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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独占良辰-第17部分

小说: 独占良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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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轻言软语,却仿佛在话里藏着一头狰狞咆哮的困兽,也许还带着正血淋淋伤口,却依然强大无比地仰天长啸,以期地动山摇,风雨暗凄。因为,他已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除了用狰狞的样子,愤怒却带着血的咆哮掩盖他已经无可奈何的事实。

    是咆哮,也是悲鸣。

    宋良辰真不知道何叙是什么趣味,她是想动都动不了,何叙说这药唯一的效果就是让她看起来跟睡着一样,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能听能说,但就是不能动,眼珠子都不能动。所以她听到了叶峋的话,也能从叶峋的话里听出他犹如困兽一般的嘶吼,甚至能从叶峋急促起伏的呼吸里听出他的无奈与不安。

    只不过,对于叶峋,宋良辰能说一句,之于他,她的同情心早已经喂了狗。

    但是,当叶峋浑身颤抖地将她的手捧进他怀中,那仿佛用尽所有力气,却轻柔无比的动作还是让宋良辰心猛地抽动一下。也许此刻叶峋依然强悍,依然坚定执着且永远冷静理智,但她清晰地感觉到他在伤心,如果他哭得出来,她想,他也许会哭。

    在叶峋的父母离世后的二十余年里,叶峋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所以,他不会哭。但同样的,在他父母离世后的二十余年里,他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伤心过,但他此刻仍旧在伤心着。

    一个说“灵魂和心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的人,此刻正在伤心,也许他的灵魂还在哭泣着。

    宋良辰依然没有同情,但却把怨恨收了回来,厌恶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是无法轻易收回的。更何况,叶峋什么样子她没有看过呢,最狼狈,最悲痛,最绝望的时期,她都见过,所以叶峋再如何内心悲鸣,灵魂哭泣,她也很难把那份厌恶放下。每每只要想到那个月色遍洒清辉的夜晚,她就会对叶峋充满厌恶,并也同时自我厌弃。

    有些事一旦发生,不论再怎么补救,都再也不能抹去,哪怕时间或才其他能渐渐消除影响,但也永远无法令人忘却。那一夜的一幕幕,至今仍然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并不如何感伤,也并非抓着一件事就不肯放的,只是……只是一个世界的崩塌与整个人生顿失色彩,怎么重筑,怎么重新染上五光十色?

    所以,宋良辰一直很清楚,自己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离开。她更清楚,无论叶峋做什么,她都忘不掉那个晚上的痛与泪,她哭着求叶峋时,叶峋没有收手,所以,就算现在叶峋真的流出悔恨的眼泪,他也仍然得不到原谅。

    不是配不配,不是值不值,而是我不能。

    一个说不能放开,一个却不能留下,这样的矛盾,注定他们之间已经无法调和。

    只要离开就好,此刻,宋良辰甚至想,哪怕不能和郑景云在一起,也要离开叶峋。她忘不掉曾经相伴的时光,也忘不掉自己的遭遇,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对郑景云,叶峋说得对,“离开就是你爱他最好的方式”,而对于她和叶峋,离开,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既不忍彼此伤害,也不能彼此相爱,这个局面下,他们已经无从选择,因为没有其他选项。

    “良辰,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放你离开。”叶峋再次确信,他不能承受她离去的任何可能,一想到就浑身上下都不对,何况是真的发生。

    整整一夜,叶峋都在重复着差不多的话,“不许离开,不能放手”,叶峋甚至自我剖析了几句,他说:“如果可以,我哪里不知道,放开手,你和我都能轻松过活,但是不能。一想到你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你对他笑,在他怀里哭,为他生儿育女,成为他法定妻子,我就……把你永远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你。我知道这很疯狂,也很病态,我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但是良辰,一旦你离开,我不能保证再见到你时不这么做。”

    “所以,良辰,不要走,我并不愿意看到那一天到来。”

    当朝阳缓缓从云底爬出来,将暖暖的光华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时,宋良辰身体不自觉动了动,她知道这是药效已经过去。在她身体微动时,叶峋就已经察觉,他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良辰,良辰……”叶峋一边喊着宋良辰,一边按铃。

    走廊上,远远传来脚步声,不过片刻,就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叶先生,有什么事吗?”

    “她刚才动了,是不是很快会醒,你们院长呢?”叶峋问道。

    “何院在宿舍楼休息,我去打电话,叶先生稍等。”护士说着跑出去。

    医生摆弄一番机器,把数据记录在观察日志上后,才转身面对叶峋说道:“宋小姐身体数据都很平衡,没有大碍,应该很快会醒过来。”

    叶峋最不想听到“很快”这两个字,看一眼医生没说话,宿舍楼就在住院部后面,何叙很快赶过来,又是看观察日志,又是望闻问切——这位虽然是个神经外科权威,但家传是中医。只见何叙掏出怀里的针包,给宋良辰扎了几针,不过几分钟宋良辰就睁开眼来。

    作为一个有一身好演技的准设计师,宋良辰把昏倒刚醒过来的迷惘昏沉演得淋漓尽致,连何叙都差点信了她这副模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怎……怎么了?”

    “忘记了吗,脑袋磕着了,伤处处理过,现在疼不疼?”

    宋良辰伸手摸向脑袋,一脸有点不明白,又有点痛感的样子:“有一点,不是很疼,不过好晕。”

    “没事,醒过来就好,先休息一下,这几天饮食要清淡一点,如果有呕吐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何叙又叮嘱了几句医生和护士,然后看向叶峋,示意他跟他一同出去。

第二十一章 鸟折翼,鱼搁浅() 
“我建议多观察几天,提到受伤前发生的事,良辰表现得很迷惘,而且最后还避开了这个问题。这事可大可小,很有可能只是短暂的应激机制,等会儿吃过早饭,我会再过来跟她谈谈。叶先生放心,宴山有国内最出色的心理干预疗程,问题不大,毕竟只是轻伤,我见过因为手术数年后仍然偶尔发生夜间身体抽搐的,并不影响生活,也会慢慢随着时间消除影响。”何叙说完,透过门缝看向病房里,宋良辰正被护士扶到沙发上坐下,那失神坐着眼神难以聚焦的样子,简直完美。

    看来,身怀宋家血脉的个个都是影帝影后。

    叶峋先是心被吊得高高,然后又被安抚下去,叶峋向何叙颔首:“多谢何院长,请多费心。”

    “自然,不说良辰是我的表妹,但凡是进宴山的伤患,我们都会尽所有努力。”何叙瞅准时机,就给宴山打广告,当然,这个广告注定不会太成功。要知道,再如何了不得的医生,也治不好没病的患者。

    反倒是眼前这位,何叙才觉得需要心理干预,何叙并不止是享誉国际的神经外科权威,在这闪闪光圈下,他那份临床心理学博士的学位可以说黯淡无光。但事实上,如果不是酷爱在人脑袋上动手,何叙在临床心理学上的建树不会比在神经外科上的建树低。

    所以,对比宋良辰这个假装患者的患者,何叙对叶峋要感兴趣得多。

    在叶峋身上,何叙看到了几乎所有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的形成病因,童年时失去母亲,少年时失去父亲,成长期遭受过生活的挫折,严重自我克制,自我约束。但很奇特的是,叶峋身上看不到丝毫自卑与逃避,他看起来人格十分健全,一切偏执型人格障碍特点,在叶峋身上,反倒都可以视为成功人士身上常能见到的出色特质。

    执着、沉稳、理智、自律,自我要求严格,经受过的挫折使他更加强大,他也并不逃避谈及父母的离世,由祖父带大的事实。这么说来,叶峋这个人所有的偏执都只放在宋良辰一个人身上,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何叙手里甚至有早年叶峋接受心理干预的病历,不巧,十几年前那位心理辅导师现在在宴山医院任职,他甚至还能清晰记得叶峋早年接受心理干预时的情形。何叙早在把宋良辰弄进医院前,就把叶峋的资料看了个通通透透。

    “对了,叶先生要是不忙,不如陪良辰一起,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对我们的谈话展开会有所帮助。”何叙早已经把目光移到叶峋身上,至于宋良辰那装患者的,打发到一边凉快去。

    叶峋本就心里有些疑惑,何叙一提,叶峋立刻就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和良辰一起等何院长。”

    何叙看看走廊尽头的时钟,对叶峋说:“先去吃早餐,我也去吃个早饭,巡房是九点半,现在才七点不到,我八点之前过来。”

    约定好时间,何叙就朝电梯走去,叶峋则转身推开门进去,刚才有护工把早餐送了过来。熬煮得浓稠的白粥配咸鸭蛋外加两屉灌汤小笼包,还有两样凉菜蒜泥芦笋和酸笋拌鸡丝,另外还有两份浇了半碗树莓果酱的山药泥。

    宋良辰在护工把早餐端进来时,就对那份果酱巨多巨多的山药泥眼馋,可惜她还没伸手叶峋就走进来,只好把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白粥。搁了咸蛋黄碎的白粥其实也很诱人,可宋良辰对各类野生的山莓树莓特别偏好,只是那碗摆得着实有点远,作为一个“病人”,宋良辰得按何叙嘱托过的那样去装样子。

    机械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粥,叶峋把小笼包扒开,晾凉了用包子皮吸饱汤汁送到她嘴里,她就张嘴吃。叶峋不给她夹,她就继续怔怔愣愣,无半点神采地吃粥。叶峋见她这状态,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酸笋鸡丝,时不时给两根蒜泥芦笋。好容易吃得差不多了,叶峋才把山药泥放到她面前。

    低下头,宋良辰简直要泪流满面,宴山医院的树莓酱是从东北采购来的冻树莓,解冻后原果粒原果汁进锅加冰糖熬到略稠,趁热浇在山药泥上,味道美死人。其实抖酸奶更合适,不过宴山早上是不可能提供酸奶的,她看过食谱了,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提供点心时才会供酸奶。

    “喜欢吃这个,这里还有。”叶峋把他那碗山药泥也推到宋良辰手下,他向来知道宋良辰喜欢吃这些。

    两碗山药泥下去,宋良辰悲剧地发现自己吃撑了,敲好几下碗后放下勺子,宋良辰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几圈停下,看向叶峋。然后又走几圈,这回倒没看叶峋,而是坐下,坐下后不久就开始摆弄手指,摆弄手指的同时双眼看向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无限走神。

    就在叶峋心里的疑惑快要到顶点时,宋良辰看向叶峋开口:“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宋良辰在她妈妈去世后,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很害怕来医院,也怕穿白袍的医生和注|射用的针头,那时她的表现就和现在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她还很小,按道理来讲,她是应该不记得的,不过她也曾经接受过心理干预呀,当然也留有病历。

    “好,等医生过来,我跟他说。”叶峋答应下来,医院确实不适合长待,哪怕这里的病房看起来并不像病房。不在医院待着,医生还是要看的,最多把宴山的医生约到家里去。

    “我没有受伤。”宋良辰说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叶峋看,仿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所有来。

    叶峋轻拍一下宋良辰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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