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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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
最惨的便是这军士。
整整一条右臂,竟然齐刷刷从根部被砍断。擎刀的断臂飞起多高,那柄军刀,却仍被死死攥在手中。
兴许是下刀速度实在太快,这倭寇军士暂时并没感到疼痛,直到他感觉自己挥刀力气已经用老,却发现韩金镛的头颅仍在时,才感觉事态蹊跷。四下踅摸,他发现一柄熟悉的军刀,发现一条眼熟的胳膊,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地上。再往自己的躯壳上看,这才发现整条胳膊都已经被人砍断。
钻心的疼痛袭来,这军士脸上泛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当他想要痛苦嚎叫却还没嚎叫之时,他背后,刀锋已经再次袭来。这一刀,整砍在他的脖颈之处。
这一柄砍杀日本军士的刀,想来是没有日本武士刀那样的坚韧,也无韩金镛手中“僧王刀”那样的锋利。亦或是因为刚刚斩断军士胳膊时,刃口已经卷了。总之,一刀砍在他脖子上,竟然没有把头颅齐根砍下。这倭寇军士的头颅慢慢向一旁歪去,脸上依旧带着狰狞恐怖又痛苦的表情,但头颅与身体之间,仍有一丝筋肉相连。
第二刀接踵而至。
这一次,这军士的脑袋终于被砍掉,斗大的脑袋掉在地上乱滚。无头、独臂的身躯,血液喷薄而出。间隔不过眨眼的功夫,躯壳终也倒下。
韩金镛眼见这一幕,惊呆了。他知道,这眨眼的功夫之前,身首异处的还应该是自己,现在却为人所救。他本心想朝这救命恩人跪倒在地,深深行个礼、磕个头,却也知,战事紧急,虚礼可后补。这才隐去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继续纵情于疆场杀敌。
您若问,这拯救韩金镛的人是谁?却不是别人,正是韩金镛此生最大的恩人——周斌义。
若不是周斌义,韩金镛恐怕至今仍只是青凝侯村一介读书务农的山野小子,说不定已经在父母的包办下成婚多年、儿女双全,但却不会有如此壮阔波澜的人生。
但敌情战势,却在这转瞬之间,发生了截然的改变。
转瞬之间,负隅顽抗的倭寇失了主心骨,死战之决心荡然无存,其余的联军也纷纷成鸟兽散,沿着海河向东南逃遁,纷纷躲进了租界。
义和拳所剩兵马和三路援军又紧追着洋人联军逃遁的方向砍杀了一阵,直杀得心满意足这才作罢。
打扫战场、掩埋死尸,韩金镛发现了片刻之前还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的那把日本武士刀。他把武士刀捡起,又从那军士的尸体身上解下刀鞘。
周斌义就在不远处,韩金镛双手捧着这刀,走到周斌义身边,双膝跪倒,把刀举过头顶。
“周先生,如果不是您老刚刚仗义相助,我韩金镛已经死了多时了!”韩金镛感念的说道,“大恩不言谢,此是那倭寇所用的军刃,人是您砍杀的,这战利品理应由您所得。学生我特意为您准备好,请您老笑纳。”
“孩子,我一老朽,要这刀何用。”周斌义早已把砍杀日本军士的单刀还匣,他把韩金镛扶将起来,只说道,“这刀你留着吧,做个纪念,警醒自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要想全面掌控局面,就得知道不同情况下的御敌之法。今日我碰巧赶到,是你的运气,但你往后真得想的更周全一些。杀敌不是一味的猛冲猛杀,得预料到可能发生的所有问题。”
韩金镛听了周斌义的话,这才把刀交给自己手下的拳民。
“您怎么来了?”韩金镛问道。
“徒弟在抗击洋人杀敌,我的好朋友在抗击洋人杀敌,有能耐没能耐的,个个儿跃跃欲试,想做些事情,我周斌义纵然是上了些许年岁,能甘居人后?”周斌义笑了,他只看着韩金镛,又远眺了一下正和人打扫战场的李存义,说道,“当然,我来这里,主要是你师父给我送了个信!”
“我师父?”韩金镛听了周斌义的话,有些不解。
“对啊,你师父,张占魁!”周斌义答道,“我的孩儿啊,我自忖没教给你什么高明的把式,细细算起来,你从我这儿学走的,无非是我那满屋子的书里的知识,可那不是我教给你的,那都是因为你自己个儿的勤奋。而你师父,才是真正为你走脑子、走心之人!”
韩金镛听周斌义说到此处,心生感慨。
“好好感谢你师父去吧!你以为你师父拒绝了你加入义和拳的提议,就真真对你不管不问了么?”周斌义说道,“韩金镛,你小子太傻了,你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你师父都了若指掌,都在他的心里装着。你的决定做的准确恰当,他为你高兴、欣慰,你的决定做的不妥,他为你担忧遗憾。”
“是!”韩金镛听了周斌义的话,放眼望去,在人群中寻找张占魁的身影,寻了半天却没看见,只得走到李存义的身边,问道,“师伯,您看到我师父了么?”
“你师父,你师父在海河畔了!”李存义对韩金镛轻轻说道。
韩金镛顺着李存义所指,向海河边望去,果见那张占魁,正望着奔流的海河水,捏呆呆的发愣。
韩金镛准备走上前,与师父好好交流交谈,却不曾想,远远的,有人高声喊道:“直隶提督到……”
聂士成到了!
韩金镛不知是该兴奋,还是应该愤怒。
兴奋在于,独力打了一场胜仗,还是对洋人打胜的,还是在本国的国土上打胜的,纵然战绩有限,但这成就一甲子以来无有;愤怒在于,在己方几千人强攻洋人联军之际,朝廷的部队却隔岸观火,置义和拳这批人马于不顾,任凭自生自灭,却不加以辅助。
韩金镛、李存义、曹福地、张占魁、周斌义等人陆续聚到了一起,等候聂士成移驾赶来。
声至,人随后便到。
只见,聂士成已经不再是往日之寻常的聂士成,他更换了日常的舒适的服饰,却顶盔掼甲,满身戎装,眉、目、鼻、口、耳,带着满满的尚武的精神;只见,聂士成已经不再是往日之寻常的聂士成,他不再是那对义和拳有些敌视态度的大帅,却变成了一敢爱敢恨的赳赳武夫。走上前来,聂士成未加多言,先环顾了面前站定这几人。
韩金镛、李存义、曹福地这三人,他是熟稔的,可张占魁、周斌义二人,他却陌生;更不必提闻讯赶来的程三牛和张占彪两位占山为王的草莽。
纵然如此,聂士成仍旧赶在众人朝他行礼之前,先行双手抱拳,诚挚作揖,朝着韩金镛的方向深施一礼。
韩金镛等人一介平民,而聂士成作为直隶提督,是朝廷的从一品大员,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一介平民,怎敢受官员的大礼。众人纷纷作揖还礼。
聂士成却急忙上前,把众人扶起,他言语略带激动,却满心的感怀,只道:“我从戎四十余载,大小战事经历无数,胜自是胜过,败却也败过。可胜之,皆胜于内战,抗击外辱却皆墨。诸位今日所为,圆了我四十余载之梦,我聂士成谢谢大伙儿!”
“提督大人,哪里的话!”韩金镛只回答,说道,“昨夜今晨之战,一仗着万岁爷抗击外辱的决心,二仗着朝廷的英勇侠义之气概,我们作为实施者,不过是仗势而行,纵然是取得了一场小胜,这成就不在义和拳,却在朝廷!”
“屁话!”聂士成听了韩金镛的话,出人意料的,对韩金镛嗤之以鼻,只说道,“韩金镛,你是什么心境,我明白,但今天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这一战,我没帮上任何忙,朝廷没有给你任何的协助,能取得如此的大胜,却都靠着你们自己的能力与实力。”
“提督爷,我们没胜,我们败了啊……”李存义听了聂士成的话,微微摇头,他微蹙眉头,说道,“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我们整理尸体发现,我方,包括义和拳和各路义军,死伤总在两千人开外,而洋人联军的尸体,加在一起却只有不足七百具,如此对比,我们伤亡更甚啊……”
“此言差矣!”聂士成却也是径直反驳,直说道,“多年来,我方抗击外夷,一直是以落后对抗先进,以金戈铁马对抗船坚炮利,以传统的战术对抗现代的战法。就拿我来说,我大小阵仗经历无数,负多而胜少,更不乏人手被洋人全歼的经历,而从未试过把洋人击退。你们今日一战,圆了我四十年从军行伍之梦想。伤亡比纵然是高了些,却也让洋人知道了我们华夏子孙保家护国的决心,会让他们有知难而退感的!”
“今日一战,洋人联军的队伍只有两千多人,战力不强,整军不齐,探子有报,他们是作为先遣队,赴紫禁城支援东郊民巷各领事衙门的!”韩金镛说,“只怕,今日他们吃了这苦头,不日将重整旗鼓,整饬更多的兵马,强攻天津卫,到时候,我们兴许要面对更多的强敌啊!”
“甭客气了,我的兄弟……”程三牛经此一站,折损了几十名人马,虽说不算多,但也格外心疼,此刻,他拦住了韩金镛的话,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样子,直把矛头对准了聂士成。
“程大哥……”韩金镛有意相拦,他知道曹福地说不出什么客套话,如果这质问真的有所冒犯,反而易生罅隙,到时候,民团与官军,说不定就有内乱的风险。
“你甭拦我,你拦我,我也得问!”程三牛粗中有细,他洞悉了韩金镛的意图,却并不以为意,只是问道,“这位老大人,想必您是天津卫的父母官,否则这话您也不能说的如此‘肉头软和’!可是,我得代表这死伤的两千多父老乡亲问一句,就在我们和洋人激战的时候,你们衙门口的人在哪儿,你们怎么不来帮忙?我得代表这死伤的两千多父老乡亲问一句,战事已经到了家门口,打到了海河沿线,你们怎么还有心情置之事外,不加紧过来火线驰援?”
“这个……”聂士成吞吞吐吐,显然是被程三牛的话,问到语迟。
程三牛身边,曹福地伸出大拇指,对着程三牛,小声说道:“这位兄弟,我看你傻了吧唧,没想到,你还真聪明,你这话问得好,咱看他怎么回答!”
“我且与你们明白直接说了吧!朝廷的政策,一天一变,前两天还是要抗击洋人,可这两天,传来的消息却是要与洋人和好,我之所以不发兵相助,此是原因之一!”聂士成说道,“原因之二在于,说实话,确如你们的军师韩金镛所言,这两千多洋人组成的联军,只是先头部队,目前,有不下百艘的运兵船,游弋于渤海湾附近,只听候一声招呼,便有大部队登陆。天津卫有你们,我放心,可塘沽、胶州半岛、辽东半岛却时刻有大战的威胁,将来兴许要有大规模的军团战,我的注意力,全都被那里吸引过去,因而疏忽了这里的战场,这却是实情!”
“哦?提督爷,他们来的如此之快?”韩金镛问道。
“韩金镛啊,你也甭跟我客气了,现如今,我是直隶的提督,可是,兴许是今天,兴许是明天,朝廷里我那些死敌进两句谗言,我便不是直隶提督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马玉昆为什么在直隶常驻?他就是来代替我的。但是马玉昆是个人物,他能替我驻守天津卫,我心也是安定的。”聂士成有些感慨,只说道,“至于你之所问,恰如你之所虑,洋人们来的就是快。战事一旦发生,他们七到十天的功夫,便能调动不下三万的联军,他们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