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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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大声骂人。
女人说话很难听,大抵是吃白饭一类的话。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声响。
柳福儿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在门边寻了略低的一边,翻爬上去。
跨坐在高墙之上,院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女人正叉着腰站在桌边,大声叱骂一个衣裳破旧的小童。
小童垂首立在桌子两步开外的地方,凌乱的头发遮住他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桌上则有个小童,正抱着足有他脑袋大小的大碗,吃着上尖的汤饼。
柳福儿眯着眼,听那女人越骂越不像话。
终于没能忍住,从墙上跳下来,道:“你说谁吃白食?”
她一把扯过被骂小童,道:“我给你的钱足够他躺着吃十年。”
一旁,小童还抱着碗,西里呼噜的吃得响。
柳福儿转眼,道:“好吃吗?”
小童点头,两腮鼓鼓,满脸的油花。
胖的一截一截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阵乱晃。
就如待宰肥猪的肚皮。
柳福儿别开眼,道:“我记得那时你家可是连锅都揭不开吧,这孩子当时饿得都脱了像。”
“这才多久,就胖成这样。”
她转头,小童正抬眼看她。
柳福儿歉疚道:“对不住四郎,都是我的错。”
汪四郎紧抿着嘴,眼里忽然的闪烁着泪花。
柳福儿伸出手,汪四郎看了会儿,却没有伸手。
柳福儿见状,对这对母子就更加生气了。
但她并没有做什么。
这事归根究底是她识人不清。
自己犯下的错,就要自己扛。
她抱起汪四郎,往门外去。
那娘子转眼看她身后,见就她一人,便一个箭步窜到柳福儿身前。
柳福儿冷淡盯着她不语。
那娘子挤出点笑,道:“我刚才那是一时气愤,说话没把门的。”
她道:“我平时不这样的。”
“我待这两个孩子可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柳福儿冷笑。
一视同仁会一个胖的像猪,一个瘦得皮包骨头?
柳福儿继续提步。
那娘子忙以身拦住。
眼见哄不住柳福儿,那娘子也变了脸。
“我养了他这么久,你屁事不办,说把他带走就带走?”
柳福儿定定看她,道:“那你说什么办?”
那娘子一咧嘴,道:“你这么有钱,也不差那点。就给两片金叶子吧。”
柳福儿微一咧嘴,道:“好,我给你两个金豆子。”
那娘子大喜。
柳福儿将汪四郎放下,拢了下衣袍,直接飞起一脚,直奔其面颊。
那娘子哪里知晓,柳福儿的能耐,当下趔趄着往后倒去。
待到碰到门板,她歪斜的坐靠地上。
一张嘴,掉了三颗牙。
柳福儿重又抱起汪四郎,道:“多的那颗送你了。”
她打开门闩出去。
那娘子已经被打蒙,半晌醒不过神。
直到儿子大哭着砸到怀里,才把她砸醒。
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抱着大门就开始嚎哭,并称是有恶贼掠截云云。
住在周围的旁人皆围聚过来,见两母子皆在,只有那瘦骨嶙峋,镇日被克扣吃食的小童工没了,便取笑道:“便是劫,也该劫你家这个,好歹也能多些分量不是。”
“放你娘的屁,”那娘子瞪起眼睛,道:“要劫也是劫你儿子。”
那娘子自觉形容凶狠,奈何她牙掉了三颗,说话漏风,吸气时还会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引得众人一阵嗤笑。
眼见求援不成,那娘子转了转眼睛,忽的一拍大腿,道:“我家小豆子平常对你们如何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老天爷啊,你长长眼啊,把那些个没良心的劈死吧。”
听得这话,躲在人群之后的阴暗处的柳福儿冷笑一声。
就这恶婆娘做下的事,便是要劈,也是先劈她。
她抱着汪四郎转身要走。
余光瞄见几个公差快步行来。
她忙小声道:“别出声,”便带着汪四郎往更暗的角落缩去。
公差快步来到人群边,粗蛮的推开众人,道:“怎么回事?”
那娘子急忙上前,表示自己家的孩子被人掠截了。
公差随口问了句,忽的拎出张纸来,将上面的肖像拿给众人看。
“你们可有见过画上之人?”
画从撒泼的娘子眼前一闪。
她二话没有,立时萎了。
原来画上不是别人,正是汪家四郎。
她骨碌着眼睛睃向周围。
见大家都有些觉得面熟,可有都些那不尊的样子,便道:“这画上的小郎君倒是俊俏,不知是何人啊?”
公差斜她一眼,道:“妇人便是短视。”
那娘子忙缩了缩头,不敢吭气。
另一官差看了眼周围,笑道:“这是攻打我山南恶贼之亲眷,我等寻他也是为了解山南之危,诸位若有知情,还请来报,郡守已下令,若有提供确实线索者,赏布帛三匹。“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有我在,会好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哗然。
在当下,一年的收入也就十匹布而已。
只提供个线索便能赚一季还多的收成,这好事上哪儿去寻啊。
公差环顾一圈,见没谁说出个所以然,便提步走了。
那娘子盯着公差的背影,面上露出些踟蹰。
有人留意道,便笑道:“怎滴,你知道那小郎君在何处?”
那娘子回神,忙扯了个笑,道:“我镇日大门不出的,能知道个啥。”
一旁,胖墩小郎接口,道:“才不是呢。”
娘子一把捂住他嘴,笑道:“是,除了出门寻你,你要不到处乱跑,你阿娘我才能真个省心。”
娘子拖着儿子进院,一把把门关上,道:“小豆子的事绝不能乱说。”
胖墩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娘子进去屋里,重新梳洗一番,又把凌乱的发髻重新簪好,这才出来。
胖墩看她,道:“阿娘,你要去哪儿?”
那娘子顿住脚步,道:“你乖乖在家,我去去就回。”
胖墩道:“我想吃巷子口王婆的蒸饼。”
那娘子咧了下嘴,道:“知道了,给你买。”
她斜了眼桌上剩下的汤饼,道:“把那个先吃干净了。”
胖墩欢喜的一咧嘴,颠颠坐去桌边,继续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另一边,听了大概的柳福儿抱着汪四郎一路小跑的回到阜头。
负责接应的汉子急忙上前,想要把汪四郎接过来。
不想汪四郎一扭脸,用力的抱紧柳福儿的脖子。
柳福儿这一路连气都没歇。
骤然被这么一勒,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城主,”汉子眼瞧着她往前栽,唬得面色大变。
柳福儿缓了口气,站定了,道:“没事。”
她急急喘了两口气,往搭板上去。
待到站到甲板上,她把汪四郎往下,摸着他小胳膊道:“你牵着我可好?”
汪四郎定定看她。
柳福儿道:“我把她揍成那样,她肯定会去报官,咱们得马上走,这样才能逃过。”
“可你现在这样,我不好说话,也不好做事,”她商量道:“我拉着你,你跟我,好不好?”
她把手伸到汪四郎跟前。
汪四郎看了看,终于松开手臂。
柳福儿这才站起来,道:“赤槿回来了吗?”
“还没有,”汉子道:“不过也快了。”
“派人去找,咱们这就走。”
汉子点头,急忙派人出去。
柳福儿喘了两口气,感觉胸口火烧一般的灼痛好了一点,才带着汪四郎回舱室。
安置他坐定,柳福儿去拿浆。
转眼见汪四郎已跟着过来。
见柳福儿看来,汪四郎赶忙放下揪着她衣襟的手,背过手小心翼翼的看她。
柳福儿的心顿时一阵一阵的痛。
之前汪四郎虽然粘人,但也乖巧可爱得紧。
柳福儿不由想起管静当年。
也是如此的患得患失,生怕一个转眼,自己就被抛弃了。
柳福儿忍了翻涌的情绪,努力露出个笑,摸着他的脑袋,道:“我本想着这儿离三郎不远,等以后他能抽出空看你。”
“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对不住。”
汪四郎咧了下嘴,露出个不太成功的笑。
柳福儿蹲下来,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掩饰她无法抑制的自责的泪花。
大船轻轻一晃,离开阜头。
赤槿从外面回来,见一声狼狈的汪四郎,微微怔愣了下,便道:“我去烧些水来。”
柳福儿叫住她,道:“先拿些吃食,要软乎好消化的。”
赤槿点头,快步往外走。
柳福儿转开脸,将泪痕抹干,露出一点笑,道:“我们先去洗手,好不好?”
汪四郎很乖巧,跟着她来到水盆边。
不用她动手,自己便洗的干干净净,并顺势端起水盆,要出去。
柳福儿拉住他,道:“不用,待会儿赤槿回来会做。”
她带着他坐到榻上,见汪四郎还不时望向水盆,便倒了杯甜水,道:“先润润嗓子。”
汪四郎抱着杯子,小心喝了口。
抬眼见柳福儿含笑望他。
大抵是甜味缓解了他的情绪,这一次他的笑容明显自然了许多。
柳福儿也跟着笑了。
门口,赤槿提着食盒过来。
柳福儿帮忙,将吃食摆上了桌,顺便盛了碗热腾腾的鱼羹,摆到汪四郎跟前,道:“来尝尝,这是厨下最拿手的绝活,我每次都要吃一大碗呢。”
说着,她拿出汪四郎握着的水杯,把调羹塞进他手里。
汪四郎咽了下口水,小小的舀了一勺。
抬眼见柳福儿看着他,便放到嘴里。
淡淡的鲜甜混杂在米香里,舌头一动,羹便往喉咙里滑去。
便是咽下,唇齿之间也还是留着那抹鲜味。
柳福儿问他,“好吃吧?”
汪四郎点头。
柳福儿笑道:“好吃也不能多吃。”
汪四郎眨巴下眼。
柳福儿笑道:“你的小肚子饿了好久,一下子吃到饱会撑坏的。”
“慢慢来,”她道:“这些东西以后你想吃,随时都能吃到,不急一时。”
汪四郎看着她,终于开口道:“你是说,我以后一直跟着你?”
柳福儿点头,道:“现在看来,是这样。”
“你兄长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忙,一时顾不到你。我那边都已上了正轨,你在那儿更好,也更安全。”
汪四郎微微垂目,道:“那我还能见到三兄吗?”
“能的,”柳福儿道:“我现在就往那边去。”
“过些时候吧,”她道:“过些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你兄弟见上一面。”
汪四郎还是低着头,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又继续舀羹放入嘴里。
柳福儿摸了摸他脑袋,微勾嘴角。
外面隐约传来一些叫嚷,柳福儿眉头微动。
赤槿立刻道:“我去看看。”
柳福儿微微点头,转眼见汪四郎露出不安的神情,便安抚的将落在他脸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