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狲不散-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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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飘过两坨可疑的红云。
素九诧异地挑眉,笑道:“你这是在道歉?”
蘼芜紧紧拳头,心一横,斩钉截铁道:“没错!”
素九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径直离开。
“喂!我已经道歉,你这死丫头还不原谅我?!”身后传来蘼芜气急败坏的声音。
素九一阵偷笑,转过头来,却又是一脸的正经,朗声道:“蘼芜。”
蘼芜眨眨眼,不知所谓,“嗯?”
“我真没见过比你更蠢的赤鸾。”说完,还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混蛋!”蘼芜一拳砸在软榻上,咬牙切齿。
这丫头怎么知道了他的真身?!难道是阿姐告诉她的?!
哼!一个个都偏心!
“姑娘,”黄兰见素九笑嘻嘻地走出,便知她定是没吃亏,便快步迎上,悄声道,“姑娘,有灵山来信。”
“灵山?”素九睁大眼睛,有些好奇,“信在哪儿?”
黄兰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金箔封边的信笺递上。
素九打开,眉头慢慢皱紧,沉吟片刻,合上信纸,正色道:“你马上回去收拾东西,我去向二姐请辞。”
黄兰不解,疑惑问道:“这么急?”
素九摇头,脸色是少见的肃穆:“你先不要问,记得收拾好了,直接带上我们要拿走的东西,到二姐那儿来寻我。”
说完,素九竟抛出粉团子,化作一缕粉光,往王宫最中心的王帐急速而去。
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竟已到了金蝉子下凡渡劫的时候!
西游在即,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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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蘼芜的记忆里,娘亲是不爱笑的。
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倚在窗台边一针一线缝着衣衫;在院子里种些不知名的花草;或者,枯坐灯下、望穿秋水,便是一整夜。
在蘼芜的幼小心脏里,娘亲虽不笑,却是世上最温柔的女子。
她会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唱着悠远古老的歌谣,哄他入睡;也会做出一桌美食,耐心又认真地看他吃完。
这样好的娘亲,却因为那个背信弃义的人,甘愿困在这一小院落里,由狭窄的粉墙黛瓦,囚禁成她一生的天下。
那个背信弃义的人,是蘼芜的父亲。
父亲在折枝山初遇娘亲时,他还只是清暝魔族尚未继位的少主,彼时的魔君意气风发,竟对凰后身边的赤鸾侍女一见钟情,日日追随在侧,夜夜对影成痴。
不谙世事的赤鸾侍女如何应付这等死缠烂打的手段?没多久,便欣然携手,随魔君回了浮屠山。
起初的日子,是极好。
两人如胶似漆、新婚燕好。可没过多久,一切都变了。
为保下一任继承人血统纯粹,魔君迎娶族内长老之女。
正妻之身转眼沦为见不得人的外室。
后面的事,蘼芜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一年到头见到次数屈指可数的男人,便是他的父亲,而娘亲只有他在时才会笑。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娘俩二人,在这小院里一过就是五百年。
娘亲煮了热乎乎的长寿面,给蘼芜做了两身衣服当礼物。
可蘼芜怎么都没料到,他不过进屋换一件衣服,竟能发生这样大的变动!
娘亲被天兵掳走!
天界尊者不满浮屠山日益兴旺的势力,派人来剿,两军交战数日,不分胜负。领兵的将领出了这“擒贼先擒王,擒不了王就先擒王后”的主意。可王宫守卫森严,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擒?故派出的神兵退而求其次,掳走了传闻中的“外室”。
然后呢?
兵临城下,他的父亲无视横在娘亲颈上的刀锋,拒不退兵。
王城保住了。关得密不透风的城门护住了所有无辜的城民,护住了魔族的傲骨和尊严。
浮屠山一战,魔族失去了数千年来最优秀的族长。
魔君闭眼前,将他亏欠一生的女子小心地护在怀里,刀林剑雨中,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伤痛。
“我们这一生,爱恨情痴、兜兜转转,谁前谁更多,已然分不清了。没关系,来世再算。”
娘亲自毁内丹时,这般说。
“蘼芜我儿,是娘亲对不住你,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红衣素面的少女走到她身边,郑重道。
“皎光,拜托了。”
蘼芜关于娘亲最后的记忆,是漫天飞舞的萤火和逐渐消弭的笑容,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竟那样美。
未完。
第67章 老树逢春少女心()
祥云纷团,仙霭弥漫。
平静如玉璧的池面,不起一波一澜。
池边立着块石碑,刻着“往生”二字,碑边立着个和尚,肤白,貌美。
金蝉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见唯一的小道上未有来人,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到池水边,从容地卸了帽子,解了袈裟,褪了鞋履,正要抬腿迈进池子里,便听见一个焦急的声音,仿若春雷炸响在天边。
“给我站住!”
素九眨眼便至,从粉团子上纵身一跳,利索地落在金蝉子面前,伸手将他拽住,急道:“你怎的不等我就要往下跳!”
金蝉子无辜地低头,看着胸口将他衣服拽得皱皱巴巴的小手,也不恼,笑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等我历劫回来,还给你做斋饭。”只字不提自己其实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素九松了手,摇摇头,皱眉道:“此一去要历劫十世,我定是要去看你的,你可别怪我趁你手无傅鸡之力的时候欺负你。”
“好。”金蝉子从善如流。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素九调皮地往后退了一步,略抬了抬脚,毫不遮掩想要做坏事的心情。
“这倒是不必了,”金蝉子半是笑半是责怪地看她一眼,也不等她动脚踢人,干脆利落地往池里一跨。
池水吞进这么大个人,却仍是半点水花也没溅起,仿若能吞噬一切的泥沼流沙,莫名地有些渗人。
素九缓了缓心里的不舍和说不清楚的难过,转过身,道:“走吧,回灵山。”
黄兰别无二话,直接跟上,倒是琵琶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恢复平静的池面,咬咬唇,却没有开口。
凌霄宝殿。
“你这顽皮,不去经阁抄书,来这里做什么?”如来佛祖半眯着眸子,双手合十,盘坐在莲花宝座上。
素九仰着头,微微一笑,目光不偏不倚,坚定又认真,道:“金蝉子既已下凡历劫,我又何苦要抄写那些书卷,反正待他十世之后,师兄就会被放出来,不是么?”
说罢,面上仍是风淡云轻,仿若适才道出口的只是今晚要加点菜的闲言碎语,而那缩在广袖下的手,却紧紧地攒成拳头,汗湿了后背。
素九在赌,若所猜没错,那么如来定然明了她的来历,以及她清楚地知道所有关于“西游”的剧情。
赢了,便多一分自保的砝码;输了,大不了与佛界为敌。
果然,如来并未对她的言论表示出任何的惊讶和否认,仍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道:“你自己犯的业障,自然要弥补一二。”
素九诧异地睁大眼睛,犯的业障?
开始艰难地在回忆里搜索着跟抄书有关的事情,突然灵光一闪,捕捉到两个大汉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的画面,囧囧有神。
“那我抄书去了。”想明白了原因,素九难得地羞红了脸,埋头行了礼便径直往经阁去。
都怪她一时头脑发热,竟带走,活该被拘在这灵山抄书三藏十二部/(tot)/~~。
“琵琶。”素九拎着笔,优哉游哉地看一眼书,写一个字,心中默念着经文,又分了半分心神在旁边侍墨的女子身上。
琵琶听道素九唤她,恍恍惚惚地侧头看过去,懵懂道:“姑娘?”
素九继续誊写着,眸子垂着,姣好的侧脸被窗户斜漏进的阳光染上一圈光晕,睫毛仿若透光的羽扇,美得沁人心脾。
“今日韶光暖人,你可以出门散散心。”
素九对身边人的情绪一向敏锐,虽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把琵琶的反常都看在心里。
琵琶从素九突然显露的美貌里醒过神来,这才惊觉手下的墨条竟被她不知不觉磨了大半,砚里的墨汁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说说看,你怎么了?”素九搁了笔,转过身来面向琵琶,轻声道。
虽说琵琶是趁素九急于赶回灵山而抽不出心神应付时,见缝插针地跟在了身边,但既然已让她得逞,成了身边人,也少不得要对她付起一份责任。
琵琶下意识地要捡起那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作风,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媚笑,却见素九大大的猫儿眼里,有着不多见的关切,当即没了任何敷衍,咬唇沉默。
素九见她低着头,红着脸,水眸里泛着前所未有的悸动,心下一惊,果然剧情的力量无法阻挡么?
素九知不知道琵琶的剧情身份?
她当然有过猜测。
一只法力强大且行事放浪的美貌蝎子精,多么完美契合的配置。
若说一开始素九还未往“西游路上的炮灰妖女”推测,那是因为琵琶这人看上去放荡不羁、风流荒诞,但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揣着一颗玲珑心肠,既识时务,明白什么人能踩上两脚、什么人不能碰了分毫,又能在不触碰对方原则的限制下,尽力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样剔透的女子,怎么会爱上一个长着木鱼脑袋,一心求佛向道的和尚,还为此丢掉性命?
可琵琶竟提出要跟在她身边,甚至一起回灵山。
这就有些不妙了。
《西游记》里的那只琵琶精,不就是在如来佛祖座下听过道,受过点化的么?
是以,素九是万分不想带琵琶回来。
若因一时心软,促成令她丧命的情障,那才是素九最不愿见到的。
此时,素九看着面前含羞带怯、情窦初开的琵琶,很想扑上去握住她的双手,义正言辞道:“珍爱生命,远离和尚!”
她能这样做么?
不能。
素九心烦地捏着衣带,在心里默默措辞,生怕一不小心刺激了琵琶好不容易老树逢春的少女心。
还是循序渐进来得好。
“咳咳,琵琶,”素九打好腹稿,别别扭扭地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琵琶正对着素九的脸,遥想着那天匆匆一面的绝美容颜,别说,那位公子长得跟姑娘有两三分神似。不想,又被素九点名,连忙收回*裸的觊觎眼神,正襟危坐道:“回姑娘的话,没有。”
哟,说瞎话还不带脸红的。
素九有些恼地睨她一眼,也不戳破,漫不经心、仿若闲聊般问道:“你随我回来了这些日子,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琵琶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道:“约莫是个寺庙。”
素九点点头,道:“此处是西天极乐,灵山宝境。”
第68章 情缘几许幻梦成痴()
琵琶被素九这利索扔出口的八个字炸晕了头,惊惶地瞪着眼睛,合不上下巴。
素九对她的惊讶视而不见,又轻飘飘的道:“咱们回灵山的那天,你见到的貌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