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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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说话的空档里,不远处,那刘偲正是踱步而来,只见这阔绰少爷头上束着簪缨镶金边的羊脂玉冠,穿着双龙出海箭袖长袍,系着嵌碧玉锦缎两掌宽腰带,一块雕工极为精妙的玉牌用白色络子系了垂在一旁,再观其面容,五官清隽,目似点漆。这刚刚考完试的小姑娘们,无处回避,见到那般朗朗身姿,无有不侧目的,更有甚者,竟是愣愣地看直了眼。
刘偲如鹰凖一般的眸子,狠狠地扫过刚刚议论泉瞳玥的几名氏族小姑娘,那几个姑娘,正因心中有鬼,又见此审视的目光,就感觉背后说人是非之事好似被他窥破一般,个个儿都羞愧地缩了缩脖子。但是转念又一想,这黑着一张脸的公子刚刚离她们这般地远,哪里又有可能听得到她们说什么呢,思及此,这几个小姑娘复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挺了挺背脊。
而那谷韵澜见刘偲朝自己走来,蓦地面色赤红,两脚打颤,心儿竟是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个不停,只怕这小心肝恨不得要跳出胸腔才能消停。
岂知这刘偲就好似没有看见她一般,虽然目光落在了她所在之处,却是直直地越过了她,虚空地往后瞧着。
谷韵澜眼看着当日骑马载她报名的少年就要与她擦肩而过之时,红着小脸儿急急地拉住了刘偲的衣袖,并出声喊他:“公子,请留步!”
刘偲这才诧异地侧过头来看向叫住他的小姑娘,眼前这小姑娘虽然还不及他胸膛高,但在她这个年龄段里,已经算是身材高挑的了。他冷冷地瞟着谷韵澜拉着自个儿衣袖的手,并不说话,谷韵澜见他黑沉了脸,赶忙缩回了手。
只见此女梳着当下时兴的双丫髻,上穿石榴色云缎对襟,外套浅蓝色半臂,下着翡翠撒花绉裙,观其容貌,虽不如玥儿那般璀璨夺目,却也是眉清目秀、肌肤微丰,面色红润,观之可亲。
此时这小姑娘正面露期盼,杏眼挣的大大的看着他,刘偲看着眼熟,自在脑中略略思索了一番,好像……前几日在那半路上,因上不去山,急的在路边哭泣的女孩儿,可不正是眼前这位么!
刘偲回想起当日这小姑娘肿着眼睛,红着鼻头儿,哭哭啼啼的样子……他下意识里不自觉的便皱起了眉头,只冷冷淡淡地问道:“姑娘叫住我可是有事?”
“公……公子,小女子名叫谷韵澜,七日前,因有坏了轮子的马车堵住去路而不得上山,正是愁眉不展之时,公子骑马而来,救韵澜于水火。那日,多亏了公子的搭救,韵澜才能上书院报名,公子大恩韵澜铭感于心,还……还未曾请教公子高姓大名?”谷韵澜红着脸儿,将自己要说的话儿吞吞吐吐地说了个大概。
那刘偲,因着异于常人的耳聪目明,自是将刚刚那几个氏族小姑娘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是个极为护短的人,一方面,刘偲从这几名贵女口中得知,泉瞳玥竟然拿到了代表九门优秀的五彩丝绦,心中暗暗为她高兴,他想着,玥儿入了这婉约书院之后,虽然与他所读的松竹书院隔了一道墙,但总归是可以天天见面了。
另一方面,刘偲又因这些在背后说道玥儿,嫉妒成性的小丫头而心存义愤。刘偲因家世显赫又复杂,自幼见过许许多多娇艳如花的女子,为了爬上他父亲的床,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见识的多了,自然也就对这样的女子不喜了。
因此,刘偲为着这帮子小丫头将来都要成为玥儿的同窗,只怕玥儿未来在书院的日子未必好过而暗暗担忧着。
而眼前这名叫住他的小姑娘,虽然没有同那几个氏族小姑娘一般,道人长短,但是她却也没有走开,而是躲在一旁偷听,想必也有些小聪明的人,品性也未必是个好的。故而他面色冷淡,口气十分不好地对谷韵澜道:
“那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姑娘还请自重,你三番两次拉住本公子的衣袖,倒是知不知羞?也罢!本公子今日不与你计较,只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谷韵澜听到这番话,真真儿是羞愤欲死,她甚至可以听到旁边那几个氏族小姑娘的耻笑声……她在心中也是暗恼这公子,当日他将自个儿一把拉上马,圈在怀里的时候,可曾想过男女大防?如今她不过是拉了下他的衣袖,他倒是义正词严的好一番说教!真真儿是只许他大少爷放火,不许她谷韵澜点灯!
“刘兄,你对小姑娘这般凶,也不怕吓到人家。”此时,一道清亮男声自那小径处响起,刘偲抬头看去,那说话之人,竟是他最大的对头怀景彦!而他身后的……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玥儿嚒!
第5章 心事被窥破()
且说到那九门入学考试之日,被谷韵澜绊住脚的刘偲,正在训斥这小姑娘之时,却被从小径走来的怀景彦与泉瞳玥俩兄妹恰巧看见……
刘偲此刻觉得自个儿有点倒霉,为何这样尴尬的场面偏偏被玥儿姑娘撞了个正着!她又会如何看自己呢?
至于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怀景彦和泉瞳玥确实是没有看见的,他们只看见刘偲这厮黑着一张脸对着一个小姑娘好一番说教,小姑娘嘛,本就面皮薄的很,此刻她已经面红耳赤、眼眶含泪了……
怀景彦因为自家的表妹素来都是那般温婉的性子,从未与人脸红过,平时接人待物也跟个小大人一般,端的是稳妥,竟是不用他和他母亲泉氏操一点儿心。因此怀景彦对着他这个样样都好的表妹,总有一点儿“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如今怀景彦见谷韵澜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自然而然便生起了保护欲,这才不惜得罪那“混世魔王阿偲”地出了声。
而谷韵澜见有人帮她,也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便即刻投了一记感激的目光给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而这怀景彦与谷韵澜对视的刹那,他的心中竟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我凶不凶,关你何事!刘偲恶狠狠地盯着那怀景彦,这句话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但又撇了一眼怀景彦身后的玥儿姑娘,这话自然便说不出口了,而是硬生生地憋成了这样一句话:
“怀兄,倒是偲失礼了,偲这就向这位姑娘赔不是。”说罢这句话,那刘偲竟对着谷韵澜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只是,那声音却好像从牙缝儿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话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儿。刘偲这般动作,自是把谷韵澜骇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黑脸公子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可那强忍着怒气的语气,阴骛的眼神…哪里又是真心道歉的样子?谷韵澜自也不明,这黑脸公子怎么说变就变?
而受了惊吓的,不光是谷韵澜,怀景彦又何尝不是呢?这混世魔王平日里在松竹书院飞扬跋扈惯了,见着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哪里见他同人道过歉?再者,这刘大少不是最不屑同自己来往的吗?回回见着他怀景彦都是甩袖便走,怎么今日过了这般久还不曾离开?还肯跟小姑娘行礼道歉……?
这人一旦有了好奇心,思考问题自然比平时敏锐几分,再加之怀景彦本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只不着痕迹的观察一下刘偲那总是往他身后瞟的眼神,便恍然大悟了!好哇!他当这混世魔王怎地如此反常,竟然看上他表妹玥儿了!
怀景彦冷笑了一声,便抬脚往泉瞳玥身前挪了挪,恰好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那刘偲的视线。
刘偲见怀景彦这般动作,自然知道他是何用意,加上上个月六艺的事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气得袖子里头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他刘偲哪里是个受气的人?若不是玥儿在场,只怕这刘大少爷早就动手揍人了。
刘偲忍了又忍,只将拢在箭袖里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强自镇定地道:“先前听闻彦京的表妹九门考试拿了个'满堂彩',表妹这般才艺,实属百年难见,子倾佩服不已,如今正巧遇上两位,不如给子倾个机会,让子倾作东,去那紫东楼用晚饭可好?就当作是庆祝两位姑娘入学考试通过的喜宴了。”
怀景彦听罢这番话,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刘偲为了套近乎,竟然称呼他的表字“彦京”,“彦京”二字是只有关系很好的知己好友才会这般叫的,而眼高于顶的刘大少又怎屑于以字相称?刘偲这般动作,令怀景彦更加坚信了自个儿的猜测!
实际上,但观刘偲平日里在松竹书院那般的横行霸道,却不见人制止,就是那些王孙贵族,也是不敢同他起冲突的。怀景彦一直就怀疑这刘偲的背景只怕不同一般,并不似在外宣称的那般,只是个首富的儿子。
然而令怀景彦头疼的是,如今刘偲这厮话说的十分好听,去那永乐城最为有名的紫东楼为两位姑娘庆祝入学,而不是单单只请表妹,只让人感觉到他确实有诚意,并不是别有用心。因此,刘偲对他发出这样客气的邀请,若是拒绝了,倒是令人以为他小心眼了。
怀景彦顶着刘偲那灼灼的目光,正在寻思着如何拒绝之时,他身后的泉瞳玥却替他开口了:“子倾公子的盛情邀请,玥儿同表哥都是十分想去的,只是,玥儿却是答应了姑母,今日不论出了什么样的成绩,都要早早儿回府告知与她,如今玥儿只想快些回去报喜,也省的姑母在家中担心,故而只好婉拒公子了…”
刘偲被这婉转动听的声音给浇得个透心凉!玥儿第一次主动开口同他说话,结局却是这般……他突然有种无颜再待下去的感觉,此时刘偲也不管这几个人如何看他,只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竟自顾自地走了开去……其后有人唤他也恍若未闻一般,就这样木然呆滞的回到了自个儿的院落。
而还在堂前的几人只莫名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那泉瞳玥却是开口道:“表哥,你那同窗倒是好生奇怪…怎地自个儿走了呢?也不理人……”
“谁知道他呢!他那人,脾气就是这般古怪的,玥儿,你若是下次再碰到他,大可不必理会。只离他远些便是了!”怀景彦见那混世魔王走的远了,赶紧给自个儿的表妹敲警钟,他见偲那厮今日这般反常,估计是惦记上他家表妹了。自家表妹性子纯良且温婉,又不懂得拒绝人,可别被这魔王给骗去了才好……
“玥儿省的了。”泉瞳玥见表哥这样着紧自己,心中有一些甜丝丝的,脸上自也染上了笑意。
而站在兄妹二人对面的谷韵澜见刘偲走了,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正也要抬脚离开之际,却被那怀景彦唤住:“姑娘请留步!”
谷韵澜复又抬头望他,却见那怀景彦冲她温和一笑道:“在下姓怀,名景彦,字彦京,乃是隔壁松竹书院的学生,这位是我表妹,名唤泉瞳玥,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谷韵澜。”
“好名字!可是取自'空谷幽兰'?”那泉瞳玥上前一步问道,那晶莹大眼里透露出了一丝善意。
“我哪里敢自比幽兰?却是波澜壮阔的澜呢……”谷韵澜见那玥儿主动同自个儿搭话,竟不自觉的羞红了小脸。有一种美人就是这般,不禁男人见了难以自拔,就是那女人见了也要羞涩三分……
谷韵澜与泉瞳玥二人在入学考试那日初次相遇,彼此便萌发了小小的友谊之苗。其后,她二人在接下来的三年中,发生了数不清的爱恨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