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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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高,伊利迪亚从小就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双眸;那是一双非常清澈澄净的翡翠绿眼眸,和里约克国王和恩利卡王后一点都不像,那种绿,是盛夏正浓的阳光照在树林深处的幽暗潭水上的翠光反折,是深邃又苍翠的流动光波。她曾经听到年迈的佣人低声讨论说,王子殿下长得像逝去的爱德华国王,在他身上的兰卡斯特特征似乎比他父亲的还要明显,白皙的皮肤,细碎的棕褐色头发,雕刻般的分明轮廓,还有修长美丽的骨骼。唯一不足的是,他从小赢弱多病,并没有其他兄妹们的健康好动的体质,甚至妹妹维多利亚公主都比他更擅长所有的户外运动。在伊利迪亚的记忆中,每当她在深夜潜伏在宫殿里四处走动的时候,在经过他的房间时,都会听见他从睡梦中发出来的痛苦呻……吟。
但就是这么一个脆弱单薄的人,给了她在这十年的凛冬寒冷中唯一的温暖。
他,是不同的。
每当梦到或回忆起童年时那些少许的温暖而甜蜜的片刻,希赛兰温柔的身影总是会带去早已模糊的兄长的轮廓。她在黑暗之中如观察别人一样的看着他,时间久了,看着他的善良和平淡,总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而几乎要对他担心,这样的人,要如何在亚达噶宫廷里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成为他心目中的国王?
“我曾经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过了很久,希赛兰王子终于开了口。
伊利迪亚并不看着他,而是直看对方胸前的月桂花纽扣,平静地问道:“十年后,你会忘记吗?”
希赛兰沉默片刻,缓慢回答:“不会。”
简单而短暂的对话,没有质问没有指控,她知道他洞悉一切。从六岁的幼小孤女到十六岁的复仇杀手,她坚信自己的伪装成功地欺骗了所有人,但自小就被亚达噶皇城里最顶尖的贤臣和学士们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不一眼就看穿真相?何况她一向都知道,希赛兰王子最大的长处并非过人的智慧,而是能够轻易地看穿一个人本质的能力。
“那就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而漠然地响起:“我等着你来报仇。”
“伊利……迪亚……!”希赛兰王子正要回答,却猛然捂着嘴强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他用力地捂着胸口,喘息和咳嗽伴着鲜血从嘴边溢出:“咳——!”
“殿下!”伊利迪亚立即向前想要扶住,手腕上的枷锁发出的冰冷响声让她停顿了脚步,她的指尖刚刚碰到他的衣襟便被他一手挡开。
“也好……”希赛兰扶住了桌子的一角,用手背擦去了唇边的血迹。他抬起头来看向她,两人的目光终于触碰在一起。
记忆中那个瘦小纤细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他在过去十年见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幻象。他想告诉她,他有好多关于她的回忆。或许它们都不是真的,或许那都是欺骗的谎言或生存的把戏,但他却因此而格外珍惜它们。他总是相信着,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真是的她。
也好,就这样让她关闭在的月桂女神宫的地牢里,远离日光和空气,也同时远离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也保留着他们的回忆。这样,也总比……
“来人。”他伸直身子擦掉了嘴边的血迹唤道,在士兵进来时候吩咐道:“把伊利迪亚公主的手脚都加上枷锁,到皇城时直接押进地牢。”
“是。”带领众人的马拉爵士鞠躬答道。
伊利迪亚并不言语,在双手和双脚都戴上更加沉重的链锁的时候也没有反抗,她只是在经过希赛兰的时候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我本来……要把白色城堡还给你的。”在她即将离开他的视线的时候,希赛兰对她的背影轻声说道。
闻言,她稍微顿了顿,但最终只是测了头,淡淡答道:“你无权决定不属于你的东西的去向。”
外面夜色逐渐深浓,很多士兵们都已经熄灭了篝火,返回了各自的位置准备休息,只有一些稀少的火光仍然亮着,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余香,和清爽的露水味道随着凉风慢慢飘来。伊利迪亚被送到了场地的边缘之处,有许多载着木箱的马车都聚集在一起,看来都是从西西里群岛随着新婚的公主而带来的东西,因为物品贵重,所以周围卫兵不少,至少每几十步就有一名侍卫守护着。
她被关进了笼子一样的狱车里,上下左右都由坚固沉厚的木头围起,开门之处还加了一把笨重巨大的锁。马拉爵士在离开之前还亲自再次检查了锁的状况,以防她逃走,伊利迪亚忍不住对他无奈的笑了笑,她的手脚上的枷锁都被绑在车上的木栏上,是根本无法逃脱的。
她靠着木杆在角落里坐下,却忽然感到有人在看着她。
“?”她警觉地回头起身,但除了在远处背对着她的侍卫们,并无他人。
这个地方离士兵们扎营的地方较远,偶尔有几声零碎的笑声传来,但随着月亮上升,四处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她倚靠在囚笼里的木杆上坐下,微带疲倦地安静休息并且观察着,心里有预感,这个夜晚还没有这么简单地结束。
果然不过片刻,在更多的篝火光芒都熄灭了之后,有人静悄悄地往这里走来。
伊利迪亚在来者站在了她的囚笼门口时睁开了眼睛。
有三个女子站在她的面前,正借着月光打量着自己。为首的那位有微卷的金发,头顶盘着繁复的辫冠,用细小的茉莉花和珍珠点缀着,其余的长发随性简单地披落在肩上,银色的月光反折在上,发出温润朦胧的光芒。她穿着一袭淡蓝长裙,款式典雅别致,不如亚达噶皇城里的叠层式裙那般复杂华丽,反而利落简单,只是一袭淡蓝布料,从胸部缠绑而直线落下,产生了自由流动的褶裥线条,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肩膀。她长得并不是很美,但非常清新娴雅,有一双柔和动人的银灰眼眸,温顺如隐藏在深林中的小鹿,长长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投下阴影,自然玫瑰色的双唇如初春开放的第一朵花,带着稚嫩的天真和甜蜜的芬芳。
“你……就是伊利迪亚公主?”那女子打量她片刻,迟疑地问道,声音娇脆悦耳,如在盛夏夜里吟唱的夜莺。
伊利迪亚并不起身,看向她微微一笑:“安亚公主。”她右手按在左肩而稍微低头,行得是同级的见面礼。
“你……!”安亚公主的侍女见状不觉一步向前就要叱喝,但前者不仅一手阻止她,更是回了同样的礼仪。
“你长得真美。”安亚向前走近了几步,一手伏在囚车的木杆上轻声说道。她仔细地看向伊利迪亚,忍不住蹙眉:“我从小就听说兰卡斯特家族的女子都是极美的,在西西里群岛,很多流言都说里约克国王不处死你,就是因为你的美貌。”
“我想他现在应该很后悔。”伊利迪亚忍不住失笑。
“传言说,你用毒酒杀了他们。”安亚轻声说道,抬眼看向她:“是真的吗?”
第36章 城。
“传言说,你用毒酒杀了他们。”安亚轻声说道,抬眼看向她:“是真的吗?”
“这对公主殿下很重要?”伊利迪亚懒懒地说道。
“不,但是我的丈夫为此而感到非常痛苦。作为他的妻子,我有责任为他分忧。”隔着木杆说话很不方便,安亚便在囚车的轮子上垫了手帕斜靠着身子坐下与她对话。伊利迪亚观察着她,见她的一举一动都很轻柔,像是微风吹拂过小草时那般轻盈;特别是说话时的手势极美,纤长的手指灵活而优雅的挥动着,像是在挑动琴弦的仙女。“我并不希望我们成为如其他联姻的皇家夫妇那般,我们将彼此真心对待,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定定地看向伊利迪亚,美丽的大眼睛里有少许的哀愁和温柔的憧憬:“我会成为最合格的王后,因此,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真相,为了一向善待你的殿下。”
你真是个傻瓜。伊利迪亚差点就忍不住翻白眼,但她还是隐藏了内心的想法,只是对安亚挑眉道:“国王?王后?”她终于忍不住嘲讽的笑道:“你们就那么确定回亚达噶皇城时,会是以未来国君的身份而凯旋而归吗?”
虽然月光微弱,但她可以看到安亚的脸色的稍微僵硬了一下:“希赛兰殿下是长子。”
“但维多利亚公主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更加适合继承王位的适合者。”伊利迪亚看都不看她立即接口道:“更何况,她是里约克国王和恩利卡王后最疼爱的孩子,而且……”她瞥了对方一眼:“她身体健康,擅长作战。和亚达噶皇城的称呼完美的符合——是一面坚固的盾牌。在朝中很多人都认为,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强健的统治者,以防战争的发生。”
“现在怎么可能有战争?”安亚忍不住反驳道:“兰卡斯特家族已经维持了北陆的和平长达六百多年……”
“兰卡斯特家族之所以可以维持和平,是因为他们正直英勇。我不相信背叛者和懦夫有这样的能耐。”伊利迪亚打断她,然后扬起了一抹深有别意的笑容:“这样的小人之血也流淌在你的丈夫体内,你们没有成为统治利昂山谷的气魄。维多利亚有。”不过堂姐和劳伦斯拥有抵抗希赛兰的最好武器,就是我和米昂给他们摆布好的棋盘。“你们两个,一个是弑亲和背叛者之子,另一个是海盗和小偷的后裔,真是天作之合。我很好奇远在亚达噶城的贵族们是否会接受一位海盗做王后。”她坏坏地笑着,一点都不介意在安亚的火气上再加一把木柴。
“你……”安亚公主似是微怒,手抚在不断起伏的胸口,像是受到了惊吓。她看起来就像歌谣里在高塔中等人营救的传说女主角,真是蠢蛋。伊利迪亚冷冷看着她,觉得自己在看一场闹剧。她应该是演戏成习惯了,卸不下扮演的这个角色来。
西西里群岛的国家历史很短,在北陆的王族之中算是最新,并且最容易受古老家族们的笑话和鄙视的王室,按照官方说法的解释,拉墨尔氏王族以海商出身,但流言和传说中,他们其实只是一群常年在海洋上飘荡的海盗家族,一百多年前在群岛的深处找到了无数的宝藏、黄金和贵重的珍宝,以巨大的资金建筑了整齐有序的军队并且在十二座群岛中的最大岛上安置了华丽坚固的城堡和宫殿并且自称为王。
无论哪个版本为真相,西西里群岛的财富是北陆上任何王室都无法的比拟的,在他们统一了南海上的贸易和商通海路之后更是家财万贯金银成山。按照去过南方群岛的旅者记载,每天都有满载财宝的船队在阿斯拉尔城的港口上停泊,城里的人们最普遍的衣装都是昂贵的丝绸和锦缎,小孩子拿着镶着宝石的玩具,拉着车子的马匹也披着用玛瑙翡翠和金石点缀的挂鞍。“他们的道路是用白瓷和深蓝大理石铺的,喷泉里盛着琥珀色的美酒,人们用黄金做的水桶和盆子在河边洗着华丽的衣服,有时候衣裳上的纽扣或点缀会掉到河底,太阳一照就看到水下全都是亮晶晶的宝石。”去过阿斯拉尔城的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