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工匠心-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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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但要不是有老弟你的鬼斧神工,败家子岂能轻易上当?”杨兰杰指着扇面,坚持道:“这次算是英古斋和善工堂首战大捷,以后少不了长期合作是不是?”
这种好事鲁善工自然不会拒绝,随手选出十四幅扇面,故意留下几张价值高的给对方,人家毕竟又出石材又冒风险,反正所有记忆全部吸收,物超所值。
“好!”
杨兰杰暗自点头,对鲁善工更加欣赏,不但手艺高超,人品还忠厚,绝对是长期合作的好伙伴。
用箱子把扇面装起来,清六王、刘墉、郑板桥等名家精品皆在其中。回去留着跟松石苍鹰图一起上拍,最少又是大几百万进账。
现在眼光越来越高,清代艺术家在鲁善工眼里基本看不上,能收藏的最少也是明代艺术家。
回到家,把扇面收起来,再次把紫砂壶拿出来,脑人壶!
第一次是乾隆三件官窑专场,第二次是何朝宗和玲珑瓷,头二次都是瓷器。
第三次是松石苍鹰图,字画修复和装裱的代表,那下一次是……
原本想着是篆刻,毕竟水平已经不亚于家传的瓷器手艺,但如何证明自己的实力是个问题?
仿古那是无奈之举,为骗小鬼子的下三路做法,如果是善工堂自己推陈出新,现在还差临门一脚,有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感觉。
现在一口气又开辟两个新领域,紫砂和扇面,再加上篆刻,岂不是三位一体的文人壶?
上次见到的顾景舟的相明石瓢,不就是紫砂跟书画甚至篆刻的完美结合?
客去茶香留舌本,睡余书味在胸中。
就算客人离开,茶渍与茶香还会在紫砂壶上留下印迹,实际上这种悠远,即便和茶分开,茶香,书味,萦绕在心人骚客们的介入而带有浓郁诗性的韵律味使之历久新弥、熠熠生辉。
诸如陈曼生、董其昌、郑板桥、顾景舟等等文人的合作参与,使文人壶充分满足追逐传统文化唯美唯雅的心态。
最早有文人士大夫参与例子是苏东坡,他因为痴迷茶道,亲自设计一款东坡提梁壶,并写下:松风竹炉,提壶相呼。
再次拿起陈鸣远的莲子壶,他算是历史上承前启后的紫砂巨匠,年少成名,特以表之。看似一位天才紫砂艺术家,其实许多成就与他和文人常联系、互学习、相结合,亦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先后与陈维崧、汪柯庭、杨人相交甚密,在交往过程中,积极将他们对自己所提的意见建议付诸实践,用自己的语言展现在紫砂之上。
真正把书画艺术中的诗、书、印、境,极其有机地融合到小小一把壶上,可以说正是陈鸣远,奠定紫砂壶与文人创作相结合的坚实基础,开辟工艺品与高雅艺术相交融的广阔天地。
从他以后,一直影响至今,然后是陈曼生,擅长古文辞,精于雕琢,以书法篆刻成名,其文学、书画、篆刻样样精通,才气过人。
任地方官时倾心于紫砂,构思出样,请杨彭年等制壶,然后他和幕客江听香、郭频迦、高爽泉、查梅史等作壶铭,世称曼生壶,至今仍是紫砂界的标杆,目前仍未有人超越。
人间珠玉安足取,岂如阳羡溪头一丸土!
文人在紫砂壶上或咏或叹,或雕或绘,字字珠玑,宛如杜鹃啼血,不尽文思,尽付如斯。
不只是五把传说人壶,两年前顾景舟与吴湖帆、江寒汀等人在1948年合作的一把大石瓢以2450万元落槌,说明市场对文人壶的热烈追捧。
鲁善工把玩着莲子壶,鼻头传来狮峰雨前龙井阵阵清香,真香是可以入玉,花韵是可以**。能感觉到陈鸣远把钟爱一生的书画韵味,渗透到紫砂里。
那次第,烟水寒笼、朝花夜露,在一把壶上氤氲开来,或许,在洒满阳光的清晨,在雨打芭蕉的夜晚,它们会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
闭上眼睛,
用心聆听,
委婉或者雄壮、缠绵或者激越的旋律,把自己带进唐诗宋词的博大精深,那里的峰烟、古道、长亭、雁群,那里的渔舟、修篁、粉蝶、兰草,都可能融入壶中。
手中的壶,肌理微妙,意蕴深厚,如霓裳,如水月,如晨岚,如烛影,演绎着优雅别致的风雅韵味。
霜满弓,声声咽,古人黄鹤已化蝶;泉弦百年,湖畔何人初见月?
年年春柳、岁岁秋枫,问九洲风涛,谁与和谐?
偶有一天,苏东坡驾一叶扁舟,悄然驶入太湖,这位旷世奇才与宜兴有着天然的缘份。官可以不做,甚至文章可以不写,而阳羡茶却不能不喝。
在蜀山脚下讲学,提倡饮茶三绝,茶须阳羡茶,水要金沙泉,壶须紫砂壶。
郑板桥痴迷紫砂,有首诗曰:嘴尖肚大耳偏高,才免饥寒便自豪;量小不堪容大物,两三寸水起波涛。
乃性情、审理案子的时候,心爱紫砂壶,就在案头供着,好端端地替他撑起一股文气。
鲁善工心人都喜欢茶道紫砂?
明代以后社会风习受新儒学的影响,平淡闲雅、质朴温厚已成为一种时尚。文人们的内心毕竟文弱,受不住镶金错银,更扛不动青铜重器。
你就是送他一座独善其身的园林,再送他一把无事此静坐,一日如两日的官椅,他们也闲不住!
如果手上有一把暖心贴肺的紫砂壶,那浑身上下的敦厚内敛、古雅蕴藉,倒是把文人们心鹜八极的意绪收回来些许。
以绚烂的生命之轻,来拗救严峻的功业之重,可能才是文人的真实写照。
世道炎凉,人心不古,紫砂之灵性,可以暖手温心,成全一种委托生命想象的大美。品呷香茗,人生感怀寄寓其中,枕石醉陶已经足够,仕林官场已经忘情。
若果既能诗书立世,又能游戏人生,在一把紫砂壶上寻找入世与出世的平衡点,那岂不妙哉!8
第170章 因为爱情()
在信息闭塞的古代,文人的诗文著作流传非常困难。后来他们发现,平生在笔墨上学得的拳脚,居然可以在一柄小小的紫砂壶上大放异彩。
宜兴多溪山,一壶盛风流;茶陶欢欣处,恍惚是仙州。
许多传世的诗文与画卷,就这样不经意地从文人们的胸中流泻出来。有一句流传千古的禅林法语只有三个字:吃茶去。
那是叫人把缠绕于心的世间烦恼抛却一边,以空虚清明的心境去过一种清淡无为的生活。
从匠人角度分析,没有名气的紫砂手艺人社会地位极其低下,做壶只为换饭吃,基本上没有尊严可言。
非常需要借助官员与文人的话语权来提高自己作品的知名度,所以文人与工匠各得其所,体现在一把壶上,早已是血肉交融,哪里还有贵贱之分?
一个小小的壶坯上,既可以题写壶铭、以抒发自己的人生感怀;又可以纂刻花虫鸟草,以寄托行云流水的性情。
敢问天下哪一种陶瓷器皿能与之比肩?
就连那那才高气傲的徐文长,为寻觅一把紫砂壶,专门从绍兴跑到宜兴,还写下青箬旧对题谷雨,紫砂新罐买宜兴的诗句。
有经济实力的文人,像明代的赵宦先、董其昌、大收藏家项元汴等,干脆专门在宜兴住下来,寻找合意的紫砂艺匠,在共同的交流、切磋中定制砂壶。
晚清的吴大徵,也就是吴湖帆的曾祖父,喜欢把紫砂艺人请到家中做客师,顾名思义,这是客人级别的师傅,在当时已经算是极高待遇。
民间艺人大抵有个特点,过眼不忘且模仿性极强。没费多大劲,就把那些古玩上的好东西潜移默化移植到紫砂壶上。
所谓的文人参与紫砂,骨子里就是这样的痴爱加才情;再加上名工的绝技,才叫真正的珠联璧合。
半世倜傥、一生风流;性情所至,如高山流水,尽可在此一泻千里。
鲁善工猛地睁开眼睛,现在文人壶是最适合自己发挥的新领域!
紫砂不用说,吸收顾景舟、陈鸣远、曼生壶的手艺精髓,加上瓷器的手感和烧窑经验,很快就能大成。
篆刻更是自己的杀手锏之一,加上刚吸收的清代名家扇面绘画书**力,方寸之间,大有可为。
紫砂、绘画书法、篆刻。
三位一体!
天下无敌!
胸中再次豁然开朗,一个个点融会贯通,眼前又是一片新天地!
紫砂壶发展史上有四个人功不可没:供春开制壶之端,大彬改制壶之法,鸣远乃花货巨匠,曼生赋紫砂以气韵。
现在自己手里有三个大师精品,加上顾景舟,紫砂手艺必然一日千里。
新的目标定为文人壶,结合紫砂、书画、篆刻于一身,三位一体,最能代表文人风流,千古茶道精髓。
确定计划后,放下紫砂,重新欣赏万柳堂扇面,十四张基本都是清代名家,只有两张例外。
张大千的美人扇面!
鲁善工拿起其中一张,这肯定不是廉泉藏品,应该是后来山中家族补充而来。毕竟近现代两位大师,一是齐白石,另一个肯定是张大千。
看着扇面上清纯可人的美人,眉宇间有种异域风情,在大千笔下栩栩如生。
“池春红!”
鲁善工查询完资料,不由感叹,为什么张大千的美人与众不同?
原因只有四个字:
因为爱情!
资料记载当年,张大千应岛国古董商江藤陶雄邀游朝鲜,江藤为雇来一位原为伎生少女伺候笔砚,大千为她取名池春红。
据大千多年后描述:春红楚楚可人,而且心思灵巧,两人语言不通,但春红善解人意,相处不久,情投意合,双双私订终身。
但当时他已经有两位夫人曾庆蓉和黄凝素,于是跟池春红拍下一张合影,并写两首《陈情诗》,寄给黄凝素,试探夫人是否同意他异域纳妾。
不料此事不仅被夫人拒绝,而且张大千母亲曾太夫人更严命其立即返家。
痴情的池春红海誓山盟要等张大千回来,张大千心中不忍,留下一大笔钱,让她在家乡开一中药房,以维持生计。
直到战争爆发,二人失去联络。后来得知池春红在战争中被残忍杀害,悲痛万分,立即题写“池凤君之墓”寄给春红的兄长,为她修坟立碑。
张大千平生所作情诗只有十来首,写给池春红的就有六首,对池春红用情颇深,绝非文人风流猎艳。
偶听流莺偶结邻,偶从禅榻许相亲。偶然一忘维摩疾,散尽天花不着身!
鲁善工闭上眼睛,回味着大千笔法之精妙,绘画最难乃人物,如果按照真实水平来说,张大千绝对在齐白石之上!
大千的泼墨山水、荷花等作品,成就之高自不用说。就连仕女画,也是自成一家,水平之高不容忽视。
白石老人有衰年变法,而张大千更是背井离乡,远赴敦煌写生,一去就是四年,其中风餐露宿,九死一生,非外人能理解。
笔下既有优雅的少妇,风华绝代的仙女,也有受惊吓的贵妃,各种类型、各种情绪美人的风情都被刻画得细致入微。
他眼中的美人标准苛刻得太多,不仅要长得美,而且要娴静娟好,有林下风度,遗世而独立之姿,一涉轻荡,便为下乘。
他的仕女画之所以能雅俗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