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第60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倩儿心头一惊,羞怯的收回自己素雅的小手儿,转头看过去,见到来人是那霍二哥,只见他满脸挂住横泪,表情痛苦到了极点,杨宗志微微一愣,霍二哥拜下道:“杨兄弟,我大哥……我大哥他说要见见你,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杨宗志惊讶的哦了一声,他们从一堆血肉模糊的人群中抢出祁大哥,自以为祁大哥定然性命难保,此刻听了霍二哥之话,似乎那祁大哥还未真个咽气,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开娇弱的倩儿,道:“好,我这就跟你去。”
跟着霍二哥走入草丛的深处,见到一群人围在一个树藤下,树藤下是一个破布包袱,里面打开了,露出中间血肉模糊的躯体,说这是一副躯体,似乎还是美言的了,这里面的血肉实在让人难以分辨出哪是四肢,哪是躯干,便是祁大哥的面容,也变成了一团炭黑,鼻子深深的塌了进去。
倩儿毕竟年幼,乍一看到这个模样,下意识的便要作呕,只是当着人前不敢作出来,稍稍停步在后面,杨宗志径直走到祁大哥的身边跪下,沉声道:“祁大哥,你……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心知祁大哥此时找他,必定是有些后事要交代,既然祁大哥这般看得起他,他也一定会给祁大哥办的妥妥帖帖的,不让人家走了之后,还留下什么遗憾,他与祁大哥相交很少,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看到祁大哥此时凄惨的模样,仍旧忍不住想要堕泪。
血肉中的祁大哥轻声虚弱的道:“是……是杨家的小兄弟么?”
杨宗志下意识的诶了一声,转念心想:“他……他这难道是看不见了?”杨宗志就跪在他的面前,祁大哥若不是双目失明的话,又怎么会问了这么一句。
祁大哥吸气道:“小兄弟,我们本来可以成为至交好友的,阴差阳错,我犯下了大罪过,无脸见人,这才与你失之交臂,你是个好小伙子,有勇有谋,我……我……咳咳……”祁大哥说到这里,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又喷出一股股的脓血。
杨宗志心下一动,暗想:“他与我……怎可能成为至交好友?”别说他过去见也没见过祁大哥的面,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只知道他是霍二哥的兄长,这次若不是被罢官落难,恰逢蛮子入侵北郡的话,杨宗志今生或许都难以和他会面,相交至情……那更加谈不上。
转念又想:“难道是他回光返照,说的都是胡话了?”人死之前,经常能看到天国幻象,杨宗志自思他或许是认错了人,便嗯的一声,点头道:“是,我该叫你一声大哥。”
祁大哥止住咳嗽,哑着嗓音道:“你过去没有见过我的面,但是……定然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我姓齐,名叫齐勒,你总该认得的吧。”
杨宗志听的心头大惊,仔细瞪眼向下看去,脑中一时彷徨无措:“他是齐勒,他是忠勇侯齐勒?”朝廷近二十年来,和蛮子有过四场大战,第四场便是去年的北郡十三场之战,这一场由初出战阵的杨宗志亲自领兵。
而前三场分别是兵马大元帅傅多坡,忠勇侯齐勒和杨宗志的养父杨居正大人,带兵和蛮子血战了三场。其中傅多坡和齐勒分别带兵打过了阴山,直入蛮子腹地,传说中……这二人都死在了蛮子国境内,但是杨宗志在凤凰城见过了隐姓埋名,销毁面容的傅多坡,却没料到今日再见到另一个已死之人——齐勒!
这位忠勇侯听说是武状元出身,恩科天下第一名,先皇钦赐的侯位,朝中上下寄于厚望,九年前蛮子进犯边境,先皇御赐他带兵北征,却没想到他再无音讯传来。
朝中传言纷纷,说这位忠勇侯太过自信,想要直捣黄龙,最后误中奸计,致使一败涂地,叫文武群臣好生失望不已,慢慢的……人们也将这齐勒渐渐淡忘下来,却没料到今日又听到这个名字。
杨宗志的心内一片震惊,耳听着齐勒断断续续的道:“小兄弟,你必然是想起我的名字了吧,我过去见过你的爹爹,嗯,你的养父杨居正,他和我说起过你的事情,我还与他约好,将来带你一道上阵杀敌,哎,我却是自毁诺言,好生令人不齿。”
======================
新的一周,咱们也来创个票票记录,大家别叫我自毁诺言哦!
看到有书友在不断为颜飞花喊冤,我只能重复一句,本书没有悲剧,喜剧收尾……至于过程,当然要越曲折越离奇,才好吧。
第五百三十四章 前仇 之三
霍二哥和一干义军首领们围在四周,低头看见破布包裹中的祁大哥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禁一同流下眼泪来,他呆呆的听着祁大哥的弥留之言,这才弄明白祁大哥的身份和真名,原来那个九年前昏倒在瑞河村的汉子,那个与自己同住多年的孤僻大哥,竟然是朝廷的武状元出身,过往的领兵大将。
多年前……齐勒的大名也曾等同于此时的杨宗志一样,如日中天,可他却在声名最鼎盛的时刻悄然消失,留下的……只有一串串扑朔迷离的疑问,霍二哥自来关心政事,对齐勒的名讳当然并不陌生,此刻骤然听见,也和杨宗志一样的内心震惊,木讷难言。
“小兄弟……”齐勒残缺的肢体动了一动,仿佛想要伸手捉住杨宗志,却是又挤出了体内乌黑的淤血,杨宗志赶紧迎上前,握住了他那筋骨露于体外的胳膊,动情道:“大哥有什么话要说?”
齐勒剧烈喘息道:“九……九年前,我新科及第,被先皇封为忠勇侯,正是那一年,我娶了一房姜氏娇妻,可谓是人生得意马蹄疾,功名家世皆忘忧,寒冬腊月时,蛮子进犯北疆,先皇对我器重,让我领兵剿敌,也好立下汗马功劳,其时我那姜氏美妻正好怀了身孕,我悄悄安抚下她,带领九万大军去了北郡,心中想的……便是如何早立军功,也好回来封妻荫子,咳咳……”
杨宗志听的眉头一皱,见齐勒说话甚为辛苦,每吐一句话,便要顺着嘴唇淌出好些血水,血汁越来越淡,气味越来越腥,赶紧抢过话来道:“是,我知道一些的,我爹爹曾经说过,大哥你用兵如神,来到北郡后,不出三个月便将蛮子赶出了国境,一连打胜了十几场,蛮子将领中无人是你的敌手。”
齐勒裂开干枯的嘴唇笑道:话“用兵如神……用兵如神……”笑声比哭还要难听,霍二哥哇的一声大哭道:“大哥,你别再说话了,好好留着这口气,等着咱们将蛮子杀个干净,给你报仇。”
齐勒笑道:“我已经没用了,今天炸死了这么多蛮子,我……我总算是活够了,小兄弟,你听的那些……都是外界谣传,真实的情况是,与我作战的蛮子将领,俱都没尽全力,他们……他们处心积虑的,便是要引我上钩,可笑我那时候还大感得意,打败了蛮子后,便想凯旋回朝。”
他死命的喘了几口气,艰难的道:“就在那天晚上,我跟着几个军中的统领欢庆大捷,席上饮酒过度,却是……却是遇见了她!”
杨宗志哦的一声,心知齐勒此刻方才说到重点上,这番话落在他心底,不禁起了澎湃共鸣,明白他过去的大胜,实在是另有隐情的,再想想自己,去年十三城大捷,何尝又不是别有苦衷,蛮子兵诈败引他入蛊,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当人生志得意满之时,又如何能防得住。
直到听见这个“她”字,杨宗志眉心一动,心下顿时安宁了下来,齐勒道:“那晚,我被几个属下灌的大醉,挥手辞别了他们,独自走在望月城清冷的街道上,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色又白又亮,照在当头,只走了几步,便看见街心中静静站立了一个女子,小兄弟,霍二,你们相信么,我也不是没见过美色之人,一般寻常的脂粉,我是看不上眼的,而且家中的姜氏甚是得我宠爱,为我怀了骨血,我更加不愿意有任何对不起她的举动。”
霍二哥抹泪道:“我信的……我信的,大哥和我生活了九年,我从未见到大哥和任何一个女子搭讪说过话,三娘也说,大哥……怕是铁石心肠的。”
齐勒苦笑道:“可是我一见到那个女子,只那一眼,我便……我便整个人都呆住了,满腔的酒意立刻化为乌有,你们相不相信……这世间上,真的有不带人间烟气的姑娘,她……就像头顶上洁白的月亮一般,让人无法不被她的光芒所炫目。”
杨宗志皱着眉头听着齐勒说话,心下一转,不知为何想起了前年冬至的洛水河,那时候……皇上还是四殿下时,与凤儿他们一道在洛水冰道上泛舟赏雪,而一个皓洁如烟的姑娘,傲然俏立在孤舟船头上,品雪吟诗,手扶纸伞,她便是月秀凤。
当然……九年前,秀凤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自然不会是齐勒口中说的那位迷人的姑娘,但是不知为何,只是听到齐勒这番描述,杨宗志的心头便会忍不住浮现出幽幽洛水,洁白的梅花花瓣纷落,孤舟荡开两排涟漪,船头上那清丽的倩影。
齐勒呜呜大哭道:“那一刻,我就像着了魔一样,跟着那位姑娘穿街走巷,来到一座庭院之内,看着她消失在门栏里,我在雪地中站了好半晌不肯离去,这时候……那姑娘忽然走出门来,抬眼看到了傻呆呆的我,她起先惊讶的叫了一声,接着……接着……却是牵起我的手,和我一道走进那座庭院。”
听着齐勒奄奄一息的哭叫声,说着的……却是最最缠绵悱恻的场景,白老大等人站在人群外侧,一齐心头突兀:“这汉子……他是碰到艳福了呀,可……为何他却伤心成这样?”
霍二哥却在想:“只怕大哥这九年来说过的话,也没有今日这一刻的多,哎。”
齐勒抽噎道:“我年少时只知道练武修身,长大后遇见了姜氏,心想着美貌的姜氏便是我这一生最最心疼的宠溺,从未起过贰心,可是见到那位姑娘起,我的脑子和身子便再也不听使唤,跟着她走到窗边的竹席上坐下,窗外有潺潺的雪景,那位姑娘拉着我,身子一软,便和我躺在了一起。”
倩儿背身站在杨宗志身后,听着听着却是慢慢有了好奇之心,缓缓转过小身子,直到听见这最后一句,不由羞得面红耳赤,顿时又转了回去,暗暗啐了好几口:“这齐勒大哥怎么恁的荒唐,只不过见了人家一面,便和人家……便和人家作起了那种事?”她倒是一时忘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便是学筠儿淼儿姐姐那样,将小身子完完整整的交给她的志哥哥。
白老大等人却是甚感有趣的,他们是山贼出身,逛逛窑子,强抢几个良家女子,这类事也不是没有作过,却没一个能想象出,同一个娇媚无比的仙子姑娘,靠躺在雪景弥漫的窗边竹席下,是何等的诗情画意。
齐勒缓缓的道:“那一夜……就好像梦境一般,直到翌日醒来,我一睁眼……却是看见,姜氏正捂着嘴唇站在眼前,脸上挂满了泪水,我心头一惊,低头看去,果然那姑娘这侧睡在我的怀中,冰肌玉骨,无比的真实,姜氏大哭一声,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扎进了她高高隆起的腹中,我甚至都还来不及伸手去搭救,就这么……她和我那尚未坠地的孩儿,一同死在了我的面前。”
众人听得俱都大惊失色,想不到一段露水冤情,居然引发了这般凄惨淋漓的血案,大家心头都震骇于姜氏的刚烈,又暗暗奇怪,为何姜氏会无巧不巧的出现在望月城中,照理说她应当还在洛都城内将养身子才对,这些事情,寻常只在野史中听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