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者林-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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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房门敞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让屋内方才起身的二人俱是打了个寒颤,惊讶的却是他竟然毫无防备直接开了门,难道就不怕房外有人埋伏等待?
还是背着包袱的张适率先反应过来,林兄弟那双耳朵,恐怕早将周遭环境中的响动尽收其中了,才敢直接开了房门。
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道:“外面现在可能都是巡逻的官军,咱们要去哪儿?”
林汉城却是将那早收入怀中的西洋表取出,翻开表盖,再次确认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更半夜,道着:
“先前悦来客栈发生爆炸,那可是在知府衙门的对面,把守在衙门前的士卒都炸了个翻天。现在全城的大部分留守军队肯定都前往城西的军营,知府大人所在的地方加强守卫了。就算运气再差,也最多是遇到小股巡逻队,全杀了便是。”
他收起西洋表,见蒲七也捡起了地上的短刀,准备跟上来时,向他道着: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也可以在这儿制造一些动静,把附近的巡逻队吸引到这里,能为咱们的转移多争取些时间。”
他话里暗示已近明说,蒲七更是杀手出身,乃此中好手,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便向林汉城点点头,走到窗边拿起了火折子,用力一甩哗声点燃,走到那趴着的黑衣尸体旁边,将尸体翻过身来,找准了其腰上捆着的一圈炸药,将引线尽量扯长一些抬头向门口问道:
“林爷,何时点火?”知道了那人姓林,又自心中佩服他的武功和谋略见识,话里的称谓便成了爷字辈,是道上人之间最高的尊称了。
“数上十下,点火之后立刻下楼!”林汉城丢下最后一句话,领着张适蹬蹬下了楼去。
蒲七两耳虽不如他那般灵敏,却也是听得清晰,那脚步声到了楼下便止住了,竟真像等着他。还是,压低了脚步在走?
眼里映着火折子上跳动的光亮,他看着地上那具脸面已经被打成筛子的尸体,再回想起那林汉城从容不迫的神态,终于咬咬牙,在数到第十下的点燃了引线,看那线上火花飞溅,站起身来转过身去,丢下火折子便撒开腿往外冲了出去。
……
十二秒钟前,楼下,客栈大厅。
张适和林汉城并肩站在已经敞开了的大门前,准备撤离客栈。
只听张适压低了声音问着他道:“林兄弟,你真打算带上这个人一起走,不怕卧榻之旁睡恶狼么?”
他还是没明白,以林汉城的疑心,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威胁活到现在,还想带他一起转移,真像是抱着炸弹睡觉,纯粹找刺激了。
“要办大事,就不能不用人。咱们要做的是拉起一支军队,建立一个组织,必须要依靠下面的人,这个蒲七就是我麾下第一个兵,以后我还会让他当我的军官。实力不够的人和猛虎打交道,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实力足够的人,能骑着猛虎冲锋陷阵,是御虎在侧。”
林汉城道,声音里充满自信与笃定,从某种本质上看,那个蒲七和自己很像,都是内心充满了欲望的人,渴望金钱,更加可能向往权力。那么彼此间便有共同利益可争取,跟随自己,对现在的他而言,或许有生命危险而难有一利;可不跟随自己,对现在的他而言,那就是死路一条。
聪明人,总会做出正确的自我定位,选择正确的道路。
果然,张适还没再开口,楼梯上踢踢踏踏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蒲七大步跨了下来,一手还握着短刀,边跑边道:“林爷,已经办妥了!”
“好,立刻跟我走!”
林汉城右手提着长剑,左手一拍他的胸脯,转身过去迈开步子,眨眼间出了客栈的前墙,往右边城西的方向拐去。
其后的张适与蒲七俱是抬腿,使尽了最大力气追了上去。
深夜,城中幽静的街道上,一前两后三道身影飞速蹿动着,往西边方向不停地奔跑着。
林汉城的草鞋激起一路烟尘,张适和蒲七的脚步踢踏声响,却吵不醒这座已经睡去,却遍是毒刺隐匿,正被战争阴谋侵蚀着的城市。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距离那家客栈数十丈外后,一队城北的留守厢军巡逻队在确认了城东哨卡遇袭,准备前往城西军营汇报紧急情况,正从这条路经过时,前楼二层的一间客房里陡然升起了亮光,穿透窗帘和窗纸,吸引了士兵们的目光,在刹那之间越来越亮…
“轰!”
“啊…”
第四十二章 【天欲破晓(上)】(求收藏,求支持)()
轰声一响,火药能量的骤然释放产生巨大的热流,将楼间的建筑材料瞬间摧垮吹飞,冲击波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带着砖石木屑向四周飞射,被瞬间炭化的尸块掺杂其间,血已成油。
那一队十余名巡逻兵士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强光之后扑面而来的热浪向后推倒,那些在空中飞落的爆炸产物噼里啪啦掉落地下,砸在他们的身上。有人被碎砖砸了脑袋,直接头一歪昏迷了过去;有人被不成形状的焦黑人头砸上胸口,滚落一旁,瞥眼一看生生吓昏过去。
带队的果长身穿披甲,挨了几个碎砖倒是没甚大碍,右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杆长枪不放,正欲强自起身集合队伍,不料半空当中突然划过一道旋转的黑影,咔擦一下落在他的面颊上,被熏黑的锋利刀刃直接戳进了他的左脸,贯穿头骨。那果长的身体顿时一震,啪声再次栽倒,抽出扭动一阵,流出大量血液,两眼逐渐泛白之后,终于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而最大的受害者并非是这些死伤颇微的兵士,而是客栈二楼上,与那爆炸的源头相邻的客房住客。可怜那肥胖的富家翁还有万贯家财没来得及享受,直接被炸成了烤猪,就此升上西天,一命呜呼。
巨大的爆炸声在短短十余秒内便唤醒了方圆百米内的市民们,吵吵嚷嚷如同开了集市,昏睡的台州城在那不疼不痒的一下蚊叮中再次睁了睁眼,过不了多久,便会在巨大的疲劳惯性下重新闭上,一切都要等到天亮才是解决的时候。
同是今夜,同是这城中,那些隐匿在暗中的毒刺,一旦到了天亮就会见光暴死。他们已经快没有时间了,终于浮出了这城市中的犄角旮旯,开始执行王府的备用计划…
……
城西,留守军营,帐篷群的角落,一座并无士兵士兵专门守卫的不起眼的帐篷。
军帐中,只有一盆篝火,两张桌子一对椅子陈列其中。一位落座的蓝袍文官,是城中的二把手,台州通判张硕之;另一位落座的绿袍文官,是原台州卫的文官领导,台州卫监军御史邓川达。虽然通判是五品,监军御史是六品,但两人实际地位却是对等,却也没有上下级同处一地的高低之别,将桌子拼起,正下着象棋。
两位大人都是在下午时分收到的知府衙门通报——台州卫遇袭化成废墟,大队倭寇正向城中袭来。因此被从各自府中转移到了军营里,时间推移数个时辰,直到现在,两位文官已经没有了刚得知这晴天霹雳时的惊诧惶恐,而是成了满心忐忑。
二人虽然同桌下了几盘棋,张通判是进士出身,在官场熬了十五年才从县令升到的府通判,纯粹的文官。笔墨纸砚诗书画卷倒是一把好手,可论道军伍之事,他连剑都没配过一把。一听有倭寇大举袭来,还毁灭了驻兵数千的台州老营,就算吴知府与邓大人好生相劝,这坚城锐卒定能阻遏倭寇,他心里也如架了两尊大鼓,咚咚隆隆敲个不停。
反观之下,年纪已过五旬,须发皆是花白的邓御使,虽然是同进士出身,却在辽镇、大同镇都做过监军文官,和禁军打了二十年的交道。虽不能说披上战甲就可指挥军队作战,对这些军伍之事也是熟谙于胸,连草原上凶悍如狼的鞑子兵也是亲眼见过,心理素质自然远强于张硕之。
只见邓监军手里一颗红兵前推渡过楚河,便开口道:
“张大人,可是还在担心城外的倭寇吗?”
“哎。”张通判飞起一象,踩掉了那过河的小兵,忧心忡忡地道着:
“我心里确有些担忧,不过非是顾及个人生死,而是满城十余万百姓的安危也系于咱们与知府大人三人身上,这万钧的重担,压得我两肩直颤,满怀忧虑啊。”
邓御使抬手一拍棋盘,一只红车推掉了那只黑象,直逼其下一格的黑马,语气平静地道:
“张大人可知道,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有哪些么?”
张大人摇摇头,身后将那黑马向右侧卧到窝在角落的黑车前,道:
“我于兵事的了解,仅限于孙子兵法等古人书作,不过是纸上谈兵的水平。回忆起来,其中讲到两军对垒时的胜败因素,通行者有三——天时,地利,人和也。”
邓大人举起一只红车,啪声推掉黑马前的一个卒子,将黑棋的一马一车逼在原地不得动弹,道着:
“张大人说的不错,战事原理,大抵便是如此。依张大人看,天时地利人和三点,倭寇可占其一否?”
“啊。”张硕之被他一问,仔细一想,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道:“依我看,这三点要素,城外的倭贼一样也不占。”
“对。”邓川达一边看着棋盘,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道:
“论天时,现今六月初旬,东南之地正是多雨少雾的时分,对行军并无优势可言,更因多雨而使这温热地区易起潮湿疾病。那些毁了台州卫的倭寇被堵在城外,缺粮少供,时间一长,其身自疲劳,其心自溃,这一点从海上来的倭寇和草原上的鞑靼是一样的。”
邓监军顿了顿,又补充着道:
“而论地利,那些倭寇是野地行走,身后既无可靠之堡垒,身前又有坚城和守军,被夹在大海与城墙之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除了劫掠一些城外的沿海村镇勉强补充行军供给外,只能依靠从东瀛本土出发的海船运送。他们的退路,只有波翻浪涌的大海而已。一旦台州城集结大量官军,从南北东三门齐出包抄夹攻,则可将大队倭寇剿灭在东海之滨。”
邓大人说着,见张大人点点头表示认可,心不在焉地又在盘中插了一士,护住主将。他一边提起一门红炮,架在中间的红兵后,准备炮打黑卒,隔士将军,一边又道:
“再论人和,那些东瀛的化外野人远渡大海,飘临我大华海疆,为的就是劫掠财货,目的唯一钱字尔。彼此之间可为求财同场杀人,也可为财互相攻杀,拼凑起的军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其中掺杂些刀术高手而已。一旦朝廷大军压过,其见势不妙,则会立刻作鸟兽散。我曾了解,往年有真假倭寇侵扰沿海被俘获者,无一不通过出卖上家下家换得自己性命,其心龌龊,其性缺德,连人也算不上的禽兽,又怎会有‘和’可言?”
张通判听完他话,手里握着的那只黑象却是忘了落,直点着头道:
“邓大人果然是久经沙场的儒将,一番论述教在下好不佩服。只是眼下台州卫化成了废墟,城中兵力薄弱,还要分守四门,万一其中还有被倭寇收买的细作内鬼,趁人不备开门带路,台州府岂不危矣?”
话到后面,又显忧愁,而这样的案例在以往的浙江其他沿海城市中确有不少,他这般担心也确实不无道理。
邓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