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北-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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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罗南苦笑:“但那个名字已经不属于我了。现在我只是一名逃犯。”
他看百叶特对他微微点头,便简单地把自己被安亚陷害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伊利迪亚的身份,只说她是被希赛兰王子囚禁的罪犯,帮助自己逃了出去。
“……我们及时赶到拉斯特城营救了百叶特,然后就逃了出来。只是我们的船只迟早会被安亚打听到,所以需要你的帮助,他们会搜查每一艘离开过拉斯特港口的船,但绝对不会怀疑到从来都未曾停泊在哪儿的亚尔巴船。”
“愿诸神与你们同在。”在听了来龙去脉之后,莲约娜叹了口气:“你是个勇敢的人,金阳骑士。你对友情和誓言的忠诚让我汗颜。我非常愿意达成这笔交易,百叶特。”她看向了拉斯特城主:“但是,恕我无法接受你在黑暗和战火时期下所做下的口头承诺,它太过脆弱而经不起信任。”
百叶特忍不住笑了,这是他们从城里逃出来之后伊利迪亚初次见她笑。
“你觉得我会那么鲁莽?”她把一直戴着的项链取下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根细细的金项链,链子上点缀着淡紫色的水晶,一枚狼牙型的白色吊坠挂在中间,其表面白润光滑,有一枚小小的月亮用银质刻在中心,她扭转了吊坠的尾端,取出了一卷极小的卷轴出来,开始慢慢折开。
其他三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都往桌子的中心凑去探看,惊讶的发现那张纸是几乎透明的,轻盈如丝,薄如蝉翼,百叶特小心翼翼而笨拙地用单手把它打开,不过一会儿刚刚能收藏在小拇指那么大的吊坠里的纸卷竟然占了大半张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字迹不一,因为空白有限所以写的非常细小,但格式相同,都是类似日记的写法,以记载日期开始,然后一段简述文字,最后签名和手印。
“这是牛角酒庄的庄主的凭证,从我的曾祖父开始,一直到我的手里,总共有过六位主人。”
百叶特指向最上端的文字念到:“星光纪元之金黄元代,1369年,于自由岛屿之拉斯特城邦。我,利卡克斯·蓝瑟拉夫,筑《牛角酒庄》于岩峰。在此期间有产浆果酒二十五吨、青葡萄白酒十三吨……开拓园田四十顷土地、新配三种红果种类以调橄榄酒、花类六种以调樱桃梅酒……这是我父亲写下的:‘星光纪元之金黄元代,1623年,于西西里群岛之拉斯特城,在伟大的赫斯·拉墨尔一世国王陛下的统治之下。我,普利·蓝瑟拉夫公爵有幸继承《牛角酒庄》……’而这个,这是我在昨天晚上补上的。”她指向最尾端的一处优美的字迹,却是看向莲约娜背到:“‘星光纪元之金黄元代,1635年,于西西里群岛之拉斯特城,在赫斯·拉墨尔一世国王陛下的统治之下。我,百叶特·蓝瑟拉夫公爵。’”
“你没写完。”伊利迪亚观察着说道。
“是的,因为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吩咐管家把所有文件全都转移出去,她现在应该已经安全抵达了我吩咐的目的地,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的话,我会写下我愧对蓝瑟拉夫家族的遗产,而转移牛角酒庄给你。”
她用指尖轻轻捻起那张薄脆透明的纸:“这是由我曾祖父用自己配出来的一种全新的橄榄树叶、墨绿茶花、和只会盘旋于拉斯特城的海湾上的白鸢鸟的羽毛所制造出来的纸,在世界上独一无二,所以无法作假。如果你答应,你便是第一个在这种纸上出现的异姓之人。”
她笑着看向莲约娜王妃:“怎么样?在你逃离家乡的十年后,想不想要第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地方?”
莲约娜沉默不语,在烛光的跳动下看向百叶特独一无二的绝美笑容,在伊利迪亚和罗南紧张的注视下,她终于微微地弯起了嘴角,转头唤道:“来人!吩咐转换方向,往北全速驶去!”
说完又回头倒满了两杯酒,给百叶特递了过去:“我一向喜欢和你做交易,老朋友,你是知道的。”
她举起了酒杯向她致意:“但和那个看起来无害但满肚子坏主意的暴发户小公主作对,百叶特,你在玩火。”
银月骑士接过了杯子,优雅而沉默喝了一口放下:“你还没有答应我,要全力保护拉斯特城里的居民们。”
“呵。”莲约娜再次为她们两个倒满了酒杯:“如果这是一座城池的代价,那么我很乐意支付这样的承诺。”
“以血起誓?”百叶特挑眉:“这样的条款不会写在纸上,所以我需要你的保证。”
“嗯,以血起誓,我愿意陪你玩这场生死争夺和游戏。来,干了它。”王妃郑重地点头。两人同时仰头喝完杯中的蓝色的酒,然后摔碎了杯子,用玻璃碎片割破了手掌心,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把彼此的血混合在一起。
“我怎么老是觉得,每一场和你做的交易都如赌博一样。”百叶特擦着手上的血痕对她笑道,嘴唇边上还有残留的蓝色酒液。
莲约娜伸手帮她擦了擦,然后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指尖上的污迹,笑容邪魅妩媚:“是的,‘宛如人生’”。
第77章
夜幕无限,世界仿佛被空旷的寂静吞咽,从远处传来了冰川崩裂的粉碎声,还有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冰块在随波时发出来的细微相撞。偶尔有海豚在水面上跳跃而过的身影,在银盘般的月亮之下清脆的呼唤着同伴,空灵清澈的悠扬声音从彼岸袅袅传来,让人恍惚以为归回了远古时代;也有庞大的鲸鱼游过,它们团结成群地发出低沉的鸣唤,像是移动的山峦从船只侧面缓缓游荡,遮住了浩瀚的星空,在船帆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
他们在没有时间的星河之中行驶,船舵划破繁星的倒映,像是打碎了无数的水晶而无声无息地前进。
伊利迪亚站在船头眺望着天上的双月,东月西沉,现在已是接近晨曦的时候,但在北陆顶端的秋冬季节几乎见不到日光,只有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才会看到少许的太阳,在其余的时间里,他们都是在漫长的黑夜里摸索着方向前进。
她裹了裹身上的皮毛大衣,衣服外层是厚软柔细的熊毛,内侧则是光滑舒适的水獭皮,极度保暖。莲约娜王妃非常慷慨,当然,无论是谁在收到了北陆最富裕之一的城池之后都不会吝啬最后的一点善意,她不但把队伍里最好最坚固的一艘航船给了她的交易伙伴,而且还塞满够他们来回十遍的存储食粮和冬季厚衣,并且配上了三十名经验丰富的掌舵水手。
在神颂之夜的当夜晚上,他们就毫不停留的一路向北驶去,旅途似乎受到了诸神的祝福,一路大风北吹,船只犹如在急激上的枯叶一样迅速向目的地驶去。
在靠近北境时,首先闯入视线的是海面上的一条银线,随着他们的前进而往左右延伸,直到覆盖了几乎整个海平线。
浮动的巨高冰块不断从前方飘来,飞鸟和跳跃出海面的鱼都逐渐消失,有时候在深夜里会听到喀拉喀拉的巨响,是船只在粉碎着海面上结冻的冰层而继续努力前驶。到最后这几天,就只剩下寂静的星空、缓慢游过的鲸鱼和对月唱歌的海豚陪伴着这让人失去时间概念的旅程。
“我小时候就幻想着自己会去很多地方。”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伊利迪亚回头看去,只见罗南递来了装满白酒的羊皮水袋,挑着眉看着远方说道:“但这绝对不在我的想象之中。”他下巴往前面一扬,凝视着在不远处的岸上。在月亮的照耀下,无边无际的雪地银山散发着柔和的朦胧光芒。“生命的道路太奇妙,你无法想象诸神对自己的安排。”
伊利迪亚喝了一口酒,辛辣甘甜的热度从喉咙滚滚流下,她终于感到了指尖的温度,它们差点就失去了触感:“诸神早就不理世间之事了。”她淡淡说道。
罗南与她并肩而站,抱着双臂好笑地看着她:“你不信神?”
“祂们对我并不仁慈怜悯,我为什么要去相信祂们?”兰卡斯特家族的守护神是光之女神,但她从小接触的都是黑暗,也是夜晚教导了她所有的知识,在月桂女神宫里,她从未见到光明。
罗南转头看向她,少女的短发被他在沿海的渔村里笨拙地剪得乱七八糟,微卷的发丝在苍白的脸颊仿佛要和黑夜融成一体。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笑过。他挑挑眉,努力回想了一下一路所发生的事情,在他们逃离希赛兰王子的营地时的河流上,似乎看到了她的笑容?但那时候河流的速度太快,他不能确定。不过你觉得一个丧失了所有亲人的少女会整天嘻嘻哈哈的吗?你这个被马脚踢了脑袋的白痴。他在心里骂着自己的迟钝。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伊利迪亚举手把酒袋还给了他,碧蓝色的眼眸波澜不起的瞥过他的表情说道:“失去家人之外,我没有吃过什么苦。”
见罗南微带差异的眼光,她解释:“我曾经在夜晚爬出皇宫看亚达噶城是否真的可以和狮心城相提并论……然后我看到在城西的街道上,有专门帮小孩子折断手或脚的摊位,粗暴的父亲和哭泣着的母亲陪伴着睁大着眼睛的无辜孩子到那些地方去把他们弄成残废,好让他们可以乞讨而温饱生活。”她轻描淡写地诉说着,眼底闪过了一丝痛楚:“里约克国王囚禁了我,恩利卡王后和维多利亚污辱和折磨我,但至少让我保持了四肢,让我可以方便而自由地杀害他们。在这一点上,我感谢诸神,也相信一切皆由祂们安排,包括我自己的命运,但我并不相信他们仁慈而垂怜着这块大地。那些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就像那时候的自己、罗德、礼克、爱蕾丝达还有小雨果一样,他们,又曾有过什么错?
“我甚至连我姐姐受过的苦都未曾尝到。”伊利迪亚淡淡说道。没有被幽禁在无窗的高塔里,没有变成灰烬和废墟的白色城堡里苟延残喘。
她可以想象现在在北陆上流传着关于她的流言是什么样,受尽折磨而终于发狂而痛下毒手的悲情公主,在地牢里天天受着匪夷所思的酷刑,但其实除了维多利亚和恩利卡的耳光和咒骂,多亏希赛兰的垂怜和里约克对母亲的爱慕,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变态的折磨。
甚至,她连姐姐所受的伤害都比不上。
爱蕾斯达的死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楚,她至死都不会原谅自己。她眼眸黯淡,长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如果可以的话,她会献出所拥有的一切而和她交换。
“那都是过去了。”罗南笨拙地安慰着她,又因为自己不会说话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现在你自由了。”他想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你的脑子也被这冰山雪地给冻结了吗,金阳骑士?他在心里暗暗懊恼道。但其实,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伊利迪亚,他是知道的。
“不。”小公主摇了摇头,寒风把发丝拂在她的脸上,带着晶莹剔透的雪霜。她觉得如果灵魂有温度的话,可能她的就如眼前景色这么冷。
“当你累积了那么多……仇恨的时候……它变成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