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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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云见她似乎根本就不懂什么礼数,只好指着那两位道:“兰珠,这是你两位姐姐,你见了她们也是要行礼的。”
冒兰珠“哦”了一声,大概也知道都是李淳的女人,却是一脸大惑不解:“为什么是姐姐?看年纪也未必就比我大!”
这冒兰珠骨架子生得大,大约也没有太仔细保养过,皮肤略粗糙一些,蕙娘和丁香两个细皮嫩肉又体型娇小的的确看起来年纪要小一些。
一旁的丫鬟都在掩口笑,玉竹只好耐心向她解释道:“兰珠姑娘,咱们长安的规矩便是如此,正室夫人为最长,余者便按位分和资历排序齿,不是按年纪算的。”
冒兰珠指着蕙娘:“那她们两个都比我地位高了?”
玉竹道:“这位徐娘子是侧室,地位自然要高,仅次于郡夫人。纪娘子虽然和你位分一样,但她比你先来,又有生育,所以你也要叫她姐姐。”
冒兰珠似乎这时候才弄明白自己是这里头地位最低的,不情不愿地叫了两声“姐姐”,嘴里却嘀咕道:“在塞外的时候,汗王的女人里头,除了大阏氏以外,其他都叫阏氏,都是一样的,哪还要分这个尊卑!”
蕙娘得她低头叫了一声姐姐,算是得了些脸,拿帕子掩口笑笑,道:“那妹妹可就别弄错了,咱们这是东宫,哪里是那些野蛮人能比的,妹妹恐怕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啊!”
说胡人是野蛮人,连带着把冒兰珠都给骂了,冒兰珠却是个神经大条的,似乎根本就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妥。
相反,她如今丰衣足食,连用具都十分精美,还得了那样一个人中龙凤的男人,简直比她当年在外头乞讨流浪的时候好了千倍万倍,所以她最怕人家叫她滚回塞外去,便是有些委屈也不去计较了。
念云本来就和她们没多少话可说,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同她们斗嘴皮子上,便按惯例说了几句希望姐妹之间和睦相处、互敬互爱的话,借口说乏了,丁香也就识趣地告退。
冒兰珠本来就不大懂贵人们的规矩,就连拜见行礼都是临时学来的,见这正殿里头的丫鬟们个个都训练有素,每个人举手投足都中规中矩,自己也觉得不舒服,赶紧告辞回到她的偏殿里去了。
却剩得一个蕙娘,也不说走,却是磨磨蹭蹭不知要做什么。
念云问:“妹妹有话要说么?”
蕙娘四下里看了看,仍旧不说话。念云便命那几个小丫鬟都下去,只剩了茴香绿萝在旁,道:“这两个是我陪嫁来的,妹妹有话但说不妨。”
蕙娘纠结了片刻,方道:“夫人可觉得那配殿里整日叮叮咚咚的甚是吵闹么?”
念云听明白她的意思,原来是来献计的。既然如此,且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不知妹妹有何良策?”
蕙娘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那舞姬最喜欢在屋里点浓烈的安息香,我听说有一种波斯国的三色百合花,遇到安息香便会释放一种毒素,无色无味,却能摄人心智,使人安静下来并昏昏欲睡,最后抑郁成疾……”
好歹毒的办法!念云不动声色:“如此,那波斯国的三色百合花也不是寻常有的吧,我从哪弄那花儿去?”
蕙娘神神秘秘道:“夫人忘了么,夫人的嫁妆里头便有两盆呢,尚在那内府库房边上放着,前几日那舞姬还夸了一句好美的花儿呢!”
郭鏦送她的那一大堆花盆里头的确颇有些奇花异草,但具体都有些什么,她也没看得太仔细。
连这都知道了,原来是有备而来。
念云道:“可她那屋里还有几个丫鬟,若都中了毒可如何是好?”
蕙娘道:“那花儿白日里倒也无妨的,只是夜里遇到安息香方能释放出毒素来,丫鬟们不是睡在外头厢房里么,夫人不必担心。”
念云蹙眉道:“那郡王若是去她屋里过夜,可如何是好?”
蕙娘笑道:“这又是一桩妙处,夫人不知,那毒须得连续数日闻着方有效,隔了三五日便无妨的,郡王一个月才能去几次!”
念云点点头,从腕上取下一对芙蓉玉镯子给了蕙娘:“我知道了,妹妹回去歇着罢。”
给她一点小恩小惠,不过是稳一稳她,别拒绝得那么直截了当,叫人立马又想出其他主意来罢了。
真说起来,她又何须费这种歹毒心思去对付一个小小舞姬!况且,人是住在她的宜秋宫里,若真出了事,就算找不到任何证据,她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到时候她若是倒霉了,便是咬住说蕙娘教唆的也不好使,彼时得利的自然就是蕙娘她们,她岂能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以她对李淳的了解,他还真未必喜欢冒兰珠这样的女子,况且这两日来看他也确实并没有多宠爱她,连三五日的新鲜感都没见。
那么这女子是怎么回事,又怎么到他身边来的呢?
念云叫了绿萝过来,悄悄吩咐道:“你去查访一下那个冒兰珠的底细,不管查到什么,仔细来报与我。”
只过了两日,绿萝便找机会来回复她。
原来这冒兰珠的生母姓王,出嫁不过三五年便死了男人,年轻守寡,耐不住寂寞,便同一个常常上门来贩货的胡商勾搭起来,不想却暗结珠胎。
待到十个月后,孩子生下来,有明显的胡人特征,这王氏又不敢同父母叔伯透露,只得整日闭门不出,偷偷抚养这孩子。
那胡人贩子又终日在外做生意,不得经常来看她,这王氏终日不安,久而久之,抑郁成疾,很快就撒手人寰。
留得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便是冒兰珠,当然,那时候她叫冒云珠。后来她那胡商爹便带了去,大约是回了塞外。
中间约有十年的时间基本上无从查考,直到三年前这少女独自一人又出现在长安城,混迹于一群乞丐中,住在城西的破茅棚里头。
后来这孩子被一个戏班子看中,便留在了戏班子里头练杂耍。后来又去那王家寻亲,却被王家的人一顿夹棍打出来。
再后来,东宫的歌舞坊有个舞姬伤了脚,便要从外头再买一个回来,便买了她进来,班主给改了名字。
东宫里选舞姬也不是那么随意的,个个都是从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苦练,她一个半路出家的胡姬,便是有些天赋,也不能那么容易就进得来。
念云听得她生母姓王,便忍不住蹙眉:“姓哪个王,王先生的王么?”
绿萝颔首道:“是王良娣的王。”
原来如此,难怪她算准了时间在内府的空地上跳舞也没人拦着,顺顺利利的,这样许多事情也就都能说得清了。
绿萝又道:“据说她母亲是良娣娘家的一个堂姐,自幼有些交情的。”
大约是她去王家寻亲不成,可是她母亲的这个堂妹却知道这么回事,因此特地关照了一番。
她这小小的一个侍妾,出身贱籍,也没见多得宠,应该说就算是对蕙娘都不具有极大的威胁性。那么蕙娘这般怂恿她出手,想必其目的本身就不在于她吧?
既然是王良娣的人,那么她只要在宜秋宫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她都脱不了干系,难免婆媳之间结下梁子。
念云即时吩咐重楼:“安排两三个妥当的嬷嬷到配殿去伺候,仔细检查一遍屋里的东西,若有新东西送来,不管是她自己从内府要去的还是旁人送的,一律仔细检查过了,再登记好,不可有疏漏。”
既然人现在住在她这里,就决不可出任何纰漏。
第七十一章 牛诏训的孕事()
念云心里仍觉得不踏实,既然有人算准了这一切,就难保还有后手,亏得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去查了那来龙去脉,没有听信蕙娘的挑拨。
她和王良娣是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至少在李诵登基之前,在李淳被立为太子之前,她们绝不应该同室操戈。
她拿不准王良娣心里怎么想,毕竟婆媳之间关系微妙,况且她最初嫁入东宫也并非完全心甘情愿,是被她们给算计的。
既然如此,就得有一个人先敞开心胸,挑破那层猜忌。
念云如此思量,便命乳娘抱了宥儿,带着茴香和绿萝,往承恩殿去了。
太子上朝去了,她便不去正殿,径直去了王良娣住的偏殿里。
王良娣正拿了几个鞋样子和丫鬟们一道选,见念云带着宥儿来了,便放下纸样,迎上来:“念云,今儿来了,内府不忙?”
念云行过礼,笑着道:“便是忙,也不碍着宥儿见他祖母啊!”
丫鬟们连忙给念云看座,乳娘把宥儿放在地上,宥儿一岁多已经走得很平稳,这时看到王良娣裙子上有一粒不小的珍珠,便扑过去抓着玩。
身边的丫鬟忙取了别的玩意儿来替换掉宥儿手里抓着的裙子,王良娣逗弄了他好一会儿,念云才命乳娘抱了他先回去。
待乳娘回去了,王良娣也命屋里伺候的丫鬟都出去,才问:“你可是为着兰珠来的?”
念云道:“什么都瞒不过良娣。”
王良娣便问:“可有给你添麻烦?”
念云一听她是这样说的,而不是苦口婆心地叮嘱她要顾全大局和睦相处等等,便明白了王良娣的态度,分明是把冒兰珠才当做她自己的侄女,而她这嫁入东宫三年还生育了儿子的郡夫人却终归还是外人。
因为只有对外人,才需这般客气地说“给你添麻烦了”,是为了自己人说的。
而且,她果然对她还有戒心,生怕她出手谋害,才要这样说。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念云只好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母亲这是说哪里的话,宜秋宫这么大,多住了一个人罢了,哪里有什么麻烦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该表明一下立场才对。
“不瞒良娣说,兰珠妹妹新近得宠,这几日也颇有些嚼舌头的在念云耳边说些不中听的话。良娣只管放心,念云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兰珠妹妹大可放心住着,只是旁人给的东西还要小心些才是。”
王良娣点点头:“好,念云,我知道你是个最懂事的。”
这时王良娣身旁一个丫鬟悄悄走到门边,似乎门口又有谁同她说了些什么,她又走进来,凑在王良娣耳边说了几句话,王良娣便脸色大变,站起来,焦躁地在屋里踱了几步:“什么,这不可能!”
念云不知是何事,便站起来:“良娣既然有事要忙,念云便先告退了。”
王良娣却道:“不妨,反正你待会也是会知道的,我便先告诉了你罢,是昭训妹妹有了身孕。”
念云心里“咯噔”一声。牛昭训如今才不到二十岁,太子也不过三十五六岁,她又是很得太子宠爱的,太子子嗣不少,牛昭训有了身孕并不稀奇。可她为何反应这样大,还说不可能?
脸上却是惊喜,“真的?那倒是一件喜事,我这便去准备,安排几个妥帖的嬷嬷去照看着些!”
王良娣脸色却阴沉着:“喜事,何喜之有!念云,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你。说实话,从那牛氏进东宫以来我便瞧着她不是个好相与的,我便命人在她的饮食里动了手脚,如今好几年了,她早已不能生育!”
这等秘辛在宫中一向不少,念云不是从未听说过,可是王良娣这般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