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之上-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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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腿脚无力，头脑发晕，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而对面的阳炎祭司，一直维持着施法之后的动作，双手举在胸前，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眼睛往上翻着，眼眶中尽是白色，嘴唇哆嗦着，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精神之箭能够直击人的灵魂，对其形成重创。对于一般人，通过心灵之刺发出的一击，足以把灵魂打碎，让他变成一个植物人。但是，这名祭司的灵魂已经被神灵之手操控，能不能真正消灭他，萧晨心中毫无把握。
他身体僵硬难以动弹，但是余光却看到了不远处仍在地上挣扎的伊芙琳。那支蚀神破魔箭还掉在她的身边。
他想试着用精神力拿起这支箭，却发现自己像长江一样浩荡的精神力，已经变成了涓涓细流，拨弄了几次，只是让箭支轻轻晃动，难以做到这个动作了。
“萧晨！”塔西娅凄厉地喊着，手足并用，跌跌撞撞地向他狂奔而来。
“别管我，干掉祭司。用那支箭！”萧晨用力说着话，声音像是来自一个破风箱。
“你还能说话！”她自己刚才也被炸飞，还没找回自己的平衡感，一步小心又一步跌在了地上。
“听我说，还有危险，先消灭敌人！”
“啊！好！”
“箭就在你后面！”
塔西娅低头找箭的时候，那边的阳炎祭司却动了起来，他和刚刚的动作截然不同，举着双手，笨拙地向萧晨走来。他嘴巴机械地一开一合，往外吐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萧晨听了几遍，才听清他在说：“信仰我，追随我，必得眷顾。”
萧晨马上明白，阳炎祭司的灵魂已经逝去，混混沌沌的神灵之手，控制了这个躯体。
祭司高壮的身躯步伐很大，很快就逼近了萧晨。萧晨看着大山般的身体像一座大楼，向他压了过来。
“快救他！”那是塔西娅的声音。
祭司提起拳头，萧晨本能地用手挡住了脑袋，但他很清楚只需这一下，他就基本完蛋了。
然而拳头终究没有落下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伊芙琳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祭司身上，死死扣住了他的臂膀。而玛雅护手中伸出了一根金属锁链，缠住阳炎祭司的右脚。她身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斗气，明显斗气已经有些失控了。
狄宁捂着脑袋，释放了一个空气弹，命中了祭司的右腿。在几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把祭司掀翻在地。
不过，他们能够做的也就那么多了。阳炎祭司甩开了伊芙琳，翻过身，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再次举拳追打萧晨。
然而塔西娅终于赶到，挡在了他身前。她被阳炎祭司一掌打飞，但是那支破魔箭却深深扎在了祭司的手掌上。
深红色的魔力从祭司的手掌往身体蔓延，他巨大的身体像是一片放在烤架上的肉，极为迅速地萎缩了下去。他身体上出现了一道道裂口，滚滚的白色烟雾从他身体的各处是逃散出来。祭司的身体缩到原来的尺寸还没停下，最后一路变小，成为了一滩粉末。
“塔西娅！你成功了。”萧晨喘息着说道。
那边的塔西娅伏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萧晨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很快整个人慢慢变淡，消散在空气里。
“时间到了吗？”萧晨感觉塔西娅的灵魂回到了冥想世界，然后陷入了沉睡，这是每次召唤她的代价。现在还有一个麻烦没解决，萧晨看了眼树根上那只神灵之手。他多处烧伤，精神力见底，真的已经无力去消灭那个东西了。他对伏在他身边的暗精灵游侠道：“伊芙琳！你还能起来吗？”
他叫了两声对方没有回应，转过头去，正准备再看看玛雅的情况。这时伊芙琳突然抬头，然后从背后扼住了萧晨的脖子。
“伊芙琳，快醒醒。”萧晨双手掰住对方的手臂死命挣扎，但是耳边却传来了伊芙琳的声音：“萧晨，不要反抗了，成为神苏醒所需的祭品吧。”
“狄宁！玛雅！”萧晨喊道。
“我觉得，伊芙琳说得没错，你成为自然之神的祭品，我们成为他的眷顾者，这是我们各自最好的结局。”说话的是狄宁，他已经不再挣扎，神色平静地看着已经被勒得没有出气的萧晨。
“你们，你们刚刚攻击时被自然之神找到了破绽！快醒醒。”玛雅还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放出的最后几只机械蜘蛛，却被狄宁直接用魔法打坏，她再次放出护手上的一根金属锁链，去缠伊芙琳的手臂，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了。玛雅对这个局面已经无能为力了，她绝望地将视线投向了尚在罗杰身边的伊莱娜。
她吃惊地看到伊莱娜居然拿起了罗杰的那把蚀神雷痕剑，对准了自己的手掌。
“伊莱娜，你想干什么！”玛雅惊呼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玛雅。”伊莱娜用剑在左手上戳了一个口子，将剑尖留在伤口中不拔出来。深红的蚀神魔力很快遍布了她的身体。伊莱娜发出了一声惨叫，一种绿色的能量被红色的魔力驱离了她的身体，伊莱娜的容颜迅速变得苍老起来。
她原来吹弹可破的肌肤，开始变得粗糙；原来光滑如镜的脸颊开始爬满皱纹；原来饱满丰润的红唇变成了暗沉的紫色；原来眼波潋滟的双眸变得黯淡浑浊；她头上的绿发开始变灰，继而变白，甚至连原来挺拔的背部都变得弯曲起来。
她迅速地从青年走向中年，又从中年跨入迟暮。然而即使她身上每一处地方都在快速的衰老着，但是她那坚定的表情却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
第五十四章 迟暮英雄（）
“伊莱娜，快停下！你这样会死的！放弃属于眷族的神力就是放弃精灵血脉！”玛雅已经明白伊莱娜的想法，拼命叫喊起来。
然而伊莱娜虽然表情痛苦，但是却不愿停止。
“够了够了，你已经驱走了很多眷族的神力！停下来吧！你已经一百多岁了，如果你变成了一个没有精灵血脉的普通人，你，你马上会死的！”玛雅支撑起身体，想往伊莱娜那边移动。
精灵能保持青年和中年形态很长时间，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迅速衰老。而伊莱娜的模样已经和临死前的精灵很像了。
已经变成老人的伊莱娜垂着眼皮说道，“只有足够彻底，我才放心啊！”
她终于从伤口中拔出了剑，用它抵着地，缓缓站了起来。她失去了身体的力量，失去了恒久的青春，却也失去了精神的枷锁，失去了眷族的宿命。
她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像一个精灵的样子，却感觉比任何一个精灵都要高贵和自信。
她看了眼卡着萧晨脖子的伊芙琳。后者被这双沧桑的眼睛一看，手下居然忘了用力。快被憋死的萧晨猛地吸了两口气，总算缓了过来。
她的视线再度落在狄宁身上，狄宁双眼猛然一睁，用力晃了晃头，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发出一声闷哼，将双手捂在了头上。
伊莱娜佝偻着背，费力地拖着雷痕剑前进。她的身躯已经虽然老化，但是终究还有一些力量没有完全消散，她要趁着它们完全消逝之前，把剑插进那只手。
罗杰的这把长剑，握着他自己手中显得轻巧，但即便是普通人来使用都会觉得沉重，何况是一个百岁老妪。所以，伊莱娜走得很慢，任何一个人上去就能把她推倒。
但是伊芙琳呆呆地搂着萧晨的脖子，视线随着她缓缓移动，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本该用魔法阻止她的狄宁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的两只手相互狠狠地掐着，指尖在手背上抠出了血迹。它们似乎属于两个不同的意志，在同一个身体里较量，不让自己释放一个魔法攻击伊莱娜。
伊莱娜终于走到了主根边上，站到了那只手面前。
“信仰我，追随我，必得眷顾。”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我已经放弃了那份眷顾，感觉好多了。”她抬起剑向白手砍了下去。剑身上的蚀神药剂像感觉到了自己的猎物，红色的魔力张扬地爆发了出来。
那白手虽然没有明晰的意识，但在雷痕剑劈到它之前，却爆发出一阵白光。伊莱娜不顾一切地把剑刺了下去，自己却被白光弹飞。
她摔在七八米开外，手臂往地上一撑，一阵剧痛传来，就这么折断了。不过她还是奋力朝着白光的源头爬去。当白光渐渐消散，刚在她挥剑的位置，已经没有了那只手的影子，雷痕剑插在世界树的主根上，剑刃上面却有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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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神灵之手在这个空间中消失，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压力也没了踪影。狄宁和伊芙琳终于变回了自己。
“伊莱娜！”玛雅向伊莱娜飞奔过去，想把她扶起来。
但是伊莱娜摆手道：“先去拔剑，不要让蚀神药剂继续伤害世界树。”
玛雅握上这把剑，就感觉有一种刺痛感从手臂蔓延而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精灵血脉正在消退，她急忙把这把剑扔到了一边。
“我看到上面的那丝鲜血，居然有了一种非常悲伤的感觉。这就是我们和他之间的联系吗？”她看着伊莱娜满脸的皱纹道，“要是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好了。”
“我觉得很公平。”伊莱娜坐在地上，她的眉眼下垂着，显得很没有精神，“快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萧晨烧伤，罗杰重伤昏迷，伊莱娜衰老，还断了左臂，其他三个人精神力也消耗极大，战斗力大打折扣。
玛雅检查完罗杰道：“我去找诺德将军，让他派人进来救人。”
“等一下！”萧晨说道，“不要去！”
萧晨恢复了一点体力，慢慢向树根这里走来。
“大家听我说，还记得那个不知是谁的圣者，和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计划吗？”萧晨靠在一根树根上地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出去，必须做好准备。大家有什么疗伤和回复的药剂，都可以用起来。然后我们还要用新生药剂回复世界树的损伤。”
“萧晨！”伊莱娜叫住了他。
萧晨蹲在伊莱娜边上，听她要说什么，伊莱娜靠在树根上，抬头望着他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它能维持的时间恐怕只有一两个小时了。但是我的精神力应该还有够能释放一次群体痊愈术。这是一个让我实现最后价值的机会，请你们不要拒绝。”
“你别这样，也许你的老师还有办法。我们有其他药剂可以使用。”萧晨说道。
“办法？或许她能够让我多活几天，甚至几个月，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可能始终会躺在床上，会顶着这样一副面容，慢慢等着身体奔溃。这不是我想要的。不要为难我了。”伊莱娜摇着头说道。
这时狄宁和玛雅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玛雅冲过来握着伊莱娜的手道：“伊莱娜，你千万别那么想，我，我回去找各种魔药的配方，我去试验，只要圣者大人能够拖住你的性命，我一定要为你找回青春。”
“别傻了。即使是魔法师也只能延迟衰老，没有人能够找回青春。我现在自己知道，我就像一个雪做的人，站在太阳底下，我每说着一个字，身体就奔溃一点。”伊莱娜抬头看着狄宁，“你们去把罗杰搬过来，不管如何我要施法了。另外我有些话，要和萧晨法师单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