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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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艾克看到杨宗志这般写意的微笑,不禁心头又开始发紧,她傻瞪着双眸,讷讷的道:“文……比?怎么文比?”
杨宗志漫步走到酒楼的栏杆边,扶在上面,从这里向下望去,便可见到浩瀚无边的烟波湖面,湖边隐隐约约垂柳点点,他回过头来,哈哈笑道:“这样,我们就来数数,看这烟波湖边到底种下了多少株柳树,数量是个单数,还是负数?”
众人皆是哦的一声,心里都在想:“这烟波湖旁种植的垂柳,沿着长堤走下去,数量何止千万,这两人若是一株一株的去数,怕是数到来年也是数不完,这文比……可怎么能分出胜负?”
史艾克听得眼神一迷,忍不住开始神思迷惘:“风九哥说要和我一起数数道边的柳树,若是……若是他真的愿意和我一道徘徊在这风景出众的烟波湖旁,就算是让我数一辈子,我也……我也心甘情愿。”
那边静坐的四个人都细心的打量着场上的事态,那老者和叫秋云的夫人听了,只是相视一笑,却并不作势,那年轻人听了忍不住也替杨宗志着急,心想:“他这出的是个难题,若是我要去完成的话,定是……定是这般要数个几天几夜,倘若我运足轻功,目不暇接的数下去,最快……嗯,最快也需要三日时间。”
只有那少女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着杨宗志看,这么一看之下,她忽然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人除了样貌黝黑,无论身型气质,还是……还是说话时的那份语气,都与……都与自己心目中的那人神似的紧,她心头忍不住又有些期盼,却又更多疑虑。
杨宗志转回头来,眼见整个酒楼上鸦雀无声,众人眼神悄悄的盯着楼下,仿佛都在思量自己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可完成。杨宗志轻轻的一笑,又道:“当然……这么数下去可能时日太久,咱们需得规定这个时间,嗯……这么着吧,咱们就定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谁要是先说出数量,并且说出自己的依据,大家信服的话,便算赢了,好不好?”
史艾克正自甜蜜无匹的遐想一片,听着这个声音却又浑身机灵的一抖,她喃喃的低声道:“一盏茶……一盏茶……你……你便只愿意和我一起呆这么一小会么?”
她横过小脑袋,眼眶已经微微湿润,眸子上仿佛漫入了水汽,与这楼下的烟波湖面倒也相似,她冷笑道:“哼哼,这分明是个无解的赌局,我倒要……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数个数量出来。”
杨宗志皱眉道:“怎么?你这么快便放弃了么?这可不是我过去认识的那个可……可……咳咳!”
索紫儿转头看过去,见到史艾克此刻眼波红红,紧紧的咬住她细细的唇皮,那模样……那模样便好像自己在金顶山小屋上,被哥哥不理睬之后,便与她现在这样子一模一样,索紫儿娇嫩的小心思,忍不住也柔了一柔,暗自对这个先前飞扬跋扈的风漫宇生了些可怜同情之心。
史艾克细细的倪视杨宗志,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看的也越来越不清楚,她心头一横,又哼哧道:“你可别先得意,我虽然说不出究竟来,可也没有输,你若是现在说不出柳树的数量,那……那咱们最多算是个平手,那这赌局……便要这么不死不休的一直赌下去。”她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心头活络了起来,暗自觉得这……说不定也是个好机会。
杨宗志叹了口气,回头望着楼下壮阔的湖面,回头笑道:“好,我便来说一说,嗯……这烟波湖上一共种植了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株柳树,那数量自然……那自然是单数了。”
酒楼上的众人一听,不由得一齐哦的轻叫出声,众人心头惴惴,不明白他这么短短的功夫,怎么能如此笃定垂柳的数目,要说他过去自己暗暗数过一遍,众人又都觉得不太可能,哪有人会没事可做,跑到这么秀丽的风景边,却是数着柳树玩呢?
史艾克听了,顿时茫然的呆住,她讷讷的道:“你……你这数量没凭没据,谁又能确认一番,我方才若是说五万株……十万株,没人可以认定,那可也由得我自己说出来。”
“你要凭据么?”杨宗志哈哈笑了起来,伸手一指对面酒楼里一个朱红漆的巨大柱子,笑道:“那不就是凭据么?”
众人一道转眼看过去,见到原来那朱红柱子上,此刻竟是题了一首七言诗,上面小字写得密密麻麻,索紫儿凑身上去,娇声依稀辨认道:“一面镜湖烟波起,二万垂柳碧枝落,人生惬意难归路,夕阳醉影独一株。”下面有一个草字落款,写得是——曾凡二字。
众人看的心头暗自恍然,这曾凡是南派有名的抒情诗人,原来他也曾在浏览过这烟波湖,来到烟波楼上,甚至还在烟波楼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史艾克细细的念了好几遍,忍不住又将那句“夕阳醉影独一株”刻画在心底,暗自悱恻难禁的想道:“我这些时日……这些时日何尝不也是夕阳醉影独一株呢,要不是每日想着念着这个坏家伙,我为何要拼命的假冒他的名字,坏事作绝,只为了逼他出来和我相见?”
史艾克只觉得心头一时激荡,忍不住脆声道:“风九哥……你……你……”她依稀转眼看去,见到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杨宗志的背影直直的垂落楼面,影子蔓延开,便到了自己的脚下,她暗想:“我……我可不能这么没用,让他总是看的轻了。”
史艾克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心绪,又抬头欢颜的道:“好呀,这首诗确实是作的不错,但是……这诗句里面可没有什么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数量,你又作何解释?”
那老者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他身边的年轻人忍不住站起来,抢着接口道:“这诗句里面不是写得分分明明的么?这曾凡来到烟波湖,细细的浏览过一遍,不觉天色已晚,夕阳照射下来,拉开他长长的身影,他自觉人生不得意,始终郁郁不得志,便自嘲的将自己也比作一株垂柳,和身边的柳树林凑在一起,正好两万株,那……那曾凡现在不在此地,那柳树的数量减去一株,不……不正好是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株么?一株不多,一株也不少!”
第三百一十七章 喜事 之五
楼上众人听得心头恍然大悟,原来这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株柳树之说,却是这么一番来历,大家心头也都知道,这曾凡诗中说到什么“二万垂柳碧枝落”,二万之数本是一个虚数,并不是曾凡当真去数过了湖边柳枝的数量,“二万”只是为了和一面镜湖中的“一面”对照,搭配起来而用。
但是杨宗志这么一番解释,巧妙的将曾凡的诗句运用起来,回答了先前的问题,并且用的活灵活现,他这么说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先人留言,闻达圣贤墨宝,难道人家说的不对,反而还有错了么?
大家心头对杨宗志的机制百变,暗自都有了些佩服,一齐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自觉地今日见到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文比,却是比两个武林高手在这高楼之上大打一场来得有趣。
史艾克方才神思恍惚,现下被那年轻人一语点醒,顿时失落而又委屈的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她暗地里心想:“我总是……我总是比他不过,这一辈子都要受他欺负的。”这么一想起来,不觉旖旎的回忆起当日在西蜀罗天教总坛的客房中,杨宗志前来唤她起床,哪知与她笑闹起来,却是无意而又暧昧的揭穿了她是女儿家的身份,自此以来,杨宗志再见到她,眼神便有些躲躲闪闪,放不开心境。
史艾克明白,这是因为杨宗志对自己心怀愧疚,而不是……而不是怀了什么别的心思,她忽的感到心头烦躁不安起来,又抬眼见到四周人笑话连连,仿佛对着自己冷嘲热讽了个够,史艾克脸色红透,不禁恼羞成怒的道:“是啊是啊是啊,我知道人家都夸你聪明不凡,我……我输给你了,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好了。”
杨宗志听得一愣,稍稍向前受迈进几步,低头看着史艾克晕红着双颊,甚至眼眶也是红红的,两只大眼睛上俱都是漉漉的水汽,仿佛两潭烟波湖面,他低声道:“怎么了?可儿?这就生气了么?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这什么文比……武比的,根本当不了真的。”
史艾克乍一听到久违的“可儿”二字,芳心蓦地一甜,却是依旧咬着薄薄的唇皮,垂着头怯怯的道:“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这哪里是开什么玩笑,你是见我……你是见我假冒你的名字赌钱,又胡乱打人,所以你便出来教训我了,哼哼,你……你自来就会欺负我,从来也……从来也没有真正将我放在心上过。”
杨宗志浅笑道:“你说什么呢,可儿,我这无名黑小子怎么敢来教训你这大侠客……再说了,你就算不用自己出手,手下十万徒子徒孙跳出来,便吓得我屁滚尿流了,而且……而且你爷爷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可还想多活几天,自然是不敢来摸老虎屁股的。”
这十万徒子徒孙的说话,本是史艾克在少林寺中见到杨宗志,对他大吹海螺,自夸自耀的一句话,现在被杨宗志拿着重新说了出来,史艾克忍不住噗哧一声,轻轻的娇笑了出来,只是她方才露笑,却又强行的死命忍住,小脸憋得通红,本就嫣红的小脸此刻仿佛开了杜鹃花在上面,霞光弥漫。
史艾克忍了一下,再听到杨宗志说起她爷爷的事情,说这是老虎的屁股,她更是不由得噗嗤巧笑了起来,这一笑可不打紧,却是再也停不下来,一边用素白的小手打在杨宗志的胳膊上,使劲的泄恨,一边又用另一只小手捂住了肚子,轻轻笑弯了腰。
酒楼上众人不由都是暗暗发呆,浑然弄不明白这方才斗来斗去的两人,怎么此刻却是轻轻小声说在了一起,那方才嚣张跋扈的风漫宇,这刻却是斜倚在那黑小子的肩头,好像就要笑岔了气,而且那笑声咯咯咯的传来,声音清脆,如同滚珠落玉盘,叮叮当当好不明媚。
史艾克笑了好一会,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的瞥着杨宗志看,口中却是轻柔的道:“咯……算……算你吧,不过你方才说,要是你赢了便让我回答你一个问题,那……那是什么问题呢,你只管问出来,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着了你的便宜人情。”
杨宗志沉吟一下,用手捏了捏鼻头,才犹豫的道:“嗯,你们……你们丐帮中有没有一个身材奇矮无比的高人?那人……那人四十多岁,身材很矮,但是……但是功夫却怪异的紧,我与他交了一次手,根本没有摸清楚他的来路。”索紫儿站在他们身后,顿时脑中浮现出那森夜里徐军师的模样来。
史艾克听得心头一紧,悄悄伸手捉住他的衣袖,急口紧张的问道:“怎么……他……他伤了你么?”
杨宗志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史艾克皱起小眉头想了一阵子,才讷讷的道:“四十多岁,又身材奇矮无比的,我当真……我当真是没有见过,不过……我年纪可也不大,帮里面很多弟兄根本没有听说过,也没见过样貌,我带你……去问问我爷爷的话,他老人家说不定知道一二。”
杨宗志心道:我这番问你,只不过自己寻求些安慰罢了,那徐军师来路不明,很有可能与丐帮没有半分关系,看来……这从凤凰城中将自己偷偷运送回来的,却不是丐帮的人了。
他转头一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笔直的照下,与身边的窗栏木栏形成了直直的视觉,心知此刻已经接近晌午了,他心头索然的想:若是再行耽误,可不知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