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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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秋云在她身后焦虑的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儿,不禁将她细弱的香肩拢在怀中,疼惜的道:“幼梅儿呀,他这般……他这般跌下山崖去,只怕十有八九……十有八九……”费幼梅此刻的面色倒是慢慢沉静了下来,她听出娘亲口中的不详之意,只是摇着小脑袋,娇声截断道:“不会的,他……他说过不会骗我,我答应这一辈子都信他一个!”她小嘴微微抿住,表情又是妩媚迷人,更是坚定决绝,与其是说给爹娘等人听,不如说是在心底对自己的鼓励。
……
岳静暗自吁了一口气,正当她快被若红师妹压弯了腰肢的时候,一个救命一样的慌张声音传来,阻止了婚礼的继续进行,岳静脱力一般的虚软下去,心头暗自庆幸,却……却又更加痛苦:“躲得过一时,总是躲不过一世,这事情过后,婚礼自然还是要成行,什么也都阻止不住。”
大红的盖头将她的幽幽面庞尽数盖住,场下没有一个人可以看见,她也不必温婉有礼的作出平素的模样,而是……任由自己孱弱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滴落了个够,她暗自心想:“也许今日这么哭过之后,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哭的出来了。”
后来事发变故,但是岳静也半点没有放在心上,她幽幽的站立在喜堂之上,耳听着众人咋咋呼呼的乱作一团,心中竟然有些隐隐的快意,只想着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最好是将这婚事都搅翻了天。
柯若红乃是最最爱热闹的小丫头,她看着这亲事成不了了,一拨人围着那个娇媚无双的丫头质疑,打作一团,再看到费决被秀凤妙曼的几招逼得飞退回去,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觉咯咯的拍手娇笑道:“好笨的粗汉子,岳师姐呀,那些点苍山的人闹起来了哩。”
岳静娇躯一抖,便想开问:“那……那风公子他有没有事?”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强行忍住,暗想:“那个人最是聪明多智,而且……功夫出众,平时总是他算计人家的,别人想要算计到他一回,可是千难万难。”
过了一会,柯若红瞧见杨宗志飞身来到悬崖边,不由得娇呼一声,担心的小声道:“师哥呀,你……你小心一些,那边可凶险的紧。”岳静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通过若红师妹的解说大致知道一些变故,她听到这里,盖头下的娇魇一窒,又暗自想:“师哥呀?咱们峨嵋派哪里来的什么师哥?”
她恍惚着正想说话,忽然身边的若红师妹又惊叫一下,然后整个小身子直愣愣的向自己怀中倒了下来,岳静伸手一扶,忍不住呆问道:“若红师妹,你……你怎的了?”
过了半晌,盖头外传来的尽是惋惜和难过的低叹声,岳静的心头砰砰跳了一跳,听不真切,仿佛起了什么感应,她又紧声问道:“若红师妹,你……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若红嘤咛一声,幽幽的醒转过来,忍不住泪水如同开闸一般的滚落下来,呜咽的道:“岳……岳师姐,师哥他……师哥他摔下山崖去了。”
岳静头皮发麻,暗自觉得不妙,却又存着侥幸,轻轻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颤声道:“哪……哪个师哥?”
柯若红呀的一声,放声哭道:“就是杨宗志那个……那个坏师哥,岳师姐呀,师哥没命了,我也……我也不想活了呀!”
岳静的娇躯晃了一晃,再也顾不得新婚之时不可私下揭开红盖头的古训,伸手猛地一掀,外面阳光灿烂的压头,照射之下,露出她那张粉泪密布的嫣红小脸来,她来不及去看四周宾客的惊疑面容,而是转头急急的向山崖边看去,见到那里果然围聚了一帮人,有男有女,各个神色悲痛,天丰更是不敢置信的呆望自己的双手,大声道:“我杀了九弟……?我杀了九弟了?”
岳静大红吉服下的娇躯扑簌簌发起抖来,嫣红的小脸顿时惨白,梅淑芸恼恨的走回高堂上,她见到今日弟子大喜之日,却是秦东堂带着手下徒儿来闹起事来,她本来对杨宗志便没有任何好感,只觉得这小子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此刻见到他护着那杀人寻事的妖女跌下山腰,更是心头暗叫:“这小子活该!”
梅淑芸走上高台,对着目瞪口呆的青松道长等人喝道:“尊人,到底今日的大婚还要不要继续?”
青松道长回过神来,对着痴痴呆呆的天丰打了个手势,便有几个弟子拉着天丰走了回来,青松道长心想:“今日宾客万千,虽然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但是为了武当派的颜面,也为了天丰日后着想,于情于理这大婚都要继续进行。”他咳嗽一声,对着知客点了点头,知客又高喊道:“大婚继续进行,有请诸位宾客落座!”
梅淑芸又皱眉道:“静儿,你把大喜的盖头揭开作甚么,还不快好好的戴上,你不知道,新婚之前私下揭开盖头是……是不吉利的么?”
岳静咬紧自己嫣红的嘴唇,将那轻齿媚唇咬得紫白一片,嘴角隐隐透出血色来,她听了师叔的训话,忽然一跪下地,伸手又将自己头上繁杂的凤冠珍珠都取了下来,随手丢在身后若红师妹躺着的台边,露出凤冠下高高的素髻,她对着梅淑芸和青松道长的位置,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小脸来,秀脸上已是珠泪点点,她犹豫了一下,才哽咽的娇声道:“师叔啊,请恕弟子不孝,他……他若还是好好的活在世上,弟子定然心如止水,只敢远远的偷偷看他,也会暗地里祝福着他,不敢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了,但是……但是他现在却是死了,弟子却已经不能再嫁给他人了,他这一走,将弟子的心儿也带走了,弟子愿意孤灯青衣常伴,出家为他一辈子诵经超度,只盼他来世好好的过着快活日子,再也……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如意了,弟子……弟子一生循规蹈矩,对长辈从不违拗,只有这一次……这一次师叔你万万不要劝我。”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同命 之二
江水幽幽,昨夜雨过,今日江上泛起一些浑浊之色,坐在船头便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倒影忽隐忽现,浪头打起来时,倒影便被尽数打得支离破碎,过了一会,又重新汇聚在一起,随着轻轻的波涛层叠辉映。
江面上不时传来号子和渔歌,此时大江的正中间缓缓的划过一叶小舟,操舟人是个老者,坐在船尾不时拿出船桨化了一下,舟子便快如离弦之箭,在江面上破开一道水影,只是老者并不着急,划开一下便又取出口袋中的旱烟,扒拉扒拉的吸上几口,悠悠的吐出几口浓烟,在江面上化作圆圈,江风一吹,圆圈逐渐变得扁平,荡漾开去。
小舟的船舱里空无一人,船头上……却是坐了个窈窕的背影,那背影是一身朴素的翠花紧身帆布,洗的微微发白,上面一朵朵荷花和莲叶的花印倒还可以看清楚,老者抽了几口旱烟,忽然叫道:“印荷啊,咱们将舟子划到岸边去,不然今日便载不了客人,回去可不好交代。”
印荷被老者唤醒过来,慢慢转过头去,只见到一双清秀的面容印入水帘中,身前两只洁白的纤足浸泡在江水里,小脚丫在水中一划一划,便将自己的倒影化得杳无踪迹,她听见身后这声呼唤,便将小手儿下意识的收了一收,手心间微微光芒闪过,拿着的是一锭足量的纹银,银子拿在手中久了,便带些她的体温,并不会显得冰凉。
印荷好端端的将纹银用一块碎布裹住,然后无比珍惜的收在怀中,正待起身去赶桨,忽然头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冲击下来,落在小舟旁的江水里,掀起惊天的波澜,咣当一声巨响,印荷被吓了一跳,江水翻滚蘸了她一头一脸,便是身上紧紧的花衣也被尽数打湿,鼓蓬蓬的箍在了窈窕丰挺的娇躯之上。
印荷与老者一齐走到舟子边所,放眼向下瞧去,不见任何东西的踪影,老者暗想:“莫不是有人恶作剧,扔了块大石头下来,险些砸到我们?”他抬头看了看晴好的天际,见到头顶突峰迭起,怪石嶙峋,哪里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再说了,这里……这里是大名鼎鼎的武当派道爷们的地盘,老者二人只是些寻常的船夫,更加不敢惹事。
老者将旱烟袋收好在背后,渭然叹息道:“印荷啊,咱们还是快快离去罢……”话音未落,身前的印荷呆呆的盯着水面,忽然呀的一声娇唤了出来,老者也垂下头去,见到水面幽幽,慢慢的浮出一个人影,仔细看清楚,原来这是个画像中才会有的女子,轻眉远黛,眉头紧紧闭住,小脸失色,却是一脸病态,那女子全身浸泡在江水中,发髻刘海便服帖的粘在额头上,看着好不旖旎生辉,仿佛熟睡的仙女。
两人再向下看去,才看到那女子一声青色的锦衣,洁白的长裙随着水波荡漾,身下却是有一只小手儿,紧紧的握在另一只大手当中。老者看的一呆,恍惚的察觉到什么,猛地道:“快捞起来,这姑娘的身下还有一个人。”
印荷一个机灵的醒悟,与老者一齐手忙脚乱的用船桨把那姑娘拨拉过来,印荷蹲下身子,小手用力的一提,竟然提不起来,船身向一侧微微倾斜,老者常年生活在江面上,见识自是不凡,他左脚向另一侧的船身一蹬,小舟立时恢复平衡,印荷才吃力的将那女子从江水中拉了上来。
印荷拉上那女子,急急的娇喘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原来那女子的一只手被另一只大手死死的握住,她拉住这两人的手心中间,用手尽力的一分,这两只手竟然丝毫也分不开,仿佛被嵌入在一起了一般,印荷无奈之下,只得又循着那只大手,用力的拉扯着船下挂着的人。
这人显然不是先前女子那般的娇小柔弱,只从背影看上去,一袭蓝色的戎装,身材却是极高,印荷对着那背影看了几眼,不觉心头咚咚咚的乱跳几下,她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再用尽全力的拉了好几下,那人也是上不了船面。
老者也走过来帮忙,两人一个抬手,一个抬脚,费尽全力才将那背影拉上小舟,印荷脱力的坐在船舷上,呼呼的娇喘不已,本已湿透的花衣更是随着一起一伏的喘息声,在她胸前泛起了惊人的波澜。印荷用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又和老者一道将那背影翻了过来,那人一翻过来,小舟顿时又失去平衡,在江面上左摇右晃的打圈,印荷与老者脚下透力,控制住小舟的方位,然后才好整以暇的垂下头去。
印荷只看了一眼,顿时如同触电一般的跳起小身子,激得小舟又是一阵乱颤,她面色刷的一下红透,仿佛染了胭脂,小手儿更是激动的狂抖,呀的一声脱口娇唤道:“他……他……”
……
黄昏之后,天空荡起了晚霞,照在这静谧的小小渔村里,渔村小道的尽头,有个败落的小家,此刻余晖未尽,小家里已经点上了温馨的渔灯,印荷两只小手儿捧着碗烫烫的鱼汤,一边迈着轻快的小步子,一边用微笑的嘴角对着鱼汤吹气,她走几步,便转入了内室里面,内室灯火忽明忽暗,小床上躺着两个人,两人之间的双手死死握紧,任凭印荷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无法分开一点。
印荷站住身形,对着小床倾慕的看了几眼,幽幽的叹了几口气,才轻笑着跑了过去,将手中的鱼汤放平在枕头边,然后轻柔的伸出一只小手,将那男子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再用另一只手取了汤匙,舀了一汤匙鱼汤在里面。
她将汤匙放在男子的嘴角边,低头看着那男子嘴角紧紧的抿住,凸显坚毅之色,便又面色幽红的将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