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第9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偏生她又叮嘱过了,行刑的人也好,关押的也好,送饭的也好,皆是一句话都不说,一句话都不问,叫人精神濒临崩溃。
在人刚刚被抓捕的时候,防范意识往往是最强烈的,便是严刑逼供怕也未必能审出什么东西来。可经历这样漫长的一番精神折磨,叫人脑子里那根绷着的弦几乎要崩断的时候再审,就事半功倍了。
这样关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夜里,便是那没做什么莫名其妙被抓了的人,都快要精神崩溃的时候,念云也得了三哥和大哥在宫外递进来的消息,这才换了一身黑袍,往掖庭局去了。
绿萝知道她前番去天牢见舒王的时候受过些刺激,有些担心她,“娘娘真的要亲自去提审么?”
她却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敢在本宫的眼皮底下给陛下下毒,就该知道后果,本宫定要亲自监审。”
那一身宽大的黑袍,连上头的曼陀罗花样也是黑色的丝线绣成,将她纤瘦的身形完全笼住,她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似地狱里飞出的黑蝙蝠,浑身散发出黑暗而诡谲的气息。
这大明宫的贵妃娘娘,不知何时,已经褪去青涩,心也渐渐变得冷硬刚强起来。
相关人等一个一个被带上来,在相邻的三间刑讯室里分别受审。十八般刑具皆慢慢沾染了血肉,那些宫人和太监的惨叫声连连,其中也不乏有冤屈者。
茴香被那血腥味刺激得受不了,禁不住跑出去呕吐,可一旁饮茶的贵妃娘娘始终只是冷冷地端坐着,不时拿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凌迟受审的宫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中间唯一的一次皱眉,是因为一个宫人受刑的时候身上飞来一小块碎肉沾到了贵妃娘娘的茶盅上,她便命人把茶壶茶盏撤下去了。
她心里明白得很,若是查问不出来,这些宫人和太监,不管是不是有冤屈,只能全部处死。
对她这个新近统治大明宫的贵妃娘娘而言,这个时候惟有铁腕压制,方能安定大明宫,什么慈悲什么怀柔,都是很久以后的事。
她不仅要狠,而且要叫人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有多狠,她可以笑成莲花上的佛,但收起笑容以后,她也是地狱的修罗。
在掖庭宫专司刑讯审问的太监们的严刑逼供下,经历了这漫长而血腥的一夜,果然有了极大的进展。
有一个宫女,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腿膝盖以下的皮肤被血淋淋地剥掉以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郭氏毒妇,我对不起大唐的诸位先帝之灵!”
骂完,便咬舌自尽了,口中血溅三尺,都喷到了念云的黑袍上。至死,一双眼睛圆睁着向她怒目而视。
底下的小太监连忙拿了布巾来替她擦拭,念云抬了抬手,“不妨。”
她走过去,翻了翻这个宫女的卷宗,正是那个入宫七年、曾经先后伺候过一位婕妤一位才人,从拾翠殿调来的。
“便是她了。”念云微微眯起眸子看向那个沾满血污的尸体,吩咐道:“去查,自先帝驾崩以来她都见过哪些人,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尸身且放在这里不要动,把她接触过的人全部叫过来瞧瞧。”
主审太监应下了,问道:“后头还有两三个,还要继续审么?”
往香炉里下毒并不需要两个人完成,况且这等诛九族的事,背后的人可不会同时放两个棋子过来。能放过,就先放过罢。
念云道:“不必了,先在普通牢房里关着罢。”
那主审太监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可这人已经没了,还没有结果……”
念云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本宫心里有数了。”
她心里的确是有数了,此等强烈的心理刺激之下,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激愤之下做出咬舌之举,前头那一句话当不是刻意嫁祸。
既然说对不起大唐的诸位先帝之灵,那么这背后的主使之人,便是和先帝有关的了。
和先帝关系最大的,且知晓陛下即位内情的人,此时都聚在那一个地方。
兴庆宫。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卖()
有人在夜里偶然瞧见了贵妃娘娘挽着高耸的发髻,裹着一袭黑袍面无表情地走过掖庭局旁边的宫道,都在心里给这位贵妃娘娘下了一个新的定义。
她站在陛下身边,站在大明宫的至高点,并不仅仅因为她是郭家的女儿,也不仅仅因为她的母亲是升平公主。
紫宸殿的一场下毒风波,就在贵妃娘娘地狱式的审判和接下来的严令封口之下奇迹般地结束了。
不久,当这件事逐渐被擅于遗忘的宫人们丢到记忆的角落里以后,那些无罪的紫宸殿宫人们便被放逐出了宫。宫里,已是不能待了,但贵妃娘娘发了慈悲,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数日后翻着众臣奏折的李淳忽然从那一大叠折子里头挑出来一本,打开看了片刻,转头问六福:“朕最近好像忙得记性越来越差了,朕可曾召了秦州太守回京述职么?”
六福在他面前弯下身子,恭恭敬敬道:“陛下没记错,不曾召他呢。”
李淳的眉头便渐渐地锁紧了。这个刘澭,他这个时候忽然无召私自回京,是个什么意思?
六福又低头想了一回,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奴才记得前些日子,贵妃娘娘仿佛提到过那个秦州太守……”
李淳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吩咐道:“既然如此,想必是有事。召他进宫罢,把贵妃也叫来一起听听。”
刘澭此时已经候在了丹凤门外头,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一身干净的,显得风尘仆仆。听见陛下传召,赶紧跟在那传旨的公公后头,往紫宸殿走去。
他这入京面圣的决定下得极其不易,甚至是十分忐忑不安的,皆因他家夫人前些日子去庙里上香,路上碰到了一个名叫罗令则的相士。
那相士好似很神,只一眼便算出了他夫人的出身年庚,还说她面相华贵,当有一品夫人之天命。妇人一时动了心,就把那相士带了回来,想叫那相士给他看一看面相。
待见了那罗相士,罗相士便说了许多宫中的秘辛,说当今陛下的皇位来路不正,怂恿他以秦州的五万兵马举兵反攻长安,废天子,重新拥立太上皇回大明宫执政。
那相士自比诸葛孔明,有样学样地摇着一柄羽毛扇子,极言彼时事成之后必能封侯拜相,权倾天下。
他夫人被那相士一通天花乱坠的说辞迷了心窍,把那罗相士看作神仙下凡,也帮着劝他起兵,可刘澭身为一方太守,可不是个没脑子的。仔细一想,却想出许多漏洞来。
那罗相士一见面便说出他夫人的出身年庚,恐怕未必是算出来的,而是早有准备,故意借此接近他,这倒不足为奇。
先帝驾崩以后,太上皇登基虽然是名正言顺的事,可明白人都知道,到底还是当今陛下的功劳。
太上皇近些年来身子骨不好,就连先帝驾崩的时候都没法起身,虽说当初白麻内命的事闹了一通,明眼人都知道陛下这皇位是逼得太上皇不得不让的,可到底外头人只知道太上皇是龙体欠安主动禅位的,陛下也不算名不正言不顺。
且不论太上皇到底算不算明君,或者手腕够不够厉害,他若是以太上皇的名义起兵,理由可不算十分充分,未免有些牵强。
这位陛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光凭他手里这五万兵马,对抗长安城里的护军和神策军都未必有多大胜算,万一再有别的地方势力奉旨征讨,他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况且,就算最后事成,这罗令则一介白衣相士,他允诺的事,能有几分成算?
这么一想,就怎么算怎么都不合算了。
他一时下不了决心,于是先好酒好菜留着那罗相士在家里,先稳着他,再徐徐图之。
可没过两天,他就觉察出不对劲来。据府上的下人报说,最近总有一些人好似在盯着太守府,而那些人看着像是京里来的。
这刘澭一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多想了那么一道,没贸然出手。倘若那罗令则在京里便已经引起注意了,陛下肯定早已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一有行动,恐怕还没出秦州,就得身首异处了!
刘澭当机立断,即刻绑了罗令则,亲自押解入京,以回京述职之名,向陛下请罪。
待刘澭走进紫宸殿的时候,贵妃已经在偏殿里,听见小太监通传,便转身到屏风后头去了。
李淳先是按照太守回京述职的惯例问了几句话,待刘澭一一答了之后,李淳命人赐了座,方才问道:“卿大老远自秦州来,特地来见朕有何事?”
刘澭的屁股刚沾上座位,被这一句话惊得连忙又伏到地上去了,连磕了数个响头才道:“回陛下,臣斗胆,拿了一个逃窜至秦州的逆贼,亲自押解来京。”
李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逆贼?说来听听,怎么个逆法?”
刘澭顿觉冷汗涔涔,如此听来,陛下果然是已经知晓了的,亏得他没听那不知死活的相士胡说八道!
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捉拿那相士,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此而猜忌他……
他忍不住又多磕了几个头,把话在心中又多打了几个转,方才思量着道:“那逆贼……逆贼居心叵测,信口胡诌,离间天家父子之情,欲要……欲要挟太上皇谋反,臣……臣惶恐……”
李淳也不叫他起来,端起茶盅慢悠悠地似乎在品茶,眼睛就那么一时不错地看着他,待一盏茶喝完,眼见着刘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滴下来,才不徐不疾地放下茶盅,问道:“那逆贼现在何处?”
他声音不大,可此时安静得太久,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在刘澭听来便如平地惊雷一般,吓得抖了一抖,方才答道:“回陛下,臣唯恐生变,故今日特地带过来了,就在丹凤门外,藏在臣的马车里。”
刘澭这老狐狸倒是狡猾。嘴上说着逆贼,可心里未必不知道是京里当真有人指使。在不确定背后的主使人到底是谁的情况下,连自己府上都不放心,索性一带来就直接交给皇上,也免得惹出别的事端来。
下马威也给了,算是已经敲打过,李淳今日并不打算为难刘澭。虽然他心里未必没打过谋反的主意,可到头来还是把那罗令则给押解来了,过来投诚。
虽然真对付起刘澭来并非没有胜算,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必要为此事伤筋动骨,更何况怕是还有很多地方势力都在观望着,此时还是以安抚为主。
李淳语气和缓了许多,道:“既如此,且把人带进来,先关到掖庭局去,着人好生看着,刘爱卿一路辛苦了。”一面转向六福,“朕记得宫中制的燕窝膏安神养身极好,六福,差人给刘爱卿送一罐去罢。”
刘澭听见此话是叫他先回去了,一时如蒙大赦,又连磕了几个响头:“臣叩谢皇恩,这便告退了。”
待刘澭走了,念云自屏风后面出来,李淳道:“人先关到掖庭宫,你先设法秘审,审完了再送到刑部去,看紧一点。”
这是一个重要的人证,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身上若真有那白麻内命,便是物证也有了。
刘澭回京述职一事朝中许多人都知晓,他在丹凤门外候着的时候也一定会有人瞧见,这是瞒不住的。
所以兴庆宫那边一定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