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上位记-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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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瑶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有婢女走了上来“薛小姐请卫六小姐下去呢!大家正在下头作诗,缺个见证。”
“哪个薛小姐?”卫瑶玉愣了一愣,双目直直的看着那婢子,婢子瑟缩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小姐的眼神有些犀利,看着真真不好相与。
“薛……薛三小姐。”婢子瑟缩了一下回道。
卫瑶玉冷笑了两声,不等卫瑶卿开口,便道“我替我六妹妹说了,不去!这薛三小姐和她的闺中密友也是有趣,插花要我去做评判,作诗要我六妹妹去做见证。自己插的花,作的诗的好坏,自己心里没数么?”
这么一通说,那婢子当下便红了脸,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卫瑶卿有些惊讶的看着卫瑶玉“二姐,我倒是不晓得,你也有做口舌之争的时候。”
在她的印象里,卫瑶玉对着这些权贵小姐多有忍让,或许是自小家世底气不足的自卑,所以对上这些出身不凡的贵女,她通常都是忍。
一开始的时候,在卫瑶卿看来,这并不可取,但也并非不能理解。卫瑶玉的状况与她不同,一个自小生活在长安城寻常官宦之家,仰仗大伯一家而得以算得上半个官家小姐的女孩子,父母懦弱善良,身处长安,权贵遍地走,她瑟缩其中,久而久之便生出了争强的想法,争是想争,但底气不足,于是面对权贵,学会了忍。她不评判曾经卫瑶玉的好坏,只是时势造人,成长不同,面对权贵的表现自然也不同。如她这般,能面对权贵丝毫不自卑,皆因她原本就是长安城一流世族的嫡长女,若论身份,当年长安城也没有几个贵女能高过她去,谁敢在她面前说不该说的话,甩脸子给她看?如此种种,汇成两个字底气。
“左右也在家里留不了多久了,我护一护亲妹妹怎么了?我方才被她们换去,呼来喝去的嘲讽,当真受够了,也不知小小年纪,都学的什么。”卫瑶玉抱怨了两句,眼看卫瑶卿没什么精神,便起身“我去催催医女,帮你将汤药端来,你先歇息会儿。”
“二姐,不用了。”卫瑶卿拉住她,摇了摇头,“汤药也就这样。”
如她这般的习内家功夫之人,体质比普通人要好得多。寻常受凉不会有什么大碍,歇息两天就好了,今日会发热,只是因为内伤而已,眼下在这里不大方便,等回了长安城,开两贴药,自然就好了。
“这怎么行?”卫瑶玉让她躺回软榻上,“枣糕,你看好你家小姐,我去去就来。”说罢便匆匆下楼了,来去匆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卫瑶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平日里她的话卫瑶玉或许会听,但眼下,作为病了的那个,卫瑶玉一句“我是长姐”就把她打发了。
……
趴在窗前的王十九娘抓着窗柩,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窗外,王栩有些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十九娘,你上楼去吧!”
听崔、王、谢三族子弟清谈,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好事,每每听之,受益颇多。但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王十九娘。
她睁大眼睛在听眼前他们说“老庄儒学何不同?”“将无同”……王十九娘听的云里雾里,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知道,连成句子也听得懂,但是组合起来一问一答,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听了半晌,实在提不起兴致,王十九娘所以干脆抓着干果,看向窗外,窗外就是宴客的九曲小径,婢子、小厮于其中穿搜忙碌,或打扫坐席,或准备酒食,她看的津津有味。听得自家七兄让她上楼,忙不迭地摇头,看向窗外“七兄,外头好有意思。”
一位正在说论的子弟闻言,便道“这阁楼内外,外俗内雅,俗有俗的妙处,雅也有雅的好。”
王十九娘转过身去,眼睛仍然眨也不眨的看向窗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童言无忌,却直白的可爱,心中所想,便说了出来,引得周围子弟一阵哄笑。
看的兴头上的王十九娘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拉了拉王栩的袖子“七兄,你看,今日生辰的主人是薛三小姐,为什么薛大小姐需要忙里忙外?”她说着指向站在那小径旁时不时指点吩咐的薛大小姐,“薛大小姐忙了很久了,都未曾歇息呢!”
王栩静默了片刻“她是长姐,长姐如母,担的责任自然更多。”不过相应的,如他们这些讲究的老牌世族,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个中子弟太过特别,特别优秀或者特别愚蠢,嫡长女的身份也比一般嫡女的身份要高上一些。
王十九娘也不知听懂了没,复又回过头去,盯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小厮、婢子出神。
王栩笑了笑,回头“莫用管十九娘了,我们继续吧!”
同座一位子弟点头“好,方才我等说到……”
正看得出神的王十九娘忽然轻呼了一声“七兄,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
第五百六十五章 跌落()
什么声音?众人细细听了一会儿,摇头。王十九娘抓了抓脑袋,不解的嘀咕:“我好似听到什么声音了呢!”
正说话间,阁楼另一侧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知味园的阁楼宽敞,他们坐在南侧的窗边,发出惊呼的是坐在北侧窗旁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阁楼内的宾客纷纷起身,向北侧窗边而去。
而后就在众人起身的瞬间,人影在众人面前闪过,不过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有人眨了眨眼,还有些不能回神,方才有人影闪过,是错觉么?还是真的?
有人不过略一怔忪,便猛地反应过来,以袖遮住了王十九娘的眼睛。
自上而下,跳楼啊!
王栩反应极快,但王十九娘到底还是看到了,脸上神情的错愕与眼神中的惊恐交织在一起,而后,尖锐的童音发出了一声尖叫,彻底点燃了人群的喧哗。
“有人跳楼!”有人高呼出声。
……
浅眠,警醒。今天看起来都睡不好了,卫瑶卿起身,对上了在一旁帮她打扇,眼巴巴望着她的枣糕。
“不睡了。”她叹了口气,“人是真的累,但是也是真的睡不着。”或许是病着,人也比平时任性和懒散。她懒洋洋的走向窗边,枣糕跟了过来,两人趴在窗边,自上往下看去。
六层的阁楼,长安城里多数楼高两层,偶有三层的,再往上加层,便不是寻常人家能够随意添加的了,如琅琊王氏祖宅那座王老太爷喜欢呆的高楼就是御赐的。
看着枣糕瑟缩的的动作,卫瑶卿忍不住逗她:“往下看,往下看。”
“我……我不看,太高了。”枣糕撇过脸去,“小姐胆子大,不惧,但我们寻常人都会害怕的,那么高呢!”
“那么高啊……”她笑道,话还没有说完,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在她面上还带着笑意时,有人离她不过数尺之遥,从楼下一层跌了出去,带着愤怒、惊慌的表情跌了下去。藕粉色的流苏长裙,发髻上的绸带飘扬,那么美,那么鲜活,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但是蝴蝶会飞,跌下去的人不会飞。阁楼外用作装饰的彩绸随着她的跌落,一层一层被她向下带去,她带着无数彩绸而下,而后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
彩绸四散开来,那么美,却有殷红的鲜血从她身下淌了出来。
明明不过一瞬之间的事情,在卫瑶卿眼里却无比缓慢,甚至,她还下意识的人做了个拉人的动作,却隔了数尺之遥。握了握手心,里面是空的,她没有抓住。
平时引以为傲的反应在这一刻变的无比缓慢,而后……她跳了出去。在枣糕的惊叫声中,跟着跳了下去。只有极少数人看到了第一个坠落的人,在众人方才发出惊呼,齐齐向着北侧望去时,却有无数人看到了她跳落而下。
她的跳落只是虚惊一场,虽然姿势算不得优美,却稳稳的落了地。
……
卫瑶卿听到楼里传来的惊呼声、尖叫声,质问声,哭声、吵声,但那一瞬间,那座阁楼好似离她很远。她听不到了,也不想去听,眼前只有那个躺在五色绸带上的少女。
那么美丽,那么鲜活。
“二……二姐。”她的手在发抖,面对皇城内外的围杀,这双手都不曾抖过,但眼下却在发抖。
“二姐。”她上前颤抖着将她半抱了起来,看到阁楼里不少人闻讯赶来。。。
“刚刚……好疼!”躺在地上少女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我……我好怕,我是姐姐,不能怕的。”
“别怕,我在呢!”卫瑶卿抱着她,听到自己在说,“以后不做姐姐了,我来做姐姐。”
流血,她不怕。她自小胆子就大,在江湖里也见了不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摸一手血也是常有的,但眼下,面前暗红色的血液让她觉得分外的刺眼,竟有不敢看的冲动。
眼看尖叫着冲来的李氏等人,被她抱在怀里的少女动了动唇,便昏死了过去。
薛大小姐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将了下去,好在身边的嬷嬷及时拉住了她。
“大小姐。”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累的险些摔将下去的少女,叹了口气,“你先歇会儿吧!”
薛大小姐靠着嬷嬷靠了会儿:“没事,我歇会儿就好,祖父看重我,我自然不能让祖父失望……”话未说完,便见贴身的婢子匆匆赶来,脸上一片焦急之色,待到婢子走到她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薛大小姐脸色大变:“快,带我过去!”
等赶到时,已经围满了人了。
“让一让!大小姐来了。”婢子在前面开道,等到一行人挤入人群时,只看到被女孩子抱在怀中昏死过去的少女,暗红色血迹飞溅四散开来。
“快叫医女来,拿怀国公府的帖子,速速回京,请御医来!”薛大小姐看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摔了下去。
“怎么样了?”薛大小姐上前蹲了下来,昏死过去的少女身边围着她的母亲、婶娘、姐妹还有未婚的夫婿,但这一句“怎么样了”,她是看着那个抱着少女不肯放手的女孩子问的。
薛大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中,她就偏偏问了那个女孩子。
“二姐说……不疼了。”抱着卫二小姐的女孩子今天着了一身素色的长裙,脸色苍白,因为抱着卫二小姐,她衣袍上沾满了血迹。素白与殷红的对比分外的刺目。
“不疼了”三个字一出围观的宾客中不少人脸色大变。他们来了一会儿了,先时就注意到了,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今日生辰宴,为了喜庆,这座六层高的阁楼外悬挂了不少彩绸,她一路从上跌落,彩绸阻了不少;若是不然,直从高层跌下,说不定当场就……。
但是人虽然还活着,那句“不疼了”却让人生出害怕之感。像这等情况,疼远比“不疼了”要好得多。这么高跌下来,怎么可能不疼,除非……想到那个可能,便有不少人面露不忍之色。
医女匆匆而来,那一直抱着昏死过去的少女的女孩子这才松开了手,而后站了起来,看向众人。那一瞬间,女孩子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说她在哭吧,她表情很镇定,说她没有哭吧,眼泪却一直往外落。对比母亲李氏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声,她的眼泪是无声的,却同样让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