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宠-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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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回头瞥了她一眼,“往后出门记得带上随从,省得好几个人跟着你满街闲逛。”
“……”沈云荞有点儿恼火,偏生不能发作。是她说过的,不信任简西禾,但是今日明显是她食言。食言也罢了,让人看起来还是一点儿正事都没做,只顾着吃喝玩乐了。
是该生气,那就好好儿给她看几天脸色吧。
她转头就丢下这件事,让连翘把章洛扬请过来,一起用饭的同时,说说各自见闻。
俞仲尧、高进、阿行等人在外院议事,皆是很晚才回房歇息。
沈云荞倒是早早歇下了,却是了无睡意。高进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压低的语声。末了,他洗漱已毕,进到寝室歇息。
隔着帘帐,他的身影隐约可见。
沈云荞将呼吸调整至匀净,静静地看着他。她是不讲理的那一个,昨夜就歇在了床上,让他睡大炕。而昨夜他整夜未归。
高进将动作放至最轻,宽衣歇下,头枕着双臂,该是在思忖事情。
他都没闲工夫跟她计较,好多事要做呢。
沈云荞放下心来,翻身向里,慢慢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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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仲尧回房的时候,看到章洛扬披着件斗篷坐在大炕一侧,在做针线,大炕另一侧铺着被褥。
“我睡这儿?”他坐到她身侧。
“当然不是。”章洛扬指了指架子床,“你睡那儿。”
“谁给你定的规矩?”
章洛扬停了手里的针线,“我定的不行吗?房里的事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俞仲尧被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逗得笑开来,“是你说了算。”
“快去洗漱,好好儿歇息。”她催促他,“明日南烟就要来了。”
“嗯。”
俞仲尧洗漱之后转回来,见她已经歇下了,炕几上的灯熄了,只留了床头一盏烛光。
“睡着了?”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没。”她纤长的睫毛忽闪一下,“想到明日去醉仙居,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他将她连同被子一同抱到怀里,转身到了床榻前,把她安置到里侧,不顾她低声的反对,“一起睡而已,你不愿意的话,我去睡大炕。”说着给她掖了掖被角,去拎属于自己的那条被子。
“嗯……”章洛扬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折腾了,一起睡。”
他一笑,宽衣歇下,和她保持着一点点距离,握着她的手,“看看能不能把你抱着东西睡的毛病改过来。”
“……”她挠了他手心一下,唇角噙着笑意,阖了眼睑,“你快些睡,不然不给你做衣服穿。”
俞仲尧为这暖心的威胁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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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付珃、俞南烟再次到访。
正如孟滟堂所言,门楣已挂起了篆刻着偌大的“俞”字匾额。
此后,这里是俞宅。
孟滟堂神采奕奕地迎了出去,身侧是简西禾、高进。孟滟堂对付珃道:“我刚一到这儿,你就害得我失去了左膀右臂,这笔账我得跟你好好儿算算。”语毕让高进带俞南烟先行一步,“带她去四处转转,放会儿风筝看看花。”
高进差点儿就笑了。
付珃环着双臂,了然一笑,“二爷就别找可笑的理由了,不就是想让俞仲尧和她说说话么?随你怎样,她便是即刻留在这里也无妨。”
“我是在找理由,在为你我单独说话找理由。”孟滟堂笑得云淡风轻,“你好好儿看看我如今还合不合你的心意,要是愿意的话,你留在这里服侍我再好不过。当年被迫离京之前你说过,便是在我府里做个侍妾都心甘情愿。侍妾就别想了,你给我的侍妾提鞋都不配,做个洒扫的丫鬟我倒是能勉强收下。”
几句话说得付珃脸色微变。
孟滟堂却是微微一笑,眼中尽是鄙夷。付琳别的没学会,为了眼前利益不惜委身于哪个男子却是学得十足十。
付珃并没发作,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孟滟堂哈哈一笑,“走吧?去花厅喝杯茶。”转身时问简西禾,“俞仲尧那厮毛病忒多,让她进花厅没事吧?他要是一膈应就把花厅拆了,又要多一笔开销。”
简西禾心里啼笑皆非,心说这人心里的那份不快是该找个人宣泄一下,也便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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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给俞南烟引路,一边走一边与她说话:“还记得我么?”
“我记得。”俞南烟轻声道,“在宫里见过你。”
高进笑了笑,心里又踏实几分。
到了院门外,俞南烟脚步迟疑起来,“哥哥真的没生我的气么?我昨天那么说他,他是不是很伤心?”
“没有,没有。”高进忙道,“他知道你昨日是言不由衷。快进去,他在房里等你。”
“嗯。”俞南烟举步进到院中,径自到了台阶前,停下脚步,深深地吸进一口气。
门帘一晃,俞仲尧走出门来。
俞南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这是她的哥哥,阔别这么久的哥哥,不远千万里来接她回家的哥哥。
俞仲尧到了台阶前,对南烟伸出手,“又要淘气?”
短短一句话,让她的泪猝不及防地掉落。她上前一步,将手放到哥哥温暖的掌中,视线变得模糊。
“别哭。”俞仲尧抬手帮她拭泪,“我来接你回家了。”
“哥……”俞南烟哽咽着唤出这一声,想到章洛扬,忙问道,“嫂嫂呢?”
“她去了醉仙居。”俞仲尧敛目打量着南烟,她脸颊不似小时候胖嘟嘟,五官并未改变。若非如此,昨日他也不能即刻认出。
妹妹长大了,流落异乡的岁月里出落成了大姑娘——没有他的陪伴、呵护、宠溺。
这是让他最为遗憾、难过的事,再开口时语声黯哑:“长这么高了,离散之前,还是动辄要我抱的小孩子。”
俞南烟抬手抹着眼泪,泪水却是怎么也擦不完,她看不清哥哥,无助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胸膛,闷声哭了起来。
离开燕京的每一日,她都在想念着哥哥。
俞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太小,最初的日子,每次见到哥哥,总是哭着问他:“爹爹呢?娘亲呢?我要他们陪着我。”
他不似别人一样撒谎,起初总是沉默以对,后来委婉地诉诸事实,“爹娘不能再陪我们。南烟,往后我照顾你,你陪着哥哥。不要哭,好么?”
她知道,哥哥从来不骗她,爹娘还在的时候,他常撒谎隐瞒去向,但是从没骗过她,哪怕最微小的事。再小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就可怜兮兮地问:“我听话,你不要像爹娘一样不要我,我一定会听话。”
她特别清楚地记得,那次哥哥笑着点头,可是看起来难过至极,眼里有泪光。
她慌了。他难过,她就跟着难过,勾着他的脖子,又小声地哭了起来,说我错了,我听话,你别伤心,别不要我。
哥哥反复地抚着她的背,把她当成他最喜欢的大猫一样安抚着,说南烟放心,哥哥会照顾你。但是你也要听话,要保护好自己。
她连连点头,连声说好。
长大后一再回想,才想见到他那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从那之后,她不再哭,最起码不会在哥哥面前哭,只是偶尔和皇帝说话时才会与他相对抹眼泪。
皇帝就是那点不好,遇到事情就会找哥哥,找不到就会抹眼泪,抹眼泪时哥哥若还不出现,就张着嘴哇哇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她相信,有时候哥哥是想把皇帝扔到锦鲤池去喂鱼的——手边怎样的事都要放下,要去问皇帝出了怎样了不得的事。但是皇帝也是哥哥的克星,哥哥看不得他哭,一相见,黑着的脸就会柔和下来,变得耐心温和。
而哥哥每次看她的时候,都是笑容明朗。那时候她每次都像小鸟似的飞奔到哥哥近前,跳到他怀里,咯咯地笑。
哥哥南巡之前,她说我要好多好多的礼物,你要用马车一车一车给我带回来。
哥哥笑着点头,叮嘱了她好一阵子,末了揉着她圆嘟嘟的脸,说我们南烟要乖,等哥哥回来,我接你回家。
谁能料到,那一次的分别是这么的久,再相聚是这么的难。
她不想哭,可是手足分别的思念太浓,痛苦太重,到了今日,她无法再控制情绪。
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像小时候那样。近乎崩溃地哭了起来。
想说对不起。答应了很多很多次,会照顾好自己。六岁左右就明白了,她和哥哥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哥哥不能没有她。
但是没有做到。
她不声不响地被迫离开了他,并且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回去。
她让哥哥失去了仅有的一个亲人,失去了本就已单薄之至的家。
“傻丫头。”俞仲尧揽住南烟,“不哭,都过去了。”
“哥……”俞南烟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再多却是说不出,哽咽得太厉害。
俞仲尧何尝不知道,她只是需要用哭泣来倾诉,索性由着她,腾出一手反复地轻轻拍打她的背,“知道你委屈,那就好好儿哭一场。”自己并没意识到,语声分外沙哑。
高进站在院门口,看着终于正式相认的兄妹两个,听着南烟那几乎让人心碎的哭声,心里酸楚得要命。
连翘站在东厢房门外,早已满脸是泪,拼命克制着才没有哭出声。别的下人都遣走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她转去洗了把脸,又给俞南烟打了一盆水,端着走到厅堂外。
俞仲尧此时也已托起了南烟的脸,用袖子给她拭泪,“你再哭下去,我可就疯了。先歇会儿?”
俞南烟破涕为笑,身形却还是一颤一颤的,“你才不会。”
俞仲尧拍拍她的脸,转身从连翘手里接过脸盆,“去屋里洗把脸。”
俞南烟随着他进门。
俞仲尧用下巴点了点一把椅子,“坐着。”随后亲手把手巾浸到水里,刻意岔开话题,“居然做了大夫?”
“是啊。”俞南烟闷声道,“小时候你不是找了专人教我识别药草么?那时是为了防着有人下毒害我,顺道熟背了几本医书,知道怎么开方子应付一些病痛——这些你应该还记得。到了这儿,整个风溪只有一家是世代相传的大夫,医术还可以,但是开方子还不如我。最初付家老太太患了不治之症,大夫说无力回天。我觉着还可以拖三两年,付家知道之后,就让我试试,后来老太太还真又拖了两年,临终前让付家的人善待我。这两年我跟那个大夫相互切磋,都长进了不少。”
“原来是这么回事。”俞仲尧走到她跟前,把手巾轻轻拍在她脸上,“来,擦擦这花猫脸。”
他给她擦着脸,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哥,这几年你特别不好过吧?”
“别人看着我比谁都好过。”俞仲尧隔着手巾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得跟你好好儿商量商量——怎么才能不哭鼻子了?”
俞南烟用力地吸进一口气,“我也不想。你瘦了,变了好多。”
“我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不变。”俞仲尧转身换了条手巾。
“我自己来。”俞南烟起身拿过手巾,洗了把脸,重新落座后问道,“明年我们可以一起回大周么?”
“对。”俞仲尧在她近前落座,给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