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之三世情缘-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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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剑势已成,杀气如注。
那人竭力向旁闪去,但那奔腾而来的剑气,似有灵性一般,如影随形,泛着温柔的辉芒,当头罩下,转瞬之间,便可将她开膛破肚!
那人发出一声凄厉而悲惨的惊呼,却有着女子的清脆尖细,黑水银般的眸子在黑色蒙面巾后灼出愤恨而伤痛的怒芒。
月神心里忽然一颤,似有人用冰水浸了一浸,又似有人用滚水浇了一浇。那声音,熟悉中带了丝陌生,竟如一柄小小的刀,轻轻割裂了心口的一角,呼呼吹入森森冷风来,那是一种,埋藏了多久的疼痛?
剑气几乎已经逼到那女子的衣衫之上,即便是月神,已无法收回全部的力道。
剑势再变,划过女子前胸,再斜斜划向她的身后。高大松柏,哗然而断。眼看要倾倒在女子身上,一道淡黄烟影飘过,已将那女子捞于怀中,穿过满天散落而下的枝叶,引身飞退,远远跃至陵园出口处。
守陵侍卫们听到动静,已经赶了出来,在陵前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一切,一时都呆住了。
月神神色不动,淡淡吩咐道:〃去收拾一下园子。〃
侍卫忙应了,更不敢多问,径奔园中。
月神待人都走了,方才低头看怀中女子。虽然他临时改了剑气所向,但她还是中刀,而且入肉颇深,正咬牙用手捂紧伤口,眉心已蹙作一团,流转的眸子里,是掩都掩不了的痛楚。
那眉,那眸,那压抑喉中的呻吟,忽然让月神一贯平稳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蓦地腾出一只手,扯开那女子的蒙面巾,然后瞳孔收缩。
〃你……是罗儿……〃月神有些艰难地吐字,含着全然的不可置信,面色已是发青。
在他惊讶到窒息的同时,一柄寒刃,从女子袖管里无声扎出,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招,甚至来不及带起一丝杀机,迅速扎向月神心口。
因为距离近,近到甚至相互间只隔了几层衣物,只要月神没有防备,这将是最简单亦最有效的刺杀。
月神,正神思罔然,纠缠了震惊,伤痛,和深深的迟疑不定。
但罗儿的匕首沾上月神衣襟的一瞬间,月神眸子蓦然冷凝。
罗儿的手腕已经捏在他的手指之下,轻轻一扭,已被扭向一旁,面色痛到惨白。
匕首掉落,是幽幽的墨蓝的光。
月神淡淡道:〃你想再死一次?〃
罗儿惨白的面庞浮起绝美的苍凉笑意,汇成盛大的悲哀,缓缓绽放着凄婉而决绝的花朵。
〃我早就死了,又怎会再死一次?舒望月,你便是杀我一百次,也只能让我死一次,当年的那个绫罗,早就在二十五年前死了!〃罗儿仰着头,挣脱月神的手腕,笑着吐字,眼泪随着笑声滚下,点点掉落在雪白的石板之上,和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流到一处,缓缓汪开。
月神眸中已经回复平静,眉宇间一片疏离淡漠。他冷然看着罗儿一串串滴落的血,许久才又问道:〃伤得重么?到屋子里去,我给你找药。〃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任何感情来,似乎只是在施舍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罗儿甩着手,道:〃不用,不用你这伪君子惺惺作态!可恨,可恨,准备那许多年,竟还杀不了你!〃
她紧捂伤口,向外行去,步履却是踉踉跄跄,如同喝醉酒一般。她的身后,蜿蜒滴落着一条血路。月神的眉慢慢皱起,却不说话,只负手站于原处,看她艰难向前挪着。
出了园门,罗儿似再也支撑不住,脚一软,已倒在路边,竟晕了过去。
月神呼吸窒了一窒,身形忽然拔起,落在罗儿身畔,迅捷出手封住她胸前要穴止血,然后轻轻抱起,小心搂于怀中,飞快向外飘去。
昏迷中的罗儿眉目清新,发黑如墨,宛如当初相见。
宛如当初相见。
那一年,亦是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却有凌乱的春雨如丝,晰沥沥没完没了,似要将太湖下到满溢出来。
太湖之畔的悦君来客栈内,圆月谷年轻的少主旁若无人独坐于院中长条石椅之上,将一只脚高高搁在椅面上,提起坛中的酒,大口大口灌向喉咙,浑不理那越来越大的雨,已将他的头发和衣衫淋得透了,湿漉漉黏在身上,几乎显出年轻结实的肌肉来。
不时有人从客栈的窗口探出头来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敢跑出来跟这个淋成落汤鸡还显得那么高贵冷峻的年轻人说一句话。
当然,他也不愿有人同他说话。从小到大,他更习惯独自品尝人生中的寂寥。独坐雨间,只为浇熄心头的怒火。孔雀夫人,竟敢将外祖家的陵墓掘成那样,不知母亲知道后,会哭成什么样子。哪怕只为母亲的眼泪,他也必报此仇。
月神发回谷中的信息,只有五个字:〃夷平孔雀岛!〃
虽然年轻的月神只是少主,虽然剑尊才是圆月谷名义上的谷主,但从八岁起,月神说的话,便是圆月谷的圣旨。至多半个月后,大批圆月谷高手就会赶来,执行他简洁明了的格杀令。他不屑于亲自出手对付那些宵小,但他很乐意留在太湖之畔,等着目睹仇人的覆灭。
等待的日子有些无聊。但他还是很喜欢在这么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小镇子里静静独处,甚至喜欢让雨水慢慢淋灭心头的怒火。
一坛酒,很快见了底。
他将椅下的另一坛酒拎起,拍开泥封,正在托向唇边时,一点潋滟朱红,如蝶舞翩跹,轻捷飞来,恰飘向他的酒中。
月神挥手拈住,却是一朵将绽未绽的解语花。数重花瓣,拢着一簇药黄的蕊,在雨里盈盈颤着。
右上方客栈房中,有人吃吃的笑,那大开的窗户,正对着一树开得正好的解语花,怒放招展着。
却是一红衣少女,眉目清新,发黑如墨,云霞般的衣裳,比解语花更红更艳,一脸的笑容,更胜似解语花的明媚灿烂。她见月神瞧向她,用手够着一大簇的花儿,用力扔下去,扔了他一头一脸,才叫道:〃傻子,要喝酒,也该在屋子里喝啊。不知道雨水冲进酒里,酒就不香了么?真是个没品味的!到我这里来,我刚买了坛很好的酒呢!〃
平生第一次有人称自己是傻子,亦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认定没品味。
月神瞧着花丛中掩映的笑脸,忽然觉得有趣。
所以他忽然便允许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小镇任性一次。
他跃入那少女的房间,将酒坛放在桌上,微笑问:〃你有什么好酒?〃
少女见他跃上来,惊讶道:〃原来你这傻子却会武功啊?可也会淋出病来的啊!〃
她没有拿酒出来,却用一块很大的干布将月神当头覆住,用她小巧白皙的手儿搓揉那湿漉漉的头发和面颊,吸去衣衫上不断滴下的水滴。
月神垂着眸,感觉那如玉小手上不断传来的温度和活力,看那少女一对明晃晃的银耳坠在眼前荡来荡去,一时懵住。他出身尊贵,但从出世起便面临家门困境,性情自来坚毅刚强,不苟言笑,谷中侍奉之人虽多,竟无一人敢随意与他谈说玩笑,更别说让一名女子如此亲近自己,甚至半拥着自己,为自己擦拭水渍了。
眼见那块干布转眼也给浸得湿透了,月神衣衫却已半干,那少女才扔到一边,果然从床底摸了一坛酒出来,倾了两大碗出来,自己先喝了一碗,才将另一碗递给月神,笑盈盈说道:〃我叫绫罗,绫罗绸缎的绫罗,家里人都叫我罗儿,你呢?〃
第五十九章 秋风画扇何事悲
如此佻达不羁的活泼女子,本不该是月神欣赏的那一类。他的母亲慕容悠儿,当时已经为他订下了一门亲事,便是她自己的娘家侄女花影。慕容悠儿说,花影姑娘温柔似水,贤惠过人,堪配月神。月神从未见过这位表妹,但他相信母亲的眼光,他亦相信,他需要的妻子,必然正是温柔似水,贤惠过人的那一类。
但他见到罗儿递过来的酒时,竟然接过,一口喝了,然后道:〃我叫舒望月。〃
月神告诉了罗儿自己的本名。他从不曾告诉过任何外人,他有个名字叫舒望月。在江湖上,他只是那个高高在上冷峻遥望天下的月神。
〃舒望月?你名字真好听!〃罗儿暖洋洋地笑,那种暖意莫名地穿过冷湿的衣衫,漾到月神的心底深处,不觉间,竟消融了他面庞上的冷淡疏离,显出几分柔和来。
酒坛见底时,月神的衣衫已经干了,依旧神清气爽,只眸子明亮许多,流转着散漫的微醺。
而罗儿却已经趴倒在桌上,襟前湿了大片,却是淋了许多的酒水。她在醉梦里犹自喃喃笑道:〃舒望月,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啊,哪像我,叫什么绫罗,俗气死啦!〃
月神禁不住微笑。这罗儿,名俗,可人却不俗。
他扶罗儿去床上睡时,罗儿踮起脚来,睁着漆黑迷醉的大眼睛,鼻子几乎碰到月神的鼻子。她嘻嘻道:〃舒望月,我发现你长得也很好看,比外面的解语花还好看!〃
她说了这句话,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留了月神独自立在床边思量,思量怎么会有这么个奇怪而有趣的女子,居然将他比喻成花儿。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解语花凝着水珠在外招展,开得如一大簇一大簇的少年心事,是很青春的色彩。
月神想,他该离去了,
罗儿,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可爱女子。
而他,应该并不习惯和任何人过于亲近,甚至,他跟最爱的母亲和弟弟之间,也有一层淡淡的隔膜。
但他居然没有离去。鬼使神差般,他在罗儿的隔壁包了间房住下来。
距离圆月谷夷平孔雀岛的时间还有半个月,也许,看着这个少女活泼泼微笑,日子会消遣得更快吧。
但那种由好奇和无聊发展起的情愫,似乎超出了以睿智冷静出名的月神预计。
罗儿几乎每天拉着月神四处游玩,上山捉鸟,下湖捕鱼,赏春景妍秀,听渔歌向晚,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忙得不亦乐乎。
而月神,由一开始的懒散随兴,渐渐变得欲罢不能。他喜欢和罗儿一起时的轻松氛围,甚至迷恋于这种无所牵系的愉悦。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过,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那么渴望这种轻松而放纵、平静而快乐的简单生活,无忧,无虑。
同时,他几乎是很理智地意识到,自己是动了情了。
但是,动情又怎样呢?罗儿显然喜欢自己,而自己又何妨去喜欢她?
至于和表妹的一纸婚约,他几乎没有顾虑过。
月神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不论是剑尊,还是慕容悠儿。
那一晚星光很好,两人坐在屋顶边喝酒连赏那清凉夜景,喝得阑珊时,罗儿将头靠在月神肩上,舒服地躺着看天。
〃看,流星!〃罗儿欢喜叫起来。
月神抬头,果然一颗流星,又是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迅捷划过半边夜空,散着璀璨的蓝色光芒,渐渐殒灭。
〃流星真好看,不过,我更喜欢望月。〃月神正赏着难得一见的流星雨时,身边的少女倚在他的怀中软软柔柔地呢喃。
月神低头,少女的眼倒映满天星光,那样清澈温柔与他四目交集。
许多天来心头初融的春水,忽然便在那一霎那涌满。他轻轻吻上罗儿柔软而清甜的唇。
罗儿快乐地嘤咛一声,揽过他的脖子,含住他的唇,与他深深缠绵。这个据说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大胆女子,敢想敢做,她喜欢这个看来高贵疏离的寂寞男子,便什么也不顾地爱他。如今她的爱有了回应,便是一生最开心的事。
也许是男子便经不起那样近乎挑逗的缠绵,何况是心爱女子的挑逗。月神居然也把持不住,将罗儿带入了自己房中。
从窗外不断飘入的解语花幽幽暗香里,便多了几分温柔和暧昧,在黑暗中游丝般流转于春宵帐内,春意缠绵。
第二天的阳光非常耀眼,透过水墨山水画的帐幔,照着罗儿快乐中带着娇羞的面庞。她那样清晰欢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