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第3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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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五万迎战,辽东铁骑凶悍善战。僵持时刻,皇帝命上将杨坚头统帅求死军横冲敌军,所向披靡,杨坚头血流盈体犹自大呼酣战,舍命向前突阵,十荡十决。燕军数战不利,大将慕容彪战死,燕王慕容皝见事不可为,决意东迁。然当此时,早年被慕容鲜卑赶走而流亡高句丽的前晋平州刺史崔毖,趁机撺掇高句丽王出兵三万,在辽水之畔阻住慕容家退路,并在秦军迫近时主动对燕人发动了攻击。燕军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绝境下斗志尽失,分崩离析,逃亡、落水及当阵被杀者十之七八,慕容皝身中三箭,马蹶被擒,押送至洛阳后被赐死,燕土尽平,高句丽请纳贡称臣,获允。
岭南王陶侃,凭弹丸之地对抗吴国的征讨,而能在险境中屡次求生,皆因有秦军的暗中相助。秦军伐燕前夕,陶侃病死,临终嘱咐其子陶夏,以两郡之地降附中原,诚心归命,方能贻福子孙。陶夏遵照父命,亲往江陵谒见谢艾,岭南不战而得。
放眼天下,诸地皆平。吴帝苏峻,急忙书信一封传往洛阳,表达了对秦帝的尊崇和敬仰,愿意以兄礼奉之,只欲吴与秦划江而治,勿要互犯。但此时秦混一宇内的步伐,已经飞速迈起如何得停。未几,秦廷集结十万征南大军,拜谢艾为江南道大行台,随即江陵城内,开始一片忙碌起来。
再逾十年内,秦军南定淮扬,收治交趾;西平巴蜀,镇抚边羌;北荡大漠,重击边塞游胡;往东彻底剿灭燕国余孽,压服丽番,终于做到了廓清天下、一统万邦的宏大局面,好算得盛世皇朝。从此大秦威名,震慑远方。
第四百二十八章 黄粱一梦()
秦天圣三十八年冬,洛阳。
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冬,朔风悲号,天低云暗,人间一片肃杀。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把人的心,和江河湖海的水一样冻成了坚冰。窗棂外,寒风卷起飞沙扑击着牖纸,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凭空更添烦忧。
帝寝内,卧榻上,形容枯槁的老皇帝静静地躺着,无声无息,仿佛熟睡般安详。榻下一丈开外,黑压压地跪满了天潢贵胄、文武将相。默然的人群里,为首的太子面容憔悴,双目红肿,微垂着脑袋发怔。他身旁的太孙,虽然年幼,但也晓得此是非常时刻,乖乖的跪在自己父亲脚边,丝毫不敢妄动。左右二相国,分列太子两侧后,间或揩去无声的泪水。
时光易逝,岁月无情。这座帝国的最高主宰,终于一病不起了。从前曾强壮坚实有如山岳的身躯,变得衰老无力,无数人心中的精神支柱,也到了行将崩塌的时候。皇帝静静地躺着,虽然睁不开眼睛,但这一生,竟然如此清晰地浮现在面前。过往的人和事,那么多的爱恨情仇,一幕幕一桩桩地放给他看,让他怀念,让他激动,那些亲人和仇人,或者笑着,或者骂着,是欢颜还是怒语,都一一从他身边慢慢掠过,终至回头不见。
正惶然四顾的时候,有个身影慢慢的从前方浓浓的迷雾中走了出来,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皇帝只觉得一颗心猛然跳动起来,一股强烈的情绪涌遍全身,他似乎鼓足了所有力气,向着那个身影,喊出了许多年来,都再不曾喊出口的称谓。
“父亲!”
话一出口,双目中已是热泪长流。仿佛那病痛无力的双腿突然间好了,他赶紧上前几步,噗通跪倒在父亲脚前,一把抱住那魂牵梦绕的人,放声大哭起来。臂弯中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是那么温暖,让人心神激荡。
父亲仍然是那样高大威武。此刻父亲低下头来,轻抚着他的头顶,宛如如他幼年时那样。皇帝泣不成声,只欲将很久很久的思念之情倾泻而出。在他眼里,父亲是这天地之间最傲岸挺拔、最能够倚靠的男子。
“云崧!久别不见,向来可好么?”
父亲满面慈容,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亲切的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义兄也出现在了身边,就像当年那样,不爱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满目友爱。皇帝想说什么,一张口,却又是哽咽难言。
父亲笑道:“为父知道你坚韧不拔,矢志不渝,方能铸成如今事业,有了这番大造化,达成了为父没有完成的宏愿,很好!为父替你感到骄傲!但是天命有终,尘缘有尽,今日你功德圆满,为父也是特意来接你去,此后我父子三人悠游天地之间,再无俗世羁绊,可好么?”
“父亲!大哥!云崧日思夜想,不意今日得而复见!自离别以来,云崧时刻谨记父兄的教诲,以驱逐胡虏、恢复河山为毕生志愿。凭着天下仁人志士鼎力相助,今日已经达成所愿。荣华富贵也好,万里江山也罢,云崧都已再无牵挂,愿意从此侍奉父亲身边,永不分离。”
皇帝恭恭敬敬地叩首,抬起头来满面坚毅。父亲点首称赞,便转身大步而行。义兄上得前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便示意跟上父亲脚步,就此离去。皇帝方行数步,猛然回头,身后那浓雾中,却有三四个身影在默默伫立眺望,他的心头一痛,妻儿的音容笑貌浮现出来,又似不忍。但末了,他终究还是转身离去,留下一声叹息。
寝内,大烛间或跳动。皇后及二贵妃,坐于卧榻之侧,默默啜泣,却见僵卧不动的皇帝突然喉头耸动,微微弱弱自说自话。
“朕十八岁那年,失陷于万军之中,未免遭敌辱,遂投河自尽,自忖必死。然则先父在天之灵护佑,竟得重生,再数十年艰难困苦,方才铸就今日天下。如今回想,此生恍然如梦啊”
都晓得皇帝年少时,乃是山中猎民,又哪里来的十八岁陷于万军之中?众皆以为皇帝开始胡话了。皇后多年伉俪情深,现下因着身份,一直强忍酸楚,见皇帝如此,乃急唤太医。
“太医!邹太医!皇上开始说话了,快!”
随侍在旁的太医令邹郁,领着一帮医官,未等吩咐,忙不迭都上前来诊视,皇帝声音却越来越微不可闻。殿内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满目期盼望着。半晌,邹郁一脸哀容,朝着皇后便跪倒,连连叩首,待开口时,已是抖索难言。
“皇上谵语!皇上大渐了”
“慢着!”
陡然一声低呼,打断了众人,视之,却见两鬓如霜的老相国杨轲,从袍袖中探出一个龟甲来。经过多年的摩挲把玩,那龟甲表面温润如玉,似乎打了一层蜡质相似。大家都晓得,这是老相国最心爱的东西,是他的吉物。
皇后双目充满企盼,探出身去。众人注视下,杨轲披散开发髻,朝着东方九拜,继而竟然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那龟甲之上。眼见老相国多少年来都再没有占卜过,而眼下却行此非常卦仪,大殿之中,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恨不能屏住呼吸,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身上。
杨轲要过来一支烛火,连番闭目祷告之后,便以火烧龟甲。灯火方才靠近,却听咔擦一声,那龟甲竟然碎裂开来,散成一地。
一片齐声的惊呼声中,杨轲面如死灰,再忍不住,将那灯烛掷于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至此,众人哪个还不明白事情已无可挽回。殿内凝重的空气瞬间被打破,哀声四起。两贵妃一屁股瘫坐在榻旁,捂着脸放声悲号,继而再难顾及礼仪尊荣,抱头痛哭不止。皇太子以头抢地,膝行上前,携一众兄弟姐妹连唤父皇,都已是泪如泉涌。
皇后呼得站起身来,咬牙强忍泪目,决然道:“皇帝立储,正为今日。尔等务要镇定,可速议新君即位事宜!”
殿内忙作一团。烛台里,灯火无风摇动,竟而灭了。殿外,黑云压顶,惨淡无光。
秦天圣三十八年二月,泰山顶崩。六月,蜀中地震,民众死伤者十数万;七月,黄河决口,中原涝灾,万里皆成泽国;十月,关西旱魃作祟,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十一月,荧惑守心,紫微暗淡。
十二月,大寒,帝星陨落。
第四百二十九章 辞旧迎新()
三日之后,陇西郡,首阳县。
嶙峋壁立的白岭山,虽然是皇帝龙兴之地,但朝廷素来没有禁止过山民猎户涉足其间。但偏峰某处山顶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却已然划为禁地,不仅有兵丁日夜看守,更不准任何人擅自靠近。老百姓都说,那山顶上似乎是囚禁着一个了不得的神秘人物。
这一日,素来沉寂无声的峰顶出现了一行人。随着一阵低声窃语,一处木屋内,有名老者被唤了出来。那老者身躯瘦小,面如枣核,左臂处,一只袖管空空荡荡,被山风吹得劈啪作响。
老者出屋之后,抬头望望天,又扫一眼面前突兀出现的一行人,见并不常来的首阳县令也赫然在列,便冷笑道:“我这里多少年都是鸟不拉屎,今日怎地却来了这许多人?”他满面的桀骜不训,“怎么,怕我是个隐患,终究放心不下,要来赐死我了么?”
人群中上来一人站到前面,县令忙不迭靠边站,毕恭毕敬。老者瞥了一眼,吃惊道:“你,你莫不是,是唐公公!你怎地到此?”
满头白发的老宦官,无言地点点头,却低声道:“大行皇帝遗旨,你跪接吧。”
宛如晴天霹雳,老者一个踉跄,满面惨白,全身仿佛登时僵住了相似,直瞪着眼珠道:“你你说什么!大行皇帝?这,这是什么,意思?”
老宦官面上,坠下无声的泪水来。那老者见状,早已是张皇失措,他躬下身子却忘了跪倒,紧张地四下梭视,却见来人,皆是头缠帛巾,面色凄惶。他大喊一声,一下子瘫在地上,开始疯狂的摇头连道不可能,而老宦官长叹一声,并没有呵斥他的失礼,却从怀中摸出一道卷诏,展开了大声诵读起来。
“朕年初偶遇风寒,并及咳嗽,再至咯血,终于病势沉重卧床不起,朕自知大限已至,但此生波澜壮阔,今日虽憾无恨,肺腑之言。卿之与朕,微末相识,屡克患难,诚为大秦佐命元勋,朕虽不言,心中实感。后至龃龉,非朕所愿,料来卿亦含悔,造化弄人,夫复何言。而今朕将与卿永诀,过往恩怨情仇,愿即消融,若有来生,再叙手足之缘。”
“旨令:即日起,赦免冯亮一切罪责,撤销监禁,复为自由之身,并赐三品官身俸禄,朝廷颐养终年。若愿来京,礼部酌情妥善处置;若愿留居首阳,着当地官府代为置办屋舍器具,好生照料,不得有误,钦此。”
“大哥!呜呜你怎么!你在哪,你来看看我呀,你就这么丢下老弟弟,自己一个人走吗我的好大哥!啊嗬嗬嗬”
山风冷冽,群峰一片萧索。草枯叶黄的山顶,一片无声啜泣,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萦绕不散。
三年之后。漠北。
庞大无垠的兵营横亘原野,旌旗飘扬望不到边。中军大帐,一杆金边大纛傲然耸立,猎猎飞舞。帐内,一个老帅端坐在上首正中,正在一面案几上的军情奏报,一面向下面两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高级将领们讲述着什么。
“禀报使相,杨将军求见。”
帘外,亲兵大声禀报。老者应了一声,军议于是中断。须臾,一个将领走了进来,在两旁的注视中,上前恭敬地施礼:“末将杨初,拜见使相!”
“嗯,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