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之三世情缘-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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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断情崖
断情崖。
传说,断情崖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原来只是山中一个无名山崖,因为它太高远太险峻了,连最能奔跑的野兽也无法攀到崖上,自然更无人迹可寻。既无人迹,当然无人为它命名了。
但在六十年前,也许是更久以前,有一对身手高明的江湖侠侣,被仇人追杀,一路竟逃到了前路完全断绝的断情崖。
仇人面前,女子不甘受辱,约男子共投崖下,结缘来生。
仇人此时却向二人示好。男子犹豫了。他想和女子今生今世就白头偕老。
女子性情却异常刚烈,她竟割发断情,独自纵身跃入深渊。
最后时刻,她深深地望了那男子一眼,那眼中竟满是…鄙夷之色!
也不知是对曾爱的男子鄙夷,还是对自己所托非人的鄙夷。
那一刻,那男子面如土色,但他竟未作表示,转身跪倒在仇人面前。
他成了仇人最忠实的奴仆和杀手。
但十年之后,当年参与追杀那男子的人先后竟以不同方式被诛杀,死状异常惨烈。
那一年,有个多事的江湖高手无意间到了断情崖,无意间发现断情崖上多了一个石碑。
碑上刻道:一日断情,一世断魂,汝断情,予断魂,借问来生,情魂可续?
多事的高手到山下去打听,却知某日曾有个失魂落魄的男子,在店中饮酒,还向店中人讲了一个断情的故事。
讲到最后,他问听他故事的人,那已断了情的女子,会不会还在黄泉路上,等那无心无肝的男子,哪怕是怀着一腔恨,一腔怒,一腔无处可诉的悲哀和抑郁。
那男子后来进了山,再没有见他出来过。
他上了断情崖吗?他刻下了石碑来做他和她的墓碑吗?他去赴他晚了十年的死亡之约吗?那女子在黄泉路上等他吗?还愿与他来生结缘吗?
没有人知道。
但那多事的高手告诉山下的人,那崖该有个名字了,无论是多么荒凉的地方,有了这样的故事,就该有个名字,就叫它断情崖好了。
听说,后来有痴男怨女因故不能结合的,常到崖下上香膜拜; 往往灵验,得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结果。
至于崖上,还是绝少有人迹的,因为,只有一等一的江湖高手,才能安然到达那般陡峭的崖顶。
但这日,崖上竟出现了一大群人。
虽然只有二三十人,可这也许是断情崖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了。
而有这二三十个人出现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该是热闹非常的。
你见过雄霸一方的帮主、门主、宗主或其他眼高于顶,败人无数的剑手刀客们,无故聚一起么?还聚在这么个连秋风都足以冻死人的荒野之地!
可人虽不少,却不显得热闹,几乎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寂寂地站着,望着。
只有秋风萧瑟,秋叶轻舞,发出微微的颤音。。
不多的几棵劲松斜伸到崖边,却似乎也在瑟缩。
不为秋寒,不为秋风,也不为崖下那深不见底,不知通向何处的深渊。
为的却是一个人,一把刀。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一个人,一把刀,和刀上永无止境散发的浓浓寒意。
这人身着一身黑袍,年纪并大太大,顶多不过三十多岁,长得不俗,却面冷如冰,如手中的刀一样,让人心寒胆碎,噤若寒蝉。
一大群人仿佛也只是为这一人而来,凝重地看着他。
他却不看这群人,他还看着崖下。
人们也禁不住向崖下看。
问天刀谢问天,此次论武,你约的究竟是谁?
这些高手们都是得到了消息,知道谢问天此次又挑战了一位绝世高手,所以前来观摩。谁都知道,若有一定悟性,在高手过招之际,一日所能学到的精华,可能比数年苦思的结果作用还要大。而谢问天,正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在当今江湖上的排名,绝对在十名之内。
但奇怪的是,居然没人知道谢问天这次约的是谁。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看得到谢问天的凝重。
他闭关了三个月,而且这一个月内未近女色。这在谢问天的历史上简直绝无仅有。
因为花街柳巷正是谢问天的第二个家。
他曾经说,女人的胸怀,正是他自创刀法的重要灵感之一。
这被太多人斥为荒谬,却也引得太多年轻人找到眠花宿柳的借口。
但谢问天连同闭关时日竟有四个多月未去他的第二个家找灵感。
他约斗的人,究竟是谁?
山下又来了人。速度还不慢。
来的人竟是个八九十岁的驼背老太婆,颤微微走到人群前,就猛咳起来。她的脸上满是皱纹,这么一咳,更是显得连鼻子嘴巴的形状都看不见了。想象不出,天下竟会有这样苍老的皮肤,更想象不出,这样老的人,是怎么上得崖来的,上崖来又是做什么的?
自然没人敢轻视她,能以刚才的速度上得崖来的人,放眼江湖都不会有人轻视。
但她显然也不是谢问天等的人。
谢问天只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向崖下看。
这时崖下有了光华。
这团光华竟片刻便到了崖边,立在崖上,恰与谢问天比肩。
这时人们才发现,来的竟是一个少年。
一个弱冠少年。
之所以觉得他像一团光华,只为这少年太过夺目了。
不是因为俊美夺人的容貌,不是因为转瞬即至的轻功,不是因为那袭华丽异常的白袍。
而是因为那少年身上散发的优雅脱俗、清逸出尘的高华气质,揉合着他身周说不清道不明流动着的空灵之气,使他根本不像一个人,若说是仙倒是更让人相信。
但这时那白衣少年开口了。
他道:〃她呢?你把她藏哪了?〃
谢问天冷冷道:〃你还不死心么?〃
少年道:〃死了,早死了。也够了吧。想出手就出手吧〃。
谢问天道:〃好,就让我来见识见识'离恨天'吧〃。
此言一出,群情耸然。
这时终于有人认出了那少年,叫道:〃北极,他是北极,圆月谷的北极公子!月神的弟弟北极公子! 〃
这时二人已交上了手。
那少年用的是剑,当然是把宝剑,那剑上的光芒竟如珠玉般温暖莹润,精华内敛,只在行功之际隐见波光潋滟,与谢问天锋芒外露的万年玄冰刀恰成极大的反差。
谢问天的刀法霸猛绝伦,北极的剑法却温和如煦阳,按理,少年会很快被击溃,在如此霸猛的狂刀之下,再坚硬的巨石也会被绞碎,何况看来那么温文飘逸的少年!
但那少年偏偏安然无事,如煦阳般的剑气竟以包纳海川的气势将那狂风暴雨消逝得无影无踪,就像再凶顽淘气的孩子,遇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怀抱容纳了孩子所有的放纵和无礼,带着温柔,带着无奈,带着悲伤。
悲伤?不错,竟是悲伤,在那连绵不绝精妙异常偏有着春日煦阳般的气质剑式中,竟有着一种悲伤的情怀,就如少年身上灵气一般,说不清、道不明,掺着悲悯和疼痛,忧郁和伤怀,甚至,有着隐隐的绝望!
百招瞬息而过,少年淡泊以对,见招拆招,偶落下风,方才还击,招式奇诡却不失大家风范,立时可扳回局面。谢问天微微不耐,忽大喝一声,叫道:〃看好了,玄冰问天!〃
众人大惊,亦大喜,谢问天的问天式,正是其刀法中最精妙的部分,等闲之时,怎会看到他施展?更何况,少年的绝学〃离恨天〃在江湖中用过两次,两次都力挽狂澜,使时势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更是江湖人梦寐以求想见到的。如今谢问天显示了他的绝学,二人武功悬殊只要不是太大,少年将不得不施展他的〃离恨天〃来对付〃问天式〃,〃离恨天〃对〃问天式〃,若见证此战,必是一直到年老都可津津乐道的话题,更何况若能在此中窥出一些武学门道,对一生功力将有无穷俾益!
问天式之力,直可惊天动地,刀光闪处,崖边数处起了裂纹,一株不知长了几许年的劲松竟随了崖边碎石,忽地掉落下去,再无声息,也不知那崖下究竟有多深。但当是时,谁也没空去思量这个问题了。人们都看着那个少年,看他怎么破去这惊天动地的招式。
那少年长叹一声,如风而起,竟随那刀光飘起,流转于刀光边缘,宛若一片秋叶在狂风中飞舞。狂风虽大,但若那秋叶顺风而飘,狂风又能耐秋叶如何?
问天式共有五式,谢问天连出三式,竟连那少年的衣角也未碰着,虽然少年未曾有余暇去还击,但对于谢问天,却已是奇耻大辱。
他忽然红了眼。同时他也发现了那少年的破绽。
……在狂风中的秋叶,一旦遇上阻击,是否会更脆弱得不堪一击呢?
问天式第四式出手!
但谢问天只出了半招,立即撤招,转第五招!
最后一招,也是最精华的一招!
少年随刀而走,刀动,他动,刀走,他走,刀撤,他撤,但他撤时,刀光骤然暴涨,第五招发出,正堵在他撤的路口,看起来反而是他在往刀上撞。最潇洒的避刀之法,反成了鬼门关的黄泉路!
少年仿佛又叹了口气,他反手而挑,剑尖微颤,竟以完全不可能的角度,直刺谢问天的手腕!
谢问天大惊!
半路撤招连接施展第五招时,在临时换招时显然不会太过流畅,不流畅就意味着有破绽!可这破绽连谢问天自己还没来得及发现,可这少年竟发现了!
这一剑下来,谢问天手腕即便不断,经脉也必全毁,而刀客的腕脉被毁,无疑就意味着武功被废!
可这时谢问天已无法撤招自保,对于第五式,他还远不能收发自如,就如从笼中放出的怒龙,想在片刻之间将它重新收回笼子,比登天还难!
谢问天大吼,力道超常的发挥,他从不知道自己第五式的威力和速度竟可以到达这样的极致!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最后一次用刀,所以要发挥出所有的潜能,向所有人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
他太明白了,即便这招能重创少年,他的手腕也毁定了。
所以,至少,在手腕被毁之前,他要向世人证明,他的第五式也很强,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绝学。
少年的剑已触到了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竟不似剑的外表那般温暖如春。
谢问天闭上眼睛,全力施为!
天崩地裂!
地动山摇!
整个崖顶摇晃起来!
那少年竟飞了起来,他胸口中刀,殷红一片,嘴角却含了一丝苦笑,是无奈,还是悲伤?都不重要了。
他飞了起来,连崖边的数块裂石,飞向深渊!
不可见底、永远没人知道通向哪里的深渊!
〃星!〃有个女子在惨叫,那凄创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惊呼声。
〃公子!〃又有人在惨叫,看客中有三名中年人飞跃出来,站在悬崖边看着深不可测的崖底目定口呆。
谢向天木然。
他的手完好的长在身体上,连一丝血痕也没有。
那珠玉般宝剑虽然冰凉,却只如一阵风吹过,没在他身上留下半丝痕迹。
他不会天真得以为少年竟来不及伤他就重伤而去。
他分明记得那少年的剑电般在他手上闪过后,他的刀才劈中少年的胸部。
即便少年的剑不能伤他,少年还是一项天下闻名的绝学未施展:离恨天。
所有的人都认为少年不会败,至少不会死,因为剑尊留下的无上绝学〃离恨天〃一定会帮助少年脱离一切危险。
但是没有。
少年没有施展〃离恨天〃,即便被击中身子掉入深渊。
被击中后他仿佛就认命了,一丝没有反抗,轻飘飘地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有人知道吗?
也许。
那个驮背老太婆站起来了,老得恐怖、丑陋得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老太婆。
她站直腰,从脸上揭起了一层东西,连同一个精致的头套,显出丑陋外表下的绝代红颜。
她解下泥土色的外袍,露出绛紫的衣裙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