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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部分

百工匠心-第221部分

小说: 百工匠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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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过去了,当我认识笑哥的时候,小伙子身着皱巴巴的名牌西装,开着“捷达”轿车,频繁地往返于北京、天津、唐山等地的古玩市场,别人一个礼拜顶多只有两三天生意可做,但他只要愿意,每天都有场子可赶。

    有一天,笑哥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在山西搞到一套紫檀木家具,马上开车过来接我去看看。一小时后,笑哥把我领进通州东北面的一处别墅小区。那套家具分别摆放在两层复式楼里。

    呵!进门就唬了我一跳:一架透雕人物故事大床、两只龙凤纹三门大立柜、四把嵌贝太师椅,还有方桌、条案、茶几等,做工精细、线条简约,全是典型的明式家具,而且用料都是地道的紫檀木。

    “怎么样?”笑哥问我。

    “馋我呢?你小子!”

    “没花多少钱……您猜猜!”

    “光这一只柜子拍卖价都在500万左右吧?”

    “告诉您,这8件东西我总共才花了400多万!一个晋商的后代,穷家底子了,几兄弟不和,老三刚从牢里放出来,闹着要钱做生意,给我赶上了,说好明里给他和兄弟们300万,然后再私下补给他00万。他力气大不怕死,其他三兄弟胆小怕事含糊他。就这样,总共400万就给拿下来了!”

    “可就是你不赚钱原价卖给我,我也买不起啊!”说实在话,就这套家具吧,弄得我几夜没睡好觉,馋哪!唉,早年经常哀叹“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倒成了“钱到用时方恨少”呵!

    “今天请您老来,不是做生意的,一来我知道您喜欢明清家具,请您给长长眼!二来顺便带您来看看这刚买的房子怎么装修合适,帮我设计设计。我打算元旦结婚,这家具我女朋友喜欢,打算自己留着用!”

    虽说这年月一惊一咋的事不少见,可这会儿我还是感觉到晕糊:“你小子没自己印假钞吧?”

    “瞧您说的,这玩笑可开不得!连带买房子不就五六百万吗?我们这些在道上混了七八年的人,谁还拿不出来?我比他们更想得开,这票票呵挣得来要给自己花,哪个活得两辈子呵?再说,这房子、这些高档老家具,睡在这里也会升值,不用白不用!对吧?”

    两个月后,我应邀参加了笑哥的婚礼,新娘子是通州本地农民。婚礼很豪华,动用了高档车队、高档乐队,还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电视台主持人担任司仪。当年,这场婚礼受到多家媒体站在不同角度上的关注,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偏负面的报道。倒不是这些新闻人对致富了的农民兄弟嫉妒或是歧视,同仁们似乎是在忧患一个大的社会学命题:财富应该偏重于哪部分人群的口袋?这让我想起头几年计划生育时,有的人口学家曾打着“优生学”的旗号公开提议:普通人限生一胎,而教授、科学家则可以生两胎、三胎。类似这样的事情如今听起来似乎更像是一个个笑话,但至今不少人却还在内心深处寻找这期间的“合理内核”。

    当然,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尽管酒足饭饱,让他们去思考一些抽象的社会命题,似乎还是有些奢侈,他们想得更多的还是自己,怎样多挣一些钱、怎样把小日子过得更好。婚后,笑哥告诉我,明年他就可以把自己的户口迁来通州,他还打算花点钱把母亲和全家人都弄过来。“北京的钱好赚,北京的日子过着舒坦,北京的小孩儿考大学录取分数线也比我们老家低得多。早知道有这条路,当初打死我也不会拎着脑袋去贩毒啊!”小伙子踌躇满志地说。

    “您说说,这北京的钱咋就那么容易赚?”笑哥坏坏地阴笑着问我。

    “我怎么知道?你说说听!”我倒是想听听他自己的答案是什么。别低看这些人的智商,一不留神,就会从他们从不刷牙的嘴里冒出一连串醒世恒言。

    “北京人都是大、笨、蛋!”笑哥贴近我耳蜗子,就像道出一个天大的秘密。小子真坏!

    “此话怎讲?”

    “他们笨就笨在认为我们农民都是笨蛋,天天拎着金丹当粪蛋卖,好让他们去捡漏!他们哪知道?我们是拿着粪蛋当金丹卖!哈哈……”

    像笑哥和福建女子那样的故事多不胜数。潘家园,就像是一个“魔术大师”,每天都以更新、更刺激、更富于智能含量的手法,上演一幕幕令旁观者眼花缭乱、目瞪口呆的“换头术”——来自五湖四海的倒爷们,不管他们来自哪个穷乡僻壤、犄角旮旯,也不管他们过去是怎样的一贫如洗,只要进入其中,无需多大的成本,也不需要什么高智商,他们大多数人都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为不折不扣、腰缠万贯的大小富翁。

    据有关方面统计,潘家园每年可造就十万元以上的“富农”最少有千人以上。别看这些新富们穿着打扮依旧土里土气或半土半洋,但你稍加留意,就可以发现他们中间开着小轿车送货、打开电脑上网交易、拿着高档手机通话并将所谓的“高档老货”拍成照片寻找买主的大有人在。有意思的是:这些在经济上远远超过当地居民平均水准的城市边缘人,他们财富的大量积累与高速膨胀,往往不会被外界察觉,因为从外表看,他们的衣着打扮、谈吐、还有消费时和在社交场合的底气,就算是跟城里那些享受政府救济的穷人比,都显得怯场和寒酸。难怪一些当地小年轻刻薄地嘲笑他们:“再有钱,走近了还是闻得出他们骨头里的土腥味儿!”

    不管城里人怎么看自己、如何挖苦自己,这些由潘家园炮制出来的“富农”们,依旧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在城市的边缘自得其乐地生活着、快乐着,出摊赚钱、收摊睡觉,高兴时喝两杯酒,无聊时搓几把麻将。他们打心眼里感激政府给了他们新的活路,感激这个祖祖辈辈连做梦都不敢走近的“皇城”接纳了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平等地和城里人一起摄取社会财富,让他们有资格回老家跟乡长和村长同坐一席、称兄道弟、交杯换盏,有勇气一掷千金,用八抬大轿娶回如花似玉的邻村美女……

    在中国,潘家园已经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地名,也不只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艺术品交易市场,它是现阶段中国市场经济的一个缩影。它聚集了方方面面众多的社会能量——富人与穷人、金钱与权力、存在与虚无,等等。发生在这里的许多场景,分别从社会学、经济学、哲学等层面,演绎出一幕幕交织着美与丑、善与恶的人性大戏,释放出丰富的社会信息:信念蜕变、本位置换、概念更新、利弊失衡……

    为了获得“盗墓界”的第一手资料,记者曾以特殊的手段采访过几个盗墓者,他们都是有多年盗墓实践的高手,现在一个个身藏百万、有车有房,有的已经“金盆洗手”,做起体面的“文物收藏家”或文物商人。尽管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出身于贫困山区的农民,大多数原来没读多少书,但加入黑道后因买卖需要,他们不得不临阵磨枪,突击学习一些历史、文物知识,以及与盗墓手段有关的科技知识。他们中间还有一部分智商较高、原有文化程度较高的人,学有所成,对文物鉴定和艺术品市场的路数了如指掌,成为盗墓这一特殊行当的领袖级人物,人称“白领土司”。

    两年前,记者在北京报国寺认识了一个人称“刘秀才”的小伙子,来自安徽农村,外表文质彬彬,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精通《易经》,能够熟练地推算阴阳八卦,时常帮人看看八字、测个风水什么的。至于古玩方面他更是声名显赫了,虽说他没拿什么职称,没专家头衔,但他对于古玩的鉴赏能力在圈内却是无人不知,许多人都说他看东西比故宫的专家还“毒”。尽管如此,他帮人看东西从不收钱,而且还经常帮一些熟人介绍买主或卖主,成交了自己也分文不取,所以深得圈内人看重。

    刘秀才在北京开了两家古玩店,主要客户是香港人和台湾人。我是在报国寺的古玩店里认识他的,记得第一次是看中了他店里一只宋代耀州窑梅**。他如数家珍般向我介绍了宋代瓷器的基本特征与演变过程,并教我如何识辨出土瓷器的“土锈”和“沁”色的真伪,怎样“新里看旧、旧里看新”。那以后,我从他手上买过几次东西,而且经行家上眼基本上都到代,没有新仿品。三来两去,我和刘秀才也就成为朋友了,他劝我别上地摊儿上去烧钱,说现在想要在地摊上买到真正到代的文物,简直是沙里淘金。我问他上哪里可以买到真货,他笑笑说:“你有空可多来我这里转转。”我开玩笑说:“你的东西莫非是自己从墓里掏出来的?”他又笑笑:“那倒不会。反正你喜欢收藏,我这店面又是合法的,有了东西我给您打电话,有兴趣您就买,没兴趣也可以看看,又不花钱,上博物馆看得买门票,还不让您上手呢!”

    

第311章 土夫子() 
本来我还想多问点什么,见刘秀才摆出关门状,便见好就收了。

    两天后,我独自一人带了录音机到雅园想再找络腮胡子聊聊,可那里已是人去楼空,矮房子里已经住上一个新来的东北人。后来我向刘秀才打听,他说他也不知道络腮胡子去哪儿了,还说这些人都是东一枪西一炮的,怕出事。另外他还告诉我,最近很多地方的盗墓贼都集中到北京郊区,所谓灯下黑,这一段北京文物黑市上的明清货突然多起来,就是这批人搞的。我深知他的用意,让我知道他有真货,但又不让我掌握他染指黑道的真凭实据。古玩行的水太深太浑,故事陷阱随处可听,没抓到现场,单凭你讲一两个屡见不鲜的故事,谁能给谁定罪呢?

    一周后,记者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我是胡子,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我头几天还去老地方找过你呢,你不在……”

    “哦,是这样,我们经常会挪地方……过几天可能会出一批汉代的东西,您要不要?”

    “我怎么知道你的东西是真是假?”

    “您可以让刘秀才帮您长眼呗!”

    “谁长眼都没用,除非让我亲眼看到东西出土。上次在你那里买的东西别人都不认,说是假货!”我故意编瞎话套他,他也就果然上套了。

    “您看这样行不行……”他犹豫了一会儿,像是作了某项决定:“要是出了东西,您能包坑吗?”“包坑”是盗墓圈内的黑话,意思是整个墓坑的出土文物全买。

    “有多少?是些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

    “有多少我也说不准,还没打开,反正是一个汉代的大墓!”

    “那成,不过要让我亲眼瞧见你们出土,现在很多人把假东西搁墓里边放好了,然后玩假出土骗人,我可不会上这样的当!”

    “您看俺们是那样的人吗?说好了,您包坑,俺们就等您!”大胡子特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当天,记者就乘飞机赶往洛阳,接着又坐火车向南,去一个山区与大胡子他们会合。

    第二天白天,我们在一家小客店里商谈此次买卖的方法,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我们双方达成口头协议:不管从墓里出土多少东西,也不论其价值如何,只要是完整件儿,青铜器立器一件一万,玉器大件一件八千,小饰件一件二百,陶瓷器一件一百,如有特殊物件临时议价。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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