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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第95部分

小说: 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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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股气是平了,另一股气却无论如何平不下去,常延寿在自己屋里发了一通火,坐了法器,降到青州城衙门里,敲钟召来下属官吏,吆喝道:“传肖家三位真仙老祖的令,即刻清理青州全城并全州寺庙神祠冒占之事,本城限半日查完,全州限两日查完,若到时不完,飞剑立斩!不许说三道四,这可是肖家老祖的令,你们不要性命的就说!”他把“肖家”二字说得重重的,眼看着一众下属的脸都绿了,不知他们心里将肖千秋等人又问候了多少遍,登时大感快意。

第四十五章 真相的另一面() 
颁下命令后的肖千秋则在处理另外一件紧要的事情,他的双目低垂,旁人很难从外表上猜到他的心情,从薛华灵的角度看过去,他的整张脸差不多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他冷淡地问着,离他不远的小女孩已经被从悬空状态中释放,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手足部分还有一些当天受到的擦伤,她的情况不能说有多么健康,但是考虑到她之前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被摔到岩石上差点被摔死的一次与被肖兴龙用邪术夺舍的一次——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好了。

    “好饿。”华林用无比真挚的语气回答道,他知道真仙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所以他的这句话完全发自内心,肖千秋可以看到女童的脸像被照亮一样露出对食物的渴望和欣喜,可以想到她正回味着久别的食物滋味,看到这馋相,他竟然也笑了:“现在你只能吃粥。”

    “哦,”回复他的是一个怏怏不乐的长调,华林并不需要怎样的伪装就能……倒不如说他此刻装小孩子的时候是他难得的不需要怎样伪装、直抒欲望的时刻:“能多吃点吗?”

    “恐怕也不行。”说话的时候,青鸟已经托着漆盘飞来了,盘子上是一个海水纹的大盖碗,旁边又有两个小碗,一个小碗盛着柠香素酱,另外一个小碗放着一张银勺,盖碗里是热腾腾的乳粥,粥的中央撒着一点调香增暖用的玉桂粉,看得华林心里一跳,在遥远双河的黑暗小药铺里,带着变形的肖如韵和玉桂的爷爷说话,谈论着以后学不成仙术就在青州城里凭手艺开茶铺,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一样,但是,那个凄凉、寒酸的店铺,远比富丽堂皇的奇云峰让他感觉更加舒适。

    尽管如此,他马上就从那种怀念里挣扎了出来,他是一个巫师,而且是一个灵魂契约还掌握在魔鬼手中的巫师,他不能因为眷恋温暖和舒适就回头,他必须向前走,哪怕走到比奇云峰和肖家对待他更加冷酷和不人道的地方去。

    “粥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凉下来,”肖千秋说:“这会儿正好我也有空——你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吗?”

    真仙真是太有空了,华林没把这句亵渎的话说出来,他知道应该怎么说,先是停顿,然后慢慢地组织语句——反正真仙都很有耐心——而且有空:“那天……网子散开了。”

    “网子?”

    “就是一直拦在孤梅院外面的网子,”华林说:“它不拦阻仆人,也不拦阻如诗,它认得我,就像认得梅树下的那个……那个东西一样。”

    是的,肖千秋在心中点了点头,他将华灵安置在那里的时候就在束缚的咒术上增添了相应的内容,之前他对华灵的通灵之体尚有疑惑,现在已经是确信无疑了,这的确是上天赋予的才能!这可不像凡人所想的那样,仅仅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弄不好会害了自己什么的,能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意味着更容易看到世界的本质,而这点即使是真仙都是很难做到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向肖银云提议动用大量资源培养华灵的缘故,因为有他做先导,肖银云的真仙之路走得无比顺畅,现在想来,是太顺畅了一些,而且因为她还没有达到他的高度,所以她尚没有经历他经历过的那些艰难、困惑和挫折,那种事倍功半的苦恼,笨拙的原地打转,她不知道借由通灵之体,可能会有多少难题迎刃而解!

    不过,再怎样上天赋予的才能,也必须经由人心的支配才能为世间所用,先前他对此很不看好——在他的一生中,他看过了太多像肖如歌般糟蹋天赋与资源的榜样,她们总是太容易被舒适的生活诱惑,以为给自己找一个主人,就不必再面对任何烦恼,从而抛弃了可能有的自由,将自己变成彻头彻尾的奴隶——没有卖身契也没有镣铐,可比那些有卖身契和镣铐的人更没有自由。因此,他没有对她多给予什么资源,将她纯粹当作了一个产育肖家后代的工具看待。

    然而这个小女孩的心是与众不同的,她没有贪慕虚假的凡间火光,她的眼睛一直望着真正的深渊之火,力量的源泉,她甚至吞噬了肖兴龙!

    他渐渐将话题导到了这方面,华林在这方面也没有试图蒙混过关,他极力详尽地描述当时遇到的情形,又设法使得语言接近他现在这具身体应有的词汇量:“很多……很多人……还有事,我好像就在那里,看着它们发生……然后又不在了……然后又看着它们发生……”他知道连肖兴龙为了对敌都学过五色门的勾魂邪术,肖家的第一真仙对此也应该颇有研究,在这方面不是信口胡扯几句就能过关的。

    “比如?”

    女童的脸上现出一点想笑又奇怪的表情来:“您……您和我爹爹吵架,为了喝酒的事儿,我觉得那是我爹爹,但是我又知道那不是我爹爹,我爹在双河,哎呀,但是……”

    肖千秋望着横在他跟前的一根梅枝,梅树在春天开花,散发浓烈的香气,花朵错落有致地附在树枝上,每一枝都精美得像画又像发簪,是文人画师的最爱,他们写过、画过这转瞬即逝的美景,想把逸散的香气永远地留在他们的作品里,而在奇云峰上的万丈梅林里,不论春夏秋冬,年年岁岁梅花满枝,香气袅绕:“我懂得,那是你看到别人的心里的缘故。”

    “别人的心?”

    “是啊,有天眼的小姑娘,”肖千秋说:“你生就不凡,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像这次看到的东西,你一定要小心——因为你以后可能还会看到,而它们比你以前看过的都要凶险得多,因为它们比任何东西看起来都像真的,却又不是真的,它们直到你心里——你看过肖如诗他们变化鸟兽吧?你的天眼可以看出那不是真的鸟兽,但是到了人心里,你的天眼就派不上什么用处了,因为它们不需要长得像你爹爹,只要让你‘觉得’是你爹爹就行了,能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不代表你能看到人心里,更不代表你就能看到真相了。”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不看了。”

    “有些东西不是你不看就不会看到的,”肖千秋这句话说得很慢,好像他是个带孩子辨认花鸟鱼虫的老爷爷:“只是你再看的时候,就要像今日一样,记得那其实是别人的爹爹,你自己的爹爹还在双河,这样,你大约就不会遇害了,你将仍然是你自己,是双河县城的薛家女儿,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恩。”华林点点头,他其实有点惊讶,肖千秋就这么把抵御勾魂法术的原理讲给“她”听了,但是他在惊讶中也不忘了趁机打探他一直想要问的事:“在别人心里……您不姓肖?”

    “我确实不姓肖。”肖千秋抬起眼看向他。

第四十六章 人心易变() 
千年之前的某一天,一个幼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哭着跑过青州城的大街,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整个青州城大雪纷飞,雪花将城市装点得粉妆玉琢,再怎样的穷街陋巷在被洁白的积雪包裹后也宛如琼楼玉宇,可是这旅人眼里的美景对穷苦人家的孩子是痛苦的折磨,唉,他不知道炉火是什么滋味,就像他不知道善意是什么滋味一样!

    外面的雪下得这样大,风刮得这样厉害,大家都在说:“快回家吧”或者“叫仆人送皮袄来我们穿了回家”,他原也是应该回家的,那里就算没有炉火,至少也有个屋顶,诚然,屋顶上有好几个洞,没有被补起来,但是,他可以设法在墙角找一个雪花不往他的头上落的地方,他也可以设法把自己的脚放在泥地上而不是雪地上,尽管那泥地冻得比冰还冷,还硬。

    然而他的父亲——他一直是这么称呼他的——在家里。

    旁人是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的——他的母亲整晚地为人洗衣服,为的是叫他们不被房东撵到街上去——尽管如此,自从入秋以来,他们一家已经三次被撵到街上了——每次,当他的母亲拿到工钱的时候,他的父亲总是预备了一根又粗又结实的木棒,等在路上,看到他的母亲过来,就一棒将她打翻在地,用脚踩着她不让她逃跑,然后当街剥下她的衣服,把手一直伸到她的两腿之间去搜寻她藏起来的每个铜板,拿去喝酒、赌钱或者用在一些更不堪的地方,只将眼泪留给他们母子。

    那时候,他的母亲号哭着说要和孩子死在一处,把他带到饼铺,剪下头发,换了两个饼给他吃,等他吃完了饼,问这是不是就是“死在一处”还问能不能“多死几次”的时候,他的母亲又改了主意,要“无论如何一起过下去”,孩子对此感到很遗憾,因为他吃不到饼了,他不清楚死亡的涵义,即使清楚,他也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的,夜晚才可怕,到了夜晚,他的父亲酒醉饭饱地回来,又要揍他们两个啦!

    然而那一次他的父亲没有揍他们两个,他带来了一个人,他的母亲怕那个人比怕他的父亲还厉害些,那个人看到他的母亲剪了头发的秃样子,嗤地笑了一声,他的父亲脸就黑下来了,然后那个人看见了他。

    “这么大的男孩子也能卖吗?”他的父亲跟那个人说。

    “只要……”那个人低低地,不怀好意地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见。

    他的母亲原来最怕他的父亲,可是听到那句话,她疯了一样地叫了起来:“不行!不行!你要断你们家的根啊!”

    “女人家知道什么!”他父亲气急败坏地喊道:“难道叫当家的饿死吗?不良妇!”

    他们两个扭打在一起,孩子逃到了街上,过了很久才敢回去,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的父亲还在哀叹错过了发财的机会,他的母亲被打得比哪次都厉害,看到他,却露出笑容来:“我只有你了。”她说。

    她被卖掉过三个儿子。

    而今确实只有他了。

    洗衣服挣的钱不像卖儿子的钱那么经花,他的父亲自那以后再也没放弃过这个念头,他的母亲只得在洗衣服的时候也带着他,像一头饿极了的母熊一样保护着自己的孩子,直到她因为寒冷、饥饿和毒打爬不起身来。他的父亲从前门带另外一个人牙子进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喊他从后门跑了。

    然而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路上的人都忙着回家躲避风雪,只有他是为了躲开家而一头扎进风雪里的,不久,他就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那时他才抬头看着周围,茫然地发现似乎因为在风雪中乱走的缘故,跑到了从未到过的地方,一个穿着薄而发亮长衫的中年人正严肃地看着他。

    他叫人给他吃了东西,问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

    那个人是肖万松,他后来的继父。肖家在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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