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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镛先会背,赵德辉再会读。别的孩子非得手心挨上几戒尺,才能眼里含着眼泪磕磕绊绊的读出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聪明的孩子,总是想能在一起玩儿。韩金镛总想和赵德辉亲近点儿,可是赵德辉却一再远离。背地里,赵德辉让自己的父亲赵俊彦,又额外找了个先生补习,可是论成绩,经常被仲先生夸的,依旧是韩金镛。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白天的课堂上,钟先生一遍遍重复着这样枯燥的《百家姓》,小金镛对照着手里的课本,听个一两遍,便能大概的认识。但一旦认识了,这小金镛的心思,却又不在这课堂之上了。
“金镛,你眼睛往哪里看啦?站起来!”课堂之上,正在摇头晃脑教孩子们念书的钟先生,拿戒尺敲了敲桌子,喊道,“片刻的功夫,便开始出神,这样能学会吗?来来来!你且来把我刚刚教过的课文,原原本本的念一遍!要是念不下来,乖乖的伸出手心!”
“先生,这又有何难?”小金镛站起身,他清了清嗓音,拿起课本,念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
这一幕,道让钟先生挺吃惊。
“这、这、这……”钟先生说道,“你在家已经念过啦?谁教的你?”
“我爹务农为本,大字不认识一箩筐,自然不能教;我外公天天无非是在学堂迎来送往,也没有功夫,教我念书的人,自然是先生您啊!”小金镛说道。
“嗯,好!你坐下!”钟先生没有办法,只得让韩金镛坐下,“赵德辉,你来念!”
“是!先生!”赵德辉也站起身,他战战兢兢的端起课本,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规规矩矩的念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孔……孔……”
“怎么,你念不下来了吗?”钟先生说道,“来来来,孩子你且过来!”
赵德辉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可既然在学校读书,就要听先生的话。孩子没办法,只得上前。钟先生却不手软,他举起戒尺,重重打在赵德辉的手心。只三下,手心的皮肤就红了,赵德辉的眼中噙满泪水。
“先生,别打了!”小金镛眼看不过,他站起身,小孩儿之间,自有小孩儿的义气,他朝钟先生说道,“念书不讲,等于种地不耪。先生您让我们这么枯燥的念,难免有个一时‘鬼打墙’忘掉,您且给我们讲讲,这《百家姓》里,究竟有什么故事呢?”
“《百家姓》里能有什么故事?无非是要让你们多认识些基础的字!”钟先生答道,“韩金镛你坐下。”
“可是单这样死记硬背,难免我们不走神,您老的课程,讲的也无趣。按说这《百家姓》里,一个姓氏便有一个姓氏的名人,要不然,您把这名人,挑个一两个,给我们讲讲,我们这样记得牢靠,也能多学些轶事啊!”小金镛话虽如此说,实际上却是在转换钟先生的注意力,让赵德辉少挨几戒尺。
赵德辉听到这里,心里已然有数。他点点头,附和说道:“对啊先生,要不然您老且给我们讲讲,这《百家姓》背后的故事,让我们大家都再多长点学问。”
“嗯,罢了,也好,你且坐回去。既然你们要听我便给你们讲一讲。今日一讲,先将这‘赵’姓。你们知道‘赵’家都有哪些有名的人么?”钟先生问道。
“赵云!怀揣幼主阿斗,在曹营里杀了个七入七出!”小金镛首先举手,回答道。
“嗯,没错,既然咱这是文武学堂,讲的人物典故,我就多多少少也跟武术挂上点关系,赵姓人物里,最有名的之一,便是这赵云赵子龙……”
说到这里,钟先生终于有了话头,他说的一时兴起,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一时间,体罚学生的事情,倒被忘掉了。
课间休息,孩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赵德辉领了几个“歪毛淘气”,自顾自的在南墙根晒太阳。韩金镛正要走近,却听得赵德辉说道:“老是挨打,老是挨打,这样自顾不是办法,咱想想主意,得整治一下这个教书的迂腐老头儿!”
“没问题,赵哥我们哥儿几个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歪毛淘气”附和道。
“怎么办?”赵德辉笑了,“哥儿几个,咱自有办法!你们且按照我说的做,咱这么这么这么办,让钟先生这老家伙,好好吃个瘪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远处的韩金镛听了赵德辉的话,竟然心里无名火起,他心里暗自想到:“好啊,赵德辉,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却不学无术,干起了这般勾当……”
却说这赵德辉,想出了如何的损招?韩金镛要如何应对?钟先生会不会中计?下回再讲。
第29章 离经叛道()
且说,钟先生对赵德辉施了体罚,赵德辉这孩子一时恼怒,竟然起了非智,要出血损招捉弄钟先生。
各位看官可能要问,不过是用戒尺打了手心两下,就要动这叛逆之举,赵德辉这小子也太坏了?
是,也不是。
让赵德辉心怀不满的,还有另一件事。
客观来说,光绪年间,仍是封建社会。封建,便有封建的规矩,便有封建的祖制。钟先生这老学究,自己饱读诗书,多多少少中过些功名,家中虽清贫,但也能保证两斗粮。
俗话说:“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但凡条件过得去的读书人,绝不愿意做私塾的老师。
那究竟是什么,让钟先生接下来这门生意呢?这要从钟先生的性格说起。
钟先生虽然饱读诗书,经史子集无一不通,但家中亦有些崇尚西学的亲戚。一来二去,中西文化相碰撞,便让钟先生对当时的封建主流文化,有了更多的见地和抵触。
所以,当他听说青凝侯村的“大刀张老爷”和王义顺结拜弟兄俩,要开办起个中不中洋不洋的“文武学堂”的时候,心里既抵触又欣慰。
抵触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学堂,是不是还只教授些“之乎者也”的中学;他更不知道,如果自己要把更多刚刚掌握,尚未熟练的西学教给学堂里的孩子,这些孩子能不能接受;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是以传统的中学做主要教学,孩子们能有多高的接受度。
但他欣慰,因为“大刀张老爷”听闻他的顾虑时,满脸笑容的说道:“钟老师,我虽然是个武夫,一辈子舞枪弄棒,但心里最佩服的却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因为打天下靠武夫,把天下坐稳,却全要靠你们这些读书人。这文武学校的课程,教什么、怎么教,全凭您老做主,甚至,如果将来学校规模更大,要招进更多的文科老师,这些老师怎么选,‘谁来教’的问题,也由您老全权负责。”
让钟先生更欣慰的是,当他提出自己唯一的要求时,即便这个要求“离经叛道”,“大刀张老爷”也应允了。
钟先生说:“张老爷,我就一个要求。我这一辈子,有个独子,独子却没能得继,只给我生了个孙女。适逢乱世,这个独生的孙女,将来或许是像如今的妇女一样,一辈子当个‘睁眼瞎’,但我更想她学些文化。如果您老能接受,我想把她带到‘文武学堂’。文,由我来教,让她读书识字长学问。至于她是不是个习武的材料,您老看。您老教他,我给您作揖,您老不教,我也不怪罪!”
“这……”是时,“大刀张老爷”听了钟先生的话,多多少少有些疑虑,“实不相瞒,钟先生,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您!”
“怎么?”饱学如同钟先生,听到“大刀张老爷”直接的回答,也面露失落之情。
“不不不!钟先生,您听我把话说完。”“大刀张老爷”说道,“学文,听您老的,您只要觉得令孙女是个读书的材料,自可以来教学;但学武,我不敢应承。为什么呢?因为这学武,弯腰、抻腿、学姿势、摆架门,全要靠师傅口传心授,时不时的纠正动作,难免要肌肤相触。令孙女与老夫和老夫的结拜兄弟男女有别,真要示教了,外面难免有风言风语。我们这么大岁数,自且无所谓,但令孙女尚在年幼,过些年还要嫁人,此法恐怕是不妥吧!”
“这个……”钟先生终究少想了这一层,他点点头,“先生说的是,那就按您说的办,我教她中学,让她跟着其他乡里的孩子一起上课,这您没意见吧?”
“自是没有!”
这就是赵德辉对钟先生第二个不满的地方了。作为一个封建家庭的小卫道士,他始终瞧不惯坐在教室一角的那个女孩儿。更可气的是,这女孩儿是钟先生的孙女,学的不赖,比自己要好。
钟先生的这个孙女叫钟芸。不像一般的农家小女,这姑娘有自己的姓氏,有自己的学名。客观的说,这孙女已经十三岁,已经到了见媒婆,相婆家的岁数,不去在家练女红女红,却要挤在学堂里和这一帮大小子念书。这才是赵德辉最看不惯的地方。
所以,当钟先生的体罚着落在赵德辉的时候,赵德辉心中的不满情绪叠加,亟待爆发。
好在,这一切让韩金镛听到耳中。
“芸姐,我跟你说点事儿呗!”时隔不到一天,小金镛在路上碰到了钟芸,他拦住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姐姐,说道,“芸姐,我昨天,听到赵德辉这么这么这么说。我心想,钟先生终究是上了年岁,而且腿脚又不是十分利落,真要是着了那几个坏小子的道,终归是不好。您还是让先生小心为上。”
“小金镛,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的?”钟芸一直挺亲近韩金镛这个学房里的弟弟的,一来,小金镛不像其他的学生一样,看低钟芸,认为男女有别,女人不能读书,二来,小金镛比其他的学生要聪明,真要说读书成绩,能跟自己比个高下的,也就是小金镛。——用一句当下流行的话说,“学霸的世界是相通的”,这样的相似处,让他们之间自觉不自觉的有了种亲近感。
钟芸问:“小金镛,你不怕你给我告密,他们会欺负你?”
“不怕!学文他们学不过我,学武他们更不是我的对手!”小金镛说道,“即便现在我没他们长得高、长得壮,至少我比他们跑得快,他们想打到我,自也是没门的!”
“那好,我知道了。”钟芸点点头,他看到眼前这个矮自己一头还要多的小孩儿,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她摸着韩金镛的头,说道,“小金镛,你听姐姐跟你说,你好不容易进了这‘文武学堂’,一定要低下头来好好念书,仰起头来好好练拳,你如此年幼,却已经有了侠肝义胆,有了如此的胆识,你将来的成就,肯定要高于他们的,切不可贪玩儿荒废了时光啊!”
“姐姐我自是知道,你且放心吧!”韩金镛点点头,说道,“对了,我刚刚跟你说的,你可别忘了,一定要让钟先生小心那帮小子的坏主意。”
韩金镛说罢便拔开小腿跑走了。
钟芸没有再做挽留,她望着这个小小的身躯慢慢跑远去。
幸得有了小金镛的提醒,钟先生虽然依旧我行我素,体罚学生,教授中西学问,但钟芸自此留了个心眼,她掩去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