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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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扑了上去,但他毕竟太慢,仍然什么也没有。
当他身子落到地上,他才发现他已到了喻无言卧室的门口,他不禁一怔。
其他护卫也跟着全都围了上来,将这间卧室完全围住了。
却听喻无言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出了什么事?”
王老五立刻道:“报告主人,有人放肆闯入府上。”
“大惊小怪,还不快退下。”喻无言怒道。
王老五向一行人打了个手势,他们立刻便退了下去。
他们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多管的,有些话也是不能多说的。
有些话说了也等于白说,而有些话说了却可能惹上一身麻烦。
所以聪明的人总知道在什么时候可以说话,在什么时候应当闭嘴,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
庭院又恢复到先前的寂静,就似浪潮般涌起又落下。
2
那并不是什么幽灵,因为根本不会有这么美丽的幽灵,也根本没有眼波如此迷人的幽灵。
她正站在屋角,全身的黑衣就似与黑夜融为一体的。
她根本没有动,但喻无言已道:“你来得真快。”
“但还是被你发现了。”
喻无言道:“只因为我看人不只是用眼睛的。”
那人道:“可惜大多数人都不懂得这道理,以为只有用眼睛看到,用手摸到的才算是真实的。”
却听喻无言问道:“你认为自己应当是哪类人?”
“不知道。”那人道,“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你。”
“哎!”喻无言叹道,“如果你穿上一身白衣,我想别人想不看见你都不行。”
“但白衣也有它的好处。”那人道,“她总能让人联想到某些相关的东西,比如说穿白衣的人。”她接着道,“而通常白色代表着纯洁、高贵、迷人。”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喻无言道,“这毕竟是一种现象。”
那人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她觉得不应当再说下去。她突然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影子,任何人都是有影子的。”
喻无言笑了,“近来江湖中很多大人物突然会莫名其妙地死去,据说人们惟一能看到的只是那人的影子。”
影子道:“每个人都有影子,影子也是永远斩不断,丢不掉的。”
喻无言道:“你虽然是我的影子,却也是大多数人的影子。”
这是一句很难懂的话,但影子听得懂。
影子是最忠实的仆人,同时也是最可怕的主人。
江湖中关于影子的传说实在太多,因为她杀人实在太快,杀的人也实在太多。没有人看见过她的身手,因为见过她身手的人早已都变成了死人,而一些人甚至变成了死人也没有看见过她出手。
但谁会想得到近来江湖中最神秘可怕的杀手竟是女子,而且还投靠了喻无言门下。
突听喻无言轻叹一声,“我从未想过影子也会有感情的。”
“影子也是人,”影子道,“你知道男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喻无言在听着。
“他们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总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应当臣服在他们脚下。”
喻无言道:“佐佐木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的,我也不是那样的女人。”影子道,“但他却有了感情。”
喻无言道:“有了感情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影子道:“可惜并不是对我。”
她们一起陷入了沉思。
佐佐木的妻子竟是令江湖中人寝食难安的神秘杀手,而他并不知道。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喻无言道:“你对佐佐木有了感情。”
影子的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没有,绝对没有,我不过也只是他的影子而已。”
既然没有,又何必极力反驳,又何必如此痛苦?
难道她真的只是将他作为她的工具?
有或没有,她自己知道。
喻无言道:“但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没有人不愿意被人喜欢的。”影子道,“他只是其中的一个。”
“你好像很恨他。”喻无言道。
影子道:“恨一个人可能有很多种理由,也可能什么理由也没有。”
这是一句推托的话,也是一句废话,但喻无言却笑了,“我有一件事立刻需要你去办。”
影子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对影子来说,有事做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因为至少说明了她被人当成的不仅仅是影子。”
喻无言道:“你知道我要你去办的是什么事么?”
月光透过窗纸正好映在了影子的脸上,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一向认为事情没有难易、大小之分,一件事不过就是一件事。
无数经验告诉她,她的这种划分是完全合理的。
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这样划分,因为并不是人人都有她这种资格的。
外貌、金钱、地位,这些都是资格,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身手和手段。
喻无言满意地微笑着,“好,你去吧。”
影子立刻便从屋内消失,因为她毕竟只是影子,当光明被阻挡,它就要消失。
但这次她并没有来时那么快,因为她是慢慢走出去的。
她走得很慢,从内院到大门,没有一个护卫上来招呼她。
要想活得长些,当然还是聪明一些好。
影子显得满意极了,当她经过王老五面前时,她笑了,“为何不跟着我?”
王老五道:“我并不是苍蝇。”
影子微笑着点点头,伸手拧了拧他的鼻子,王老五没有动,甚至没有一丝表情。
影子道:“你今年贵庚?”
“四十二。”
影子道:“相信你至少能活到八十岁。”她拍拍王老五的肩膀,缓缓走了出去。
那个时候的人要想活到八十岁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活到六十岁都已太不容易,作为江湖人就更不容易。
但王老五在私下却对他的朋友说:“我相信她的话,她既然说我要长寿那就绝不会短命。”
然而有人问他,“你不认为她只不过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吗?”
“不会的。”王老五充满自信地笑道,“我知道她这类人绝不会随便开玩笑的。”
别人没有说话了,他们或许觉得王老五实在太自信,因为他们连自己是否能多活一天都不敢想。
但王老五毕竟活到了八十岁。
很多年后,他身体依然很健壮,毛发也全变成了白色,留下的一缕胡须已垂至胸前。
他已是儿孙满堂,虽然感到自己的反应力确已下降了不少,不如以前那么敏捷,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3
那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黑夜如泼墨,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每一个人的身体。
王府里张灯结彩,正热闹非凡,庆祝他八十岁寿辰。
他的大儿子已官至兵部尚书,二儿子身为扬州府伊,三女儿嫁给了七大剑派之一的“洛阳剑”的传人。有这么样一个显赫的家世,可谓风光占尽。
但就在这一个晚上,突然间刮起了一阵大风,随着风飘来了无数的幽灵,他们手舞长剑,将满院人的人头全都割了下来,他们提着脑袋,又随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一消失,风也跟着停下。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也不知道他们去到那里。但据说那时江湖中已兴起了一个神秘的邪教组织,他们总喜欢装神弄鬼,杀人放火,为祸人间。
八十岁寿辰这天,同时也成了王老五的祭曰。
人生就是这样离奇凑巧,它不愿破坏你的希望,同时又不给你留下一点点侥幸。
影子又转过头来看了王老五一眼,她的神情就似刚刚吞下了一大把辣椒粉。
她并不是嫉妒,她不需要嫉妒任何人,她突然觉得人都是可怜的,难免都会受那么一点点苦。
她想起了她小时候,她被人按在水桶里泡了七天七夜,被缚在巨石上任风吹雨打曰晒挨了两个多月,被关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每天同三只母狼进行搏斗 ……… ………
这些都已过去,她也不再受人欺负,她现在只可能欺负别人。
不论怎么说,欺负别人永远比被人欺负要愉快得多。
4
阿狼刚刚醒了过来,他从林中出来之后,他也不知道何时竟模模糊糊睡着了。
或许那一战太过激烈,太艰辛。他也感到自己实在困极了。
当他醒来后,他立刻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这被水环绕的小岛上,既没有客栈,也没有酒楼,而他现在正饿得慌。
他伸手从包里掏出了大把的银票,但这些银票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在这个小岛上,它根本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但这些毕竟是用鲜血换来的,用生命的赌注得来的。
却见他竟将这些银票揉成了一团,然后向丛林中扔去。他拍拍双手,显得轻松愉快极了。
对他来说,金钱在此时无疑成了一种累赘。虽手握重金,却不能用,这确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与其眼看着为它伤心,与其内心负起如此大的包袱,还不如完全解脱,扔掉这个累赘。
虽然它再珍贵,但到了一定时候,它却一无是处,只会成为了一种负担。
但大多数人却不能接受这种现实,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这个道理。
与其说他们愚昧,不如说他们自私。如果他们都有阿狼一样的胸襟,他们自然会愉快多了。
金钱毕竟只是一种工具,而不是主宰人生存的条件,它的作用也只是可以供人维持生存。
但没有金钱,人也同样可以生存。
但并不是人人都具有这种能力的,首先他要具有一定的独立性。
阿狼无疑就是这一类人。
这里有湖,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生命。
阿狼跑到湖边,大饮了几口,用手捧起两把水泼在脸上,他感到痛快极了,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一抬头,眼睛也发了光,他看到了湖里游动的成群的鱼儿。
他兴奋极了,只一跃便跳入了湖水中,待他翻转身来,他的双手已抓住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杀手也要生活,而且比大多数人生活得还要自由自在,他们可能一餐暴饮暴食,花销可能比当今圣上一餐的花销还要多,但也有可能只是在深山中挖草根,啃树皮。
他们可能生活得很充裕也有可能很窘迫,但无论怎么说,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生活很多时候并不是要人去选择的,而是逼你不得不这样做,它就像一条鞭子,狠狠地将你赶上了某一条路。
阿狼用木棍将鱼串了起来,生了一堆火将她们放在上面烤着。
他多么悠闲,多么浪漫,就像正在抚摸着娇妻温柔的双手。他嘴边挂着那一抹令人陶醉的笑容,显得多么满足。
阿狼无疑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人,鱼一烤熟,立刻便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既没有一处被烤焦,也没有一点糊味,整条鱼被烤得金黄,完全能激发人的食欲。
他用手轻轻地撕下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生活虽然充满了艰辛,但也是让人去美美享受的,不懂得享受的人只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