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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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一时还没有明白仁宗说起这件旧事是何用意,当年自己年少得意,对于未能当上三鼎甲自然还是有些不甘的,但一路宦海沉浮下来,欧阳修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回答道:“并未有此事,当年晏相取士公正,臣当年才疏学浅,能得以中举也不过是侥幸罢了。”
仁宗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朕倒是觉得你依旧心有不甘,不然这名单上如何都是写年轻才俊?”
欧阳修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赶紧谢罪辩解道:“臣绝无私心,……”说到一半,想起自己这次科举,将策论中写太学体的士子尽数黜了,虽然他自己认为此举堂堂正正,是为了一震文风,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在很多人眼里,这绝对是私心的表现。一时间,竟是梗在那里。心里却是做好了犯颜直谏、外调出京的打算。
不过仁宗皇帝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拿起一旁省试前十的卷子里最上的几张。轻笑道:“顾遇之是会元?文章诗赋倒也值当。”又看了欧阳修一眼,“罢了,省试之后尚有进士。就这样吧,只是以后,你也别想再做主试官了……不,副试官你也别想做了。”
欧阳修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对于官位并不算十分留恋,但是若是贬到南方那些瘴气丛生的不毛之地去,少不得断送半条老命,能够留在京城只是再好不过了。不当科举试官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仁宗向站在边上的太监略一示意,便打算将欧阳修送走,随之欧阳修走了几步,仁宗又开口道:“你放榜之后也不必进宫了,专心应付那些落榜的士子吧!”
欧阳修转过身去,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臣此次科举,并无半点违心之处,纵有士子不满,臣有何惧之!”
仁宗盯了欧阳修一会,一摆手,“任卿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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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放榜,遇之竟是一点也不着急?”许固顶着一张假脸,微笑着问道。
“榜下定是人山人海,况且呆会自然有人前来报信,何必麻烦?”顾言一边漫不经心的在纸上练字,一边笑道。
顾言这话显然很符合许固的胃口,他大笑道:“遇之当真好雅量!”
顾言见他虽是发出大笑声,脸上那副人皮面具依旧是标准的微笑,不觉有些好笑,“我省试回来的时候,仿佛你也说过相似的话。”
“是吗?”许固不以为意。
说到这里,顾言心中想起一事来,放下笔,问道,“上次说的事,文坚可寻找到了一些眉目吗?”
许固的声音也变得正经起来,“这事的确颇为奇怪……科举场上陷害你的那名士子,平时并非素行不良之人。想来其中另有他人手笔。”
“我在想,科举那事是否与我当时在常州遇到的那件命案相关。前些日子修书给王提刑,希望得到些当时常州命案的一些线索……不过,当时王提刑却正逢调任,所知也是有限……”顾言从桌旁拿起一封信,递了过去。
许固粗粗的扫了一眼,而后笑道:“当时的查证,那人自称客商,不知来自何处,从扬州到常州?要去福建路……若不是海商,去福建路又做些什么?若是海商……又怎么会身份成谜?”
许固说到的这几点,顾言也早就想过了,他只觉得这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了。
“这难道是王提刑家的美人寄给你的?”许固调笑道。
顾言低头一看,刚刚取信的时候,竟是无意带出了一截王舜儿一并寄过来的红笺出来。顾言略有些尴尬,又觉得许固的言辞略显轻浮,也不答话,只是将红笺儿收了起来。
许固笑道:“说起来,若是遇之高中,年少俊彦,又未曾定亲,想来榜下捉婿的人不在少数啊。”
“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顾言推脱道,想到和自己不认识的女子成亲并度过一生,顾言的心里还是有几丝反感的,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许固却收了笑容,叹了口气,说道:“王提刑的女儿可能并不适合你……”
王舜儿年纪还小呢,就算是自己,这身体的年龄也算不上大,怎么就有适合不适合一说了?顾言如此想着,有写想笑,心里却不知怎得有了几分沉重。
许固见顾言不出声,却并没反对他继续说下去,也就说道。“翁婿两人不可同时为宰执,当初晏相和如今的富相当初也颇受非议,庆历四年……况且……”
话方才说到一半,就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喧天,许固后面的话也听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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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爱卿’在宋代是对**女子的称呼……想起来忽然觉得很有笑点。
第五十八章 嘉佑科举终揭榜(二)()
会试揭榜后的第一天清晨,欧阳修的宅邸周围就一片喧闹。欧阳修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今天这外面怎么这般吵闹?”欧阳修皱着眉头问道,“是那些士子在闹事?”
“是的,大人,这外面都被士子围困起来了。似乎很是激愤,大人你要不要……”
欧阳修冷哼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围墙外扔进了不少折叠的纸团。他走进弯腰拾起一个,打开一看,通篇骈四俪六,用词华丽,仔细一看,却是一篇祭文,欧阳修认真看完了全文,往地下一扔,冷笑了几声。
“把门打开。”
“可是……”
“打开吧。”欧阳修冷着脸说道,“我还会怕他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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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顾言本以为自己在省试中应当是十名左右,没想到居然成了会元,这真可以算是意外之喜。剩下来的殿试顾言倒是并不担心,殿试一般不会落榜,除非实在是太差了。哪怕顾言当上了会元,也没想到能够连中三元。虽然连中三元的名头吸引力挺大的。
殿试如意料中的开始了。用时一天,题目是《民监賦》、《鸾刀詩》和《重巽命论》。殿试和省试又有些不同,省试,尤其是在庆历新政之后,更看中的是策论,所以有:“策论定去留,然后与诗赋定高下”的说法。但是殿试就不同了,主要是要迎合皇帝的口味,而论起歌功颂德,拍拍皇帝的马屁,没有比赋更好的体裁了。所以殿试中诗赋更重要已经成了公认的知识。至于策论……想要当一个正直的谏臣,还是等你过了科举之后再说吧。
顾言的诗赋策论做的得心应手,只是感觉不时有目光放到他的身上,让他有些不自在,却也不能抬头去搜寻目光来源。
日影西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结束了殿试的顾言感觉心情舒畅,而与此同时殿内正在核定这一次的殿试排名。
殿试说是由皇帝排名,但是之前还是由大臣整理出大概之后再交给皇帝的。有了省试的筛选,人数减少了很多,试题又少了不少,这次阅卷的用时自然就少了不少。
到了晚上,这次殿试的大致排名也就出来了。三鼎甲自然是没有排出的,但是前十的卷子已经码的整整齐齐了,宋仁宗看了看那堆卷子,也不急着翻,问内饰说:“那个……叫什么来着……哦,那个顾言的卷子在哪?拿过来先看看。”
那内侍稍微翻找了一下,递了过去。
仁宗稍微有些诧异,一般卷子摆放的先后次序暗含着殿试阅卷的大臣们认为的排名次序,仁宗本以为顾言应当能排进三鼎甲,没想到看上去,只怕是落入二甲了。
仁宗看了一下顾言的策论诗赋,这文章诗赋看上去虽然不算惊艳,但是对于仁宗而言,他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一点,顾言这一次的诗赋策论比起省试显得更圆滑了一些。有点意思,仁宗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一丝微笑来。
身边的内侍素来懂得察言观色,见仁宗露出了笑容,遂凑趣道:“陛下,都说这顾遇之天生奇才,犹如当年的晏相公一样呢……”
仁宗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把手上的卷子放到一边,又拿起放在第一的那一份试卷,瞟了一眼姓名籍贯,皱着眉头低声念了一遍,仿佛正在吃力的回忆林希这个名字:“林希林子中?”
内侍赶忙接话道:“陛下,这位是此次省试别头试的会元,说起来这一位开封府的考试也是第一,境遇倒是和那一位顾遇之颇为相似。”
“哦?”仁宗笑道,稍微扬了一下手上的卷子,“两个都参加了一次别头试,都得了第一,倒也颇为相似。连中三元却都是只差这一次了。”
“全取决于陛下的安排……”内侍恭维了一句,见仁宗将目光移向手上的文章,便识趣的住了口。
仁宗看完林希的《重巽命论》不由略微点了一下头,这篇文章的确写的不错,比起顾言的那一篇而言,确是有所胜出。等到看到那篇《民监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天监不远,民心可知?”
仁宗没有说话,冷着脸看完了全篇,将这份卷子往边上一扔,冷哼道:“不如顾遇之远甚!”
内侍一时不敢吱声。却听仁宗道:“你过来读给我听。”
内侍一篇篇的读了下去,仁宗的表情慢慢的回缓了过来,等到听到“运起元圣,天临兆民。”这一句,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听完全文,仁宗淡淡的说道:“这一篇,先放到一边吧,继续念。”
看来这人要走运了,内侍忍不住又瞟了一眼上面的籍贯名姓,福建路章衡章子平。念了大约五十来份,仁宗才摆手让他停下,又随意抽取了几份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看着旁边的单独挑出来的四五份卷子,仁宗沉吟了一下,做好了大致的排名,只余下手上的一份,内侍低头一瞧,正是一开始就挑出来的顾言的卷子。
“连中三元……”仁宗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是将顾言的试卷放到了那几份中间。
第五十九章 嘉佑科举终揭榜(三)()
此次嘉佑二年的科举的举子们都站在殿外等候殿试的唱名,顾言环顾四周,有不少人的脸上都挂着激动中混杂着兴奋的表情,还有那么几个,脸色十分矜持淡定,但顾言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他们颤抖的双手。以往的殿试有时会刷下几个人来,而这次殿试,名次尚未公布,但是已经透了口风出来,此次殿试并无黜落,有的只是名次上的差异,并且以后的殿试都不会黜落了。这意味着,在场的举子们寒窗苦读终于有了个结果,可以获得一官半职了,这叫他们怎么不兴奋?连顾言的心里也是很有几分激动的。这也算是对他回到古代这些年所学习的古代知识和文笔的一个评价,这让顾言怎么可能不期待呢?听说这次殿试不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