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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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政修为既深,彼一掌、一脚之力自然非同小可,即是拜在皇甫望门下、修习木色流养生道诀十馀载的史丹尼,捱了一掌,也站不起身!
曾遂汴却看清楚了。
左手!
王仁政左手持剑!
史丹尼咳了几声,咳出了血,嘶声道:「怎么……偶明明……见过你右手持箸……」
王仁政反手拔出了还插在右臂上的半截断剑、抖落了银丝鞭头,道:「我先问你的……你是谁!?」
他右肩传来一阵一阵?麻感,远超过了阮修竹所给予的剑伤疼痛。这褐发黄须的小胖子,掌力非同一般!
王仁政打定了主意,弄清身份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小胖子!
史丹尼没有回答,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王仁政等了须臾,见对方殊无应话之意,即道:「也教你死前得个明白……我堂中上下,左手使剑的原只有于师兄一人,其剑势奇诡,也教吾辈望尘莫及。我自幼其实也惯用左手,只是父执辈与祖母却教我非用右手不可,长此下来,我也惯於右手持筷。但既有于师兄的先例在,再凭我的天赋,以左手习剑,自也易如反掌!」
「***云梦剑派!」曾遂汴又咒了一句,同样的一句。
...
同样,八月十日的清晨。
君弃剑再次来到衡山。他扫视了眼前的擎天巨木林一眼,即跨步入阵。
走了一刻钟,穿过擎天巨木林,跟着是玄甲乱石阵。
君弃剑仍自前行。这两个阵势与湘江四十六曲流、回梦竹林一般,是保护云梦剑派本据地的阵势,但河伯曾教他怎么过,不难。
过了玄甲乱石阵,眼前即是一道拱门。
拱门有匾,书聚云堂叁字。但匾又非匾,乃因这叁字只是刻在拱门石中,并非外挂。
这也说明了这道拱门与聚云堂一般,历史悠久。
君弃剑进入聚云堂,在前庭停下脚步。
这一次,聚云堂上下门人见着他,没有了惊慌,只是漫然悠然地由四散而聚上前来。随之,堂主于仁在与屈戎玉前后自中堂行出,来到前庭与君弃剑对面。
但屈戎玉这次没有跟上于仁在的脚步,她怔住了。
于仁在也将眼光飘向君弃剑身后,问道:「这位是?」
是的,身后,君弃剑身后还另有一人。
那人款款一礼,微笑应道:「小女子瑞思,见过于堂主。」
这回,连于仁在都怔了,甚而聚云堂上下皆不禁低声议论。
瑞思来了!
一怔之后,于仁在转视君弃剑,正色道:「这是你的意思吗?」
君弃剑应:「要看她的意思。」
她?哪个她?
但瑞思则抢言道:「不,这是我的意思!」
李戎央靠到于仁在身边,低声道:「师父,这厮必然也知道了那件事……只怕这是要交换条件来着。」
于仁在点了点头,道:「君公子,此等大事,再一次确认也不嫌多。让我再问一次:你知道你这么作的意义吗?」
「当然知道……」君弃剑的眼光飘移了一下,见着后头屈戎玉轻抿下唇,端地一副有苦难言模样,即轻呼了口气,言道:「聚云堂志在天下,堂中上下皆将才,唯苦无兵可用。若要论兵,江南在野最大的兵源无过二十一水帮联盟。凭聚云堂实力,要使二十一水帮联盟俯首称臣、唯命是从,想来无什难处。但养兵不免得耗用许多资金。但依晚辈投入回梦堂门墙半年所见,云梦剑派并不富裕。」
「没错……」于仁在顿了一下,又改口道:「不,说得很对!然后呢?」
君弃剑续道:「小子固无对敌聚云堂之心,然于堂主不能尽信尔。小子自知必有所为,方能消除芥蒂。故今日顺应其意,将瑞思引来聚云堂……」
「胡说八道!」李戎央在旁冷哼一声,道:「刚刚瑞思明明说,是她自己的意思!这完全不能证明你不想与聚云堂为敌!」
瑞思向前走了两步,与君弃剑并肩而立,道:「于堂主,小女子有一事相告,堂主可愿闻?」
「请!」于仁在的态度相当壑然。今天不管是君弃剑的决定、还是瑞思自己的主意,堪称林家堡财库的瑞思来了,却是事实。这对聚云堂太有帮助了!
瑞思说道:「在小女子而言,世事本无是非、无正邪,唯有对错而已。而这对错又非一般之对错,乃事后之对错。譬如那北周尉迟迥,首先发现了杨坚有不臣之心,起而讨之。以人臣而论,这尉迟迥固然是个大忠臣。然则以历史观之,杨坚称帝之后,却建立大隋、扫平四海,结束了持续叁百馀年的南北割据时代,其功实不下於秦皇统一战国结束乱世。对百姓而言,结束战乱便是天大的好事。那么说来,尉迟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杨坚,究竟是作对、还是作错?」
「今我回纥亦有佞臣赤心,怂恿回纥药罗葛移地健可汗进军大唐谋利。然小女子滞唐亦有数载,先识君氏父子身负济世安民之才、又见回梦堂一心守护神州、复有聚云堂承力取天下之能,此皆回纥所不能及,故小女子一向反对回纥进军大唐。今若回纥打来中原,打胜了,那赤心便是对的、小女子免不了沦个卖国通敌之名;要打败了,小女子是对的,赤心便是不则不扣的佞臣。但身为回纥人,却不忍见回纥同胞丧师葬身於异乡。故以最好的办法,一向也只是使中原强大,无论在野、在朝,只要建立出使回纥不敢轻举妄动的势力,即是上策。」
「合理,很合理。」于仁在点头道:「所以你协助君弃剑重建林家堡、今日又欲使我聚云堂取得天下,皆欲使回纥制肘、赤心成佞而已……」
「是的。」
于仁在笑了笑,跟着问道:「那么,条件呢?」
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谈条件,是很正常、也很正当的。身为林家堡财库的瑞思,绝对有立场、有资格与聚云堂谈条件。
条件会是什么?若在十天之前,于仁在很难论定;但时至今日,又兼君弃剑与瑞思一同前来,那便很明显了。
必是欲带回屈戎玉无疑!
瑞思瞄了君弃剑一眼,断然应道:「没有条件!」
听到这句话,君弃剑却没有反应。
真的没有吗?在杨戎露眼中,瞎子是君弃剑,可不是于仁在或李戎央!
他们都注意到了,君弃剑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
没有条件之后,原该是四人相对无语,是观察彼此脸色的时候。
不期然,于仁在身后却传出了一个声音、一句话:「你又来作什么……」
李戎央立即回头了,因为这话出自屈戎玉口中。
但于仁在没有回头,君弃剑仍无反应。
李戎央才一回头,即见眼前绿影飘过,再凝神细看,即见屈戎玉几步冲前,一转眼即已逼到君弃剑面前,伸手紧抓着君弃剑的衣襟嚷道:「你又来作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我和爷爷救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再来找死的呀!」
「我在想什么……」君弃剑语出迟缓,但一字一句都清晰:「你会不知?」
屈戎玉怔了一下,但双手并未放下。因为她感觉到,君弃剑轻轻扯了她的纱衣袖摆两下。
这动作很小,在君弃剑而言,只是屈起指头夹住纱袖角拉一拉而已;在旁人而言,这动作却被屈戎玉的纱袖挡住了,看不到。
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屈戎玉难掩愕然地抬头望着君弃剑,才发现数月不见,他长高了不少……
「你长高了呢。」君弃剑却抢先说了这一句,而后瞄了于仁在一眼,旋即又露出一个微笑,道:「我自然知道,河伯救我,并不是为了让我死在此处;相同的,河伯教你养你,也绝非让你成为动乱天下的工具!」
听闻此语,于仁在也笑了,冷笑。
李戎央则皱眉喝道:「什么叫动乱天下?显然你还未搞懂……」
「不懂的是你!」君弃剑打断道:「于堂主,那消息……想必你已经收到了罢?」
于仁在仍自冷笑,皮笑肉不笑,应道:「喔?你知道了?」
君弃剑道:「阿桃与我说过,襄州一直只有一位聚云堂门人在进行盯梢,此人必是贵堂佼佼,此无须疑,但问题是,他要如何与衡山本据地传递消息?瑞思饲鸽,以飞鸽传书,而衡山则多鹰隼……」
于仁在收起笑容,问道:「君公子,你今日怎么不装傻了?莫不是……你已有了决定?」
「我说过,这要看她的意思。」君弃剑说着,即低头转向身前的屈戎玉道:「璧娴,你的意思如何?」
屈戎玉一听,傻了……
驴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不对……
驴蛋,你在说什么?你在作什么?而我……我又在作什么?
「河伯善相,天下皆知。」君弃剑说着,同时将屈戎玉抓着他衣襟的双手轻轻拨下,再拉着她的小臂将她引到身左,而后续道:「胜我者,唯玉尔,这一句话,从来也无人怀疑。你知道、我知道、聚云堂也知道,如果你继续待在林家堡,对聚云堂就是无比的威胁,聚云堂起事之前,无谓如何必须先打下林家堡、将你抢回去才成。你早就看出这一点,所以一战之后,便自己离开林家堡,转而栖身太湖水帮,甚而在李戎央找上太湖水帮时,毫无犹豫即决定回返聚云堂。只要你待在聚云堂,林家堡就未必遭殃;只要你待在聚云堂,你可以有很多办法使聚云堂不急着向林家堡下手。为了不使聚云堂、林家堡鹬蚌相争,你决定行使拖字诀……」
「胡说!」李戎央才吼出两个字,欲要冲上,却被于仁在伸手拦下。君弃剑则毫无搭理,伸手入怀,摸出一根琴弦,又道:「你将焦尾琴上的细弦解下,使其成为缺弦之琴,虽则有撼,却可避免重演回梦堂、丐帮互斗,那一遭玉石俱焚的局。我知道,你比我、比二爹,都还更要顾念怎样才能保全林家堡……」
「够了……」屈戎玉萎然而言:「你都知道,你明明都懂,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来送死……为什么要来说破我的局……」
话声沧桑、语出凄凉,若有责怪之意,但她却将脸紧埋在君弃剑肩上。
君弃剑叹了口气,道:「今日不妨开门见山……于堂主,贵堂欲一窥回梦汲元阵之奥妙,那是一定的了;逐鹿中原也是势在必行。而前者,璧娴自然是关键;后者,有她也可利事七分。但不知贵堂选前、选后?」
于仁在只冷冷一笑,却不回答。
君弃剑即转向身旁的屈戎玉道:「璧娴,你听好:仲参不乐见林家堡与聚云堂各使拖计,已派人前往河北,传授景兵庆一套集涧涌泉**,让聚云堂得以获取回梦汲元阵的好处。但这却必须要有曾在回梦汲元阵中修练之人的功力为桥梁,方才可行。普天之下,曾进过回梦汲元阵的人,也仅馀你我与元堂主叁人,而这之中,最好对付的人便是你……现在我在这儿、瑞思也在这儿,明眼人面前也不须说假话。你愿不愿成为聚云堂称霸天下的桥梁?林家堡与聚云堂是战、是和,都由得你决定!」
一开头,屈戎玉也有点听怔了。
集涧涌泉?那是什么东西?
但后面却很明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