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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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被他无畏忠烈的气势所感染、自愿留下助其守城的千名士卒,纷纷用兵刃交相击打,迸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
“与城共亡!”
“与城共亡!”
“与城共亡!”
到得后来,全城上的军民,都一起发出了不屈的激愤之声。吴夏双目炯炯发亮,年轻激动的脸上无比坚毅,他高高在上,睥睨俯视,傲然道:“尔等只管放手来攻!我倒要看看,如尔等这般师出无名、背信弃义之徒,能有多大的真本事!”
张春瞠目结舌羞怒不已,于是也不再废话,便就下了死令,要不计任何代价,必要强攻下襄武。数万晋军立时犹如赤红的大潮般喧嚣涌来。
沉重的大轮碾压过地面,投石车不停前进,发出吱嘎噶的响动。抵达射程之内时,便疯狂的不停抛砸巨石,轰击襄武城头。晋军大阵中,已有无数重弩开始次第激射而出,意欲远程压制襄武城上的守军,使对方不能露脸无法还击。那弩箭恶狠狠地,疯狂地击穿一具具**,打在城墙上便凿出大大小小的空洞,立时便有琐碎石砾扑朔朔往下直掉。
趁此时间差,两千重甲盾牌兵已立时扑上前来开路,搭建浮桥,遮蔽城上的矢石,掩护后方攻城部队迅速靠近城墙,弓箭手缓慢向前移动,在城墙下始终攒射不停,大型云梯车也缓慢而坚决的搭上了墙头,迅捷的步兵便如猿猴般,横刀持矛,从云梯上猱身而上。
说起司马保麾下的晋军,有很多都是昔年历经战斗曾与匈奴人反复厮杀过的老兵,也有不少是后来招募的凶野的边疆异族,故而实在是彼时不可多得的颇有战力的朝廷军队之一。在实战中,这些晋军也不似匈奴人那般,一上来便只恃着勇力一窝蜂涌上,意图只凭着人海战术及搏命的气势来冲击城头。在日常系统有效的训练之下,晋军有条不紊,讲究配合协同作战,用多层次立体化的打击,急剧瓦解对方的反击之力,从而能迅速的掌控战场主动。
襄武城头,所有守卒都紧紧地缩在墙垛后,似乎被城下强大的攻击力,一时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能无奈的任由敌军缘梯而上。有那格外矫健的兵卒,已经攀过了一半云梯,城上还不见有任何反击的动静,正大喜过望准备一鼓作气冲上城头的时候,城垛内突然有无数短弩射下,犹如雨打蕉叶,登时便噼噼啪啪打翻了一大片。
原来吴夏眼见敌军攻势凌厉,且攻城装备器械繁多,便暗忖若是一对一正面抗衡,不仅是徒耗兵力,且根本不是对手,只怕不多时一千守卒便要伤亡殆尽,城便就会被攻破。他便下令,不要管城下的投石机砸倒了身后身前的城砖建筑等,反正襄武城高大厚重,便是任凭尔砸,也是成效不大。
他让守卒们紧紧躲在城垛之后,使人频繁伸头观察,只要敌兵攀到云梯中间,便使三人一组突然反击,一人持大盾以遮蔽城下箭雨,另两人只管将短弩朝下攒射。晋兵身在半空,无力闪躲,往往眼睁睁地看着弩箭扑面而来,继而中箭掉落城下。有那确实矫捷躲了过去的,刚爬上城头,便又被长矛一律捅下城去。
远远望去,襄武城头上,敌楼箭塔已被城下的投石车,砸毁砸塌了好些处,氛起的烟尘浓雾,四处弥漫开去,像大片可怖的黑云般,低低的压在城头上空,让人窒息。城墙上,从东到西,已然架起的八具粗壮的云梯。无数晋军士卒如蝗蚁般,密密麻麻的从地面往上急速攀附,但绝大部分都是刚过中线,便纷纷中招掉落城下,始终逾越不过城头。
单是喊杀声、惨叫声便就刺得人耳膜发颤。晋军兵卒,如同下饺子般,不断嚎叫着跌落,犹如重重砸在了张春心上一般。但张春却不是心疼爱惜士卒的性命,他是焦急气恨,为何这般强攻,还仍然一时不能得手。
军令变换,攻城阵势又立时出现变化。云梯还无声的委顿倚在城头上,留下遍地尸首,士卒们都退了回来不再试图攀附。城下还没缓口气的时候,却见无数晋军又纷纷涌出,每人都肩挑背扛了一袋袋一筐筐的土,飞奔着丢到城下。不多时,一座土山的模样便现了出来。张春是想堆土成山,然后便可顺着土山冲上城头去。
城下不断挑土筑山的时候,城上也立时有所反应。依然在大盾的遮蔽下,无数军民挑来了一桶桶的水,只管哗啦啦的往下泼。水势弥漫,土山浸透了水,良久终于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坍塌下来,化作了好大一片烂泥塘,此番攻势又转眼化作徒劳。
“来啊!上冲车!”
随着张春的厉声怒斥,比投石车还要沉重的冲车,被大拨士卒推着,决然地向城门处陡然撞去。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般似的巨响,城门被结结实实的撞中,一瞬间,似乎连厚实无比的城墙都禁受不住这般狂力,尘土飞扬间,抖抖索索掉落下许多砖石碎砾。城头上也不做抵抗,任由冲车疯狂的持续撞击。
“报张将军!敌方城门已被撞开!”
张春闻言大喜,一股仇雠得报恶狠狠的扬眉吐气感觉立上心头。
临洮城。
孙隆自率军意欲收复失地,但孰料略阳氐人军力不弱,初攻竟不能得手。正筹谋强攻与否时,又骇然听闻襄武被大举围攻。孙隆首尾不能相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失措时,接到韩雍急令,孙隆便迅速撤离陇西,率领近四千人马,于半个时辰前抵达陇西最南端的临洮城,守将李豹迎入城内。
第一百九十六章 祸起萧墙()
两边一汇合,临洮城内已不下五千战兵,惶惶然的士气略有振作。孙隆军令在身,交代一番后;当下便就欲再引军南下宕昌。李豹却不由分说将他挽留下,连拉带劝道无论如何,好歹也要吃完午饭,再赶路不迟。孙隆思忖即算自己强自忍耐,手下还有数千兄弟,怎么也要让大家填饱肚子,于是言道就缓一个时辰再出发。
“老孙!你看我这样盛情款待你,如何?”
李豹大马金刀,自顾嘬了一口酒,扫了眼满桌的大盘小盏,抬起眼皮招呼道。
“呃,李老弟何须这般客气。依我之意,最好是简单的便饭,用罢了我就得抓紧赶路,事态紧急”
孙隆本来心急如焚,却不料李豹满面的云淡风轻。见他这般若无其事,孙隆不由强笑应道,心中倒有些不快。
孙隆与李虎相交多时,关系还算不错。但对于李豹,孙隆始终只是泛泛之交。李豹为人尖刻乖张,平常还喜欢拿些架子,不少同僚都很是了解,不过看在李虎的面上,与其在场面上还保持礼尚往来罢了。故而李豹在陇西官场人情上,没有什么朋友,更谈不上有何铁杆知交了。
比如当下,李豹张口便唤老孙,这让孙隆微微一怔后,不大听得入耳。说起来李虎如今在陇西也算位高权重,可每每见了孙隆,还正经称呼声孙校尉,便是在私下场合,也是叫孙大哥,透着亲切和尊重。可李豹样样不如兄长,却还大喇喇地什么老孙,孙隆暗自腹诽,这无论从年龄、职位、关系等等各方面,老孙二字,也不该是他李豹能随便叫唤的。
腹诽归腹诽,孙隆毕竟中年沉稳些,不会当即就将情绪挂在脸上。他突然想到一桩紧要事,不由边瞥了瞥李豹的面色,边放小了声音沉声道:“我自接韩将军急令,一路南来,没有停歇的时候,脑子都乱的不行。这方才想起来一件大事,倒要当面告诉你,令兄李虎李校尉,据闻已经在迎战略阳氐人的时候,不幸阵亡了,李老弟,你”
李豹狂叫一声,拍案而起,将桌上的碗碟震的叮当作响。良久,他才颓然坐下,忍不住闭上眼睛流下泪水。孙隆想起李虎,也不禁唏嘘难过,却见李豹猛地睁开了双目,咬牙切齿面上恨意浓烈。孙隆怕他伤心过度,想想还是上前劝慰一番。
“略阳氐人,此次无故进犯我陇西,趁火打劫还连累令兄捐躯,实在可恨!李老弟,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总之有主公和我等同僚在,来日定会替你报仇雪恨便是。”
“我大哥既然已死,我便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李豹吁出口气,将身子往后重重一靠,面无表情地缓缓言道,语气中竟透出一股释然的感觉。孙隆摸不清他眼下究竟是什么脾性,只有拿节哀保重的场面话,再宽慰了数句。
李豹仰靠在椅背上,盯着孙隆道:“老孙,如今我陇西的情势,怕是凶多吉少了。南阳王大军压境,又且贵为宗藩,若是不出意外,陇西军嘛,多半是个覆亡的结果。老孙,你可曾想过另谋出路?”
听他突然这样讲话,孙隆不由皱起眉头,正色道:“李老弟,你这话从何说起?且不要说胜负兵家常事,咱们陇西如今上有主公英明神勇,下有上万敢战之士,还有韩将军、杨长史这样的人才参赞,怎么就不能反败为胜?再说了,咱们目前是吃了亏,但那也是猝不及防被突然袭击的,等咱们调整部署过来,扭转局面就在眼前嘛!”
忍住了不快,孙隆将椅子拖近了些,语重心长道:“老弟!遇上些挫折,万万不可如此悲观丧气!我虚长些岁数,见过多少曾经强盛无比的,说着话就横遭败死了,又多少本来弱小卑微的,慢慢也做大了势力。你还年轻,正应该无所畏惧,一门心思跟着主公去闯,奈何有这般消沉的想法!”
李豹定定地望着孙隆,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孙隆又道:“你乃是主公微末时候的故旧,若说资历,咱们陇西军上上下下,比你资历还要老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主公颇重情义,像老哥我这种半道归顺的,都能被委以重任,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既然跟了主公,便就好好的去做,将来还怕不位高权重吗?”
李豹沉默片刻,将头一点,也探过身子来,扯开嘴角一笑道:“好!老孙心比金石,我很是佩服。如此,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将这封信看完,便就上路吧。”
孙隆不明所以,接过信纸,抖开便看。
“孤正欲引四方英雄来投,用以恢复天下。卿既有投效之意,孤焉会有拒绝之理!今孤与卿明言相约,若即刻以临洮来献,卿当稳坐城主,来日歼灭高岳一派逆党,孤再擢卿为陇西郡将,以明威将军之职侯卿。”
信纸最下端,戳着南阳王的鲜红大印,如血般晃得孙隆双目发痛。孙隆心中狂跳,汗流遍体,毛骨悚然,正欲抬首相问时,陡然间胸膛间一阵剧痛传来,他急去看时,却是一柄寒森森的长匕首,在左胸处刚刚没柄而入!
孙隆大叫一声,猛抬起头,映入眼中的,却是李豹狰狞的脸。惊怒惶急之下,孙隆再也坐不住,但是他想站起却发觉双腿已然愈来愈无力。在桌沿边上撑着挣扎片刻,孙隆轰的一声,终于重重地歪倒在地上,那酒桌被他临了的一扒拉,杯碗碟盏也随即哗啦啦摔落下来,砸在孙隆的头上、脸上、身上,继而纷纷碎裂,将脸面臂膊处处划破,血流不止。
孙隆委顿在地,强力支起半截身子,发髻散乱满面血污,如同冤鬼一般。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喷火的双目死死瞪着李豹,嘶哑着嗓子道:“你!你为何如此?”
李豹恍如未闻,阴森的面上狰狞无比,“高岳不过是乱民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还想和南阳王斗,真是不自量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