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往哪跑-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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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位让贤。
原来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皇位,君天姒几乎要笑出声了:“原来你要的不过就是个皇位。”
闵竺凡的背影顿一顿。
“我原本也知道你在骗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开始自欺欺人了。”君天姒已艰难地转过身,望着如血色般的夕阳,她笑道:“只是你骗了我这么久,难道到最后连一丝的怜悯都不舍得给我吗?哪怕叫我仅存着最后的一丝幻想都不可以吗?若你心中尚有半分的情分在,今日也不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皇位之于你竟这般重要,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君天姒仰起头道。
“荒郊野岭,要注意什么你们都忘了么,还不扶陛下上马车。”残阳西下,君天姒听到闵竺凡的声音道。
君天姒怔了怔,苦笑道:“是啊,这样耽误了时间可如何是好。我竟连右相的手段都忘记了。”
细碎的黄沙被风吹起,君天姒看见闵竺凡渐行渐远的背影,终是背扶着上了马车,车帘放下瞬间,泪水变肆意蔓延开来。
行过半日,君天姒所在马车挺于关西城外。
昏鸦萨萨晓落日,卷风凉,对风苦。
君天姒坐在车厢内将车帘掀起,看着穿了一身银色劲装的乐昌,她今日束了高高的发,柔美的面庞也带出了三分英气。
关西上下两百官员和三千精骑自她身后分成两队,左右排开,行下跪礼。
“陛下。”楚嫣也望见了。
“下去吧。”君天姒道。
楚嫣点了下头,起身将车帘掀开,率先跳了下去。
“陛下。”乐昌已勒马停于马车面前,却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皇姐不打算行礼吗?”君天姒抬头望着他。
乐昌带着马于她周身绕了一绕,良久,竟只是低低叹了口气:“长期,你真是越发的不中用了。”
君天姒抬起头,目光却淡淡,不见丝毫波澜。
乐昌却朝她伸出一只手,高声道:“陛下微服私访,日辛夜劳,乐昌特来恭迎陛下。”
君天姒就这么望着她没有说话。
乐昌亦看着她。
良久,君天姒开口:“多谢皇姐。”
没有握住她的手,君天姒只手翻身上马,将乐昌置于怀中。
乐昌眸中闪了闪,忽然就笑了:“不过就是个男人,我早就提醒过你,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为什么就不听我的呢?唉,如今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不要太好笑。”
君天姒伸出手握住缰绳,将乐昌抱在怀里,淡淡道:“皇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变成我这般过?”
乐昌怔了片刻,也握住缰绳,忽然轻轻驾马前行:“哪般?”
“明知故问。”君天姒道。
穿过两排齐齐跪倒的臣子,乐昌望着高耸的关门,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她勾起嘴角嘲笑道:“我可是,大君的长公主。”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君天姒笑出声。
进了关西城中,入眼见两旁街道景色与京师大不相同。
君天姒心境萧索:“朕想起小时候同皇姐在一处,那时皇姐已很讨厌朕了。”
乐昌顿了顿,举目望见高远天空流云溶溶,她勾了嘴角道:“是啊,从小你就喜欢跟着我,那个时候你年纪小,还不懂事,别人再对你好,你也不稀罕,却每天跑到我身边,烦都烦死了,所以,我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你,可是你真不长教训啊,就这样一次又一次,非得我把你摔得头破血流了,伤筋断骨了,你才学会讨厌我了,直到今天,你终于一点也不稀罕我了。”
君天姒坐在乐昌身后,慢慢闭上眼睛。
她听到乐昌笑起来,飞扬跋扈中带着她听不懂的情绪,她听到她说:“长期,你小时候,那么喜欢我。”
夕阳西下,君天姒缓缓睁开眼,入目街道皆镀上了漫漫血色。
她开口道:“皇姐,我要和你,做一笔生意。”
当晚,从关西行宫传出陛下病重的消息。三日后,六司执政楚毓同时帅精兵抵达关西,关系的百姓皆闭门不出,一场兵变在即。
“陛下!”楚毓单膝跪在君天姒床边。
君天姒已面无血色,气息微弱。
楚毓的脸色难看至极:“怎么会这样!”
乐昌坐在不远处的圆椅上,目色淡淡:“陛下微服回来就面带病容,不久便卧床不起,日渐憔悴,这几日竟已开始呕血了,楚大人早作打算吧。”
“不这不可能!”楚毓睁大了眼睛,语气中惊带了难得一见的颤抖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哦?”乐昌支起头:“楚大人这是什么话?莫非不相信乐昌?”
楚毓却始终低着头,目光紧锁在君天姒脸上。
“那既然不相信,楚大人为什么还要来这一趟呢?”乐昌低低笑出了声。
楚毓却只是默然。
乐昌起身,缓缓踱步到楚毓面前,抬高语调道:“楚大人不必惊慌,即使是陛下去了,大君也还有我乐昌,不是么?”
楚毓张了张口,却只道:“陛下来时还不是这样”
“若是陛下一心求死,谁又能拦得住呢?”乐昌嗤笑。
“你说什么?!”楚毓猛地抬起头,望向乐昌。
窗外半轮明月,映得乐昌越发白皙,她勾起嘴角道:“我说陛下一心求死,怎么?你看不出来吗?楚大人不一向最在意陛下的吗?”
楚毓眼中透出茫然:“”
“怎么?”乐昌望着楚毓的表情诧异道:“楚大人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还是没想到?又或者是不能相信?”
乐昌笑起来道:“说起来,我倒要感谢楚大人。”
楚毓没有任何反应。
乐昌耸耸肩道:“若不是楚大人苦心积虑设计出这样一套又一套的连环计,最终将陛下骗得夜沁那样的鬼地方去,依照陛下的性子,说不定要在大君的皇位上坐吃老死了,如何还有乐昌的天地?”
楚毓将目光缓缓移到君天姒苍白削瘦的脸上,她的眼睫细细长长,没了往日里的神采飞扬,竟衬得她如此憔悴。
乐昌大大的叹息了一声,冷笑道:“还有什么话楚大人就赶快和陛下讲吧,不然再过两日,怕是已无缘再见了。”
乐昌打开房门出去,回身看见月光洒下,将楚毓的背影衬得甚是萧索。
一室静谧。
楚毓看了君天姒很久很久。
久到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时间,他终于颤抖着将手指从君天姒的腕上拿下来,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个弧度,他慢慢地一字一字道:“听闻,在极西之地有一种迷药,食之夜寐,可作假死之兆。”
良久,楚毓低低地笑出声:“陛下,陛下不是真的出了事对不对?”
他道:“陛下是不想理这一朝大事了,所以想躲出是不是?”
楚毓缓缓闭上眼,疲惫的倚靠着床砥痴痴的笑:“陛下的花样可真多。”
夜风扶窗而来,带得满室荒凉。
他道:“从前陛下就喜欢吓唬臣,从乐昌到沈承意再到闵竺凡,为什么陛下都没事,偏偏到了臣这里,陛下就闹脾气了呢?”
他道:“臣对陛下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好啊,臣珍惜陛下亦比他们都要强上百万倍,为什么陛下就不能容一容臣呢?”
他道:“为什么陛下偏偏对臣如此无情呢?”
屋内惊得出奇,如同死寂。
他道:“臣是这样的,爱着陛下。”
说完这话,他却又笑起来,像是在笑别人,又像是在笑自己,不知笑了多久,他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两日后,君天姒的遗诏传出,宣旨传位大君的长公主乐昌。
乐昌拿着那张薄薄的诏书,几乎笑出了眼泪:“就为了这张诏书,长期竟然服了毒,你可知道,就连楚毓那样的人都掉了眼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楚毓流泪。”
闵竺凡静静地坐在三步外的圆桌上,面色越发的苍白,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珏。
“你怎么连一丁点的疑虑都没有呢?”乐昌望着闵竺凡道:“你就不怕她是真的死了?”
“她不会的。”闵竺凡咳了两声,才缓缓抬头道:“沈承意几乎豁出性命救得她,她怎么会轻易的放弃了呢?更何况”下面的话被淹没在一声强似一声的咳里。
乐昌定定的看着他,良久道:“你这个样子,还能撑多久啊?”
闵竺凡缓了片刻道:“谁知道呢?”
静了片刻,乐昌垂眸唏嘘道:“早知道是今天这个结果,何必不顾生死追到夜沁去呢?”
“楚毓将她带到夜沁,为的就是迫我去夜沁,”闵竺凡咳两声道:“我若不去,岂不是叫他失望了。”
“你的这个毒医了十年才隐隐见好,最怕的就是见寒,要不是当初听说漱髓丹竟在夜沁,薛一他们也不会放你去的。”顿一顿,乐昌又笑:“本以为漱髓丹可以为你解毒,谁想到”
“你真的不去见一见她吗?”乐昌想了想道:“你已是半只脚入了鬼门关的人了,今日不见,怕是”
“不必。”闵竺凡垂眸,掩去眸中情绪:“有嫣儿在,会照顾好她。”
“唉。”乐昌叹出长长一口气道:“早听我的该多好,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如今,净是徒添伤悲。”
闵竺凡以手抵唇压住两声咳道:“遗诏一出,楚毓必有行动,你还是早作打算吧。”
乐昌看了闵竺凡一会,起身道:“好吧,我走就是了,何须赶我。”
闵竺凡将白玉珏紧紧握在掌心,闭眼却听到乐昌最后的一句话:“闵竺凡,临死的时候,你会不会后悔认识长期?”
五日后,兵变来得毫不突然。
国丧期间,入眼皆是苍白。
双方兵力势均力敌,整整战了七日,不知是哪队人马在郊西,用一把大火将城池掩埋,这场兵变终于被推向了顶峰,百姓的枯骨燃起了关西四万精兵的热血,乐昌振臂一呼,四万精兵自发入战。
这一日,于烟火下的城池中,楚毓穿一身黑甲,束戎装,骑烈马,被俘。
乐昌慢悠悠的骑着高大白马到他身边道:“你这兵变也太敷衍了吧。”
楚毓默然。
乐昌笑起来:“你还有什么遗愿?”
楚毓望一望天边流云道:“我想见一见她。”
乐昌缓缓收了笑意道:“有这个必要吗?”
楚毓道:“别无所求。”
乐昌勒马转身,叹息道:“这个我却说了不算。”
之后三日,君天姒缓缓醒来。
“楚毓最后的愿望,便是见你一面。”乐昌留下这样一句话道:“他只能活都今晚子时,去不去见他,由你。”
君天姒叹了良久,终于还是于晚间到了楚毓的牢房前。
抬脚进去,正看到楚毓斟了盏酒,如今的楚毓穿着囚服,头发也披散下来,不见往日的神采,他抬眼看见是她,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开口却带了两分笑意:“陛下来了。”
君天姒:“”
楚毓见她未答话,便只是笑一笑道:“臣这身装束吓到陛下了?”
君天姒看着他,良久,低低开口到:“我已经不是陛下了。”
楚毓执酒盏的手顿一顿,淡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过了子时,我亦不是执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