里嗅到的幽香又再次冲入他的鼻端。
万虹带着温柔的笑靥轻轻道:
“你晚上睡得好吗?”
伊风一笑轻轻将自己那已触及那温暖躯体的身子挪开了一些。
他抬起目光来——
一个令他几乎停止心脉跳动的景象便蓦地涌现到他眼前。
此刻阳光普照对崖景物历历可见而站在那断崖之边面色苍白云鬓蓬乱一双秀目之中泪光隐现满面凄楚之色的
正是那一别无音讯的萧南苹。
萧南苹横遭困辱被七海渔子韦傲物一路押到豫溪口又险被仓夫所辱一千钧时却到了救星
西梁山上幽秘的仙窟里一夕狂欢的温馨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却又像是得到了什么。
但就她心情最迷乱的时候她却现已使她生命完全改变的“他”已经走了。
好容易历尽千辛万苦她又找到了“他”却看了“他”的身侧站着的竟是一个绝美而温柔的翠裳少女。
她当然不知道昨夜的“他”并不是此刻的“他”那么她此刻的心境就可想而知了。
隔着那一道沉沉绝望两人目光相对凝视无语!心里却各个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
当然他们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万虹现身侧的人神色突地变了。
这美丽的少女一生之中时光都完全是在这浓林密阁里渡过。
此刻她已将自己的少女芳心依依地交给了此刻正站在她身侧的年轻人。
因为他是那么潇洒那么含蓄虽然你不能在他脸上寻找到一丝笑容然而你却可以从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找出笑意。
沉默含蓄而不轻易笑的男子在多情、幻想而又喜欢笑的少女眼中永远是世上最最可爱的人。
何况这人又是她爹爹的“救命恩人”哩。
此刻她的一双明眸一会儿望着身侧的“他”一会儿望着对崖的“她”。
“她”是谁呢?为什么会这样望着“他”?
虽然是极短的一刹那然而在这三人看来却有如无法描述的漫长。
萧南苹顿觉天地之大再也没有一处可容得下自己。
她脚下虚飘飘的这世界已不再属于她她也不再属于这世界。
伊风呢?
他奇怪:为什么萧南苹此刻竟然跑到此地来!
过度的惊愕便得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身侧的万虹又悄语道:
“她是谁呀?”
伊风口中伊唔了半句望了这娇柔的少女一眼目光立刻又回到对崖。
那知
蓦地一声惊唤对崖的萧南苹竟像是立足不稳似的竟向那沉沉的绝壑堕了下去!
伊风大喝一声抓着栏杆的双手竟都深深陷入栏木里去。
只见萧南苹的双手出于本能地在断崖的山壁上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霎眼之间她已堕下数丈下面的沉沉绝壑也如一个猛兽的巨口似的已将要完全吞噬了她。
伊风来不及再转第二个念头目光微转已然望见这飞阁的角里正盘着一条彩带却正是昨夜用以迎宾的。
他的手也立即随着他的目光抓到那盘彩带上微微一抖将彩带的一端交给万虹自己却紧握着另一端掠出阁外。
这一切变化在当时真是快如闪电。
万虹茫然接过彩带竟未来得及说话却见“他”已像燕子似的飞掠了出去两崖相隔少说也有五六丈伊风奋力一掠离着对崖却还有两丈远近。但此刻他已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人们在情感的激动之中不是常常如此的吗?
他猛提真气双足顿处飘飘的身形便又再次前掠但这时他身在空中一无依据身形虽又前掠丈许但却已力竭了。
这时他望着对崖虽然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了但这一段距离却生像是无法企及的遥远。
“距离”这两字并不是绝对的名词有时万丈有如咫尺有时咫尺却如天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也是如此吗?
伊风自幼习武十余年性命交修的武功此刻已全部施展了出来。
但是力不从心就在他换气之间他的身形却也有如陨石般地朝绝望中落了下去。
………【第六十章 绝壑深情】………
立在栏边的万虹不禁为之惊呼出声一双纤手抓住彩带再也不肯放松。心中之情思却有如怒涛般汹涌起来。
“她是谁呢他为什么会这么舍命地去救她?”
那知双手突地一松彩带的那一端已空无一人伊风的身形已如流星般落了下去下面绝壑沉沉深不见底。
这初次动情的少女脑中一阵量眩喉间像是突然堵塞住了连惊呼的声音都不出来。
等到她微微定了定神目光再往下搜索时她依稀在对面的山壁上看到一点人影正缓缓地向下移动着。
只是此刻日光已隐那人影所在的地位距离崖头已有二三十丈她虽用尽了目力却仍然无法分辨得出这条人影究竟是谁来。
这几声惊唤声当然已惊动了“铁面孤行客”万天萍他一掠上阁沉声喝道:
“什么事?”
万虹柳腰一柠扑进她爹爹的怀里含着泪说出了方才的事。
万天萍不禁也为之面色大变却仍然安慰着自己的女儿:
“不打紧的!他虽然已落了下去但凭他的身手绝对死不了——等会儿爹爹也想法子下去找找看。这么大的人还哭什么?”
他轻抚着自己爱女的秀嘴里虽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没有半点把握。身手再高的人落人这种绝壑里若说是绝无危险那就是欺人之谈了。
那么此刻伊风和萧南苹的命运又已是落到什么地步了呢?
方才他微散真气身形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但突地手中又一紧原来是彩带已到尽头。
他临危之下神志未乱此情此景当然也容不得他来做个详细的分析到了这种时候人们有时便得凭本能决定一切了。
这条彩带去势已弱自然就又缓缓向飞阁那边汤了回去。
于是伊风和对面山崖的距离自然也越来越远。他微一思忖之下双脚突又向前一蹴。
他的身形便立刻又向前汤这种样子虽有如垂髫幼童的汤秋千但却是生死系于一危险得无以复加的情况了。
彩带的长度已尽他再也不去思考便抓着自己的身形和山壁最近时那一刹那纵身向山壁飞掠了过去。
壁间虽然寸草不生但却凸凹甚多也偶有些裂隙。须知萧南苹方才神智已为情所乱落下去时自然什么也抓不着。
然而此刻的伊风却绝未因自己处境的危险而丝毫慌乱。
他心中的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找着萧南苹甚至是她的尸身。
到了这种时候人们的真性情便会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尤其是像伊风这种性情男子有时常会将“生死”两字抛在一边。
他一双铁掌紧紧攀在山壁上凭着一口真气缓缓向下移动着。
这山壁壁立千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达尽头:但他却知道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