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教师在大明-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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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修固堤堰,以束水攻沙也。今之民堰,即古之缕堤,束水攻沙,治河之要法,水不束则不能攻沙,堤不坚则不能束水,故所以束水者也……”
束水攻沙用今天的解释就是收紧河道,利用水的冲力,冲击河床底部泥沙,从而达到清淤防洪的目的,这一点法子对堤岸的要求较高。
“一曰筑斜堤以澄淤填堤也。斜堤之制,略仿格堤,而其势斜,其功巨。斜堤之用,大端有二……”
斜堤在后世的大堤中是极为常见的,其关键在于角度,设置为三十度至四十度为佳。斜堤拓宽水面,河中泥沙沉降,等到枯水期时,便于清理河道河床上的淤沙。
“一曰建滚坝以播河泄涨也,黄河闸坝人人多怯言之,其实皆因噎废食也。苟得地势,土泥可固;苟失地势,金石不坚。多个滚坝互为作用可……”
这滚坝原本是筑于田畔阻止水流的堤坝,但是清初时有河工创造性的通过数个大坝,调节不同水位,做到灌溉、防洪、通航兼顾,形成一个很了不起的水利工程,其中的一种发明就是这升级版的“滚坝”,多个堤坝把不同水位之间的船只通过拉、推的方法“滚”到坝的另一边去。一方面可以根据需要调节水速,另一方面可以蓄水防洪,在这个没有机械化的大明朝,是个极为实用的法子。
“一曰置闸坝以防外河,治河者必先求河水自然之性而后可施其疏筑之功……”这个是常见的修闸蓄水调节的方法。
“一曰补大堤以同河启塞也,北岸大堤自李家岸后遂废置不修,历城以下各县均有残缺之处,以为官守民堰也……”这个就简单了,很直白,就是加固修缮大堤,做好预算,每个临河县城守一段,从制度上确定主官的责任。
“一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以木成笼,以草为排,以桩固堤之法,或曰围堰,或曰桩阵……”这一部分就是讲述适用于明朝条件的治水护堤工具了,很多方法都是一通百通,关键只在于有没有人首先想出来。
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给张籍带来的是广阔的思路,和前瞻性的视野,脑海中无数文章排列组合,取其精华去其糟怕,张籍一边思考一边书写,不知不觉太阳从正午当空,慢慢滑落至夕阳西下,整整一天除了中午吃饭,张籍未踏出房门一步。这篇长文也到了尾声。
“以上六法,束水攻沙也,斜堤也,滚坝也,闸坝也,修堤也,河具也,四者皆相需为用者也。而其办法,亦可大可小,大办之法则……小为之策则……”
“一目之罗,已可观效,试之果验,再为推广。”
写完最后一个“广”字,张籍吹干墨迹放在了一侧,此时的书案上已经有了四十余张宋版书大小的纸笺,每张纸九列,每列约二十余字,一张就是近二百字,大略算来,这篇治河疏接近八千字,相当于后世的研究生论文了。
通关全文,整篇文章以提出各种干货措施为主,引经据典、循序渐进,从汉唐时代治河的情况到当今大河水情的分析,娓娓道来,讲解井井有条,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张籍放下毛笔,依序整理好手中的文稿,重新审读了一遍,文章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把这篇文章交给谁,自己虽说是今科案首,但是整个山东每逢院试都要有十几个案首,放眼到全国更不算什么。所以说自己的这一片《治河疏》要由一个有足够身份的呈上才会有最好的效果。
张籍将文稿放进信封,起身在静室中踱步,同时大脑飞快的转动着。
刘知府、左提学,交给谁好呢?
刘楠就任东昌府知府已有两载,身后朝中的关系自己并未打听,也不清楚。自己知道的是,根据张居正制定得考成法,“知县必立俸三年乃升取,知府知州必历俸六年升迁,间有才不宜官者,官不宜于地者,听抚、按官量行更易。”也就是说知县一般要经过三年才能升官,知府知州一般要经过六年才能拔擢,刘知府两年原地踏步,想来是朝中关系不硬,只能走累功升迁的道路。
而左龄左提学呢,王讲郎曾给自己提过,左提学身后是他交情深厚的老友申时行,而申时行是谁,是万历朝自张居正之后的内阁首辅大学士,深得圣眷近十年不倒,活了八十多岁寿终正寝,死后被追封为太子太师。
当然现在申时行还没有这些殊荣,但依然是内阁中的热门人物。其为人深谙为臣之道,力主诚意之学,对自己的门生故旧颇为照顾,故而虽然有身上有张居正一党的烙印,但仍然在朝中左右逢源。
两相比较,张籍脚步一停,主意已定:
将《治水疏》交于左提学。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河患、左提学()
夕阳西下,夏日的黄昏晚霞格外美丽,一眨眼间,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后面是落日残照,前面是正升起的月亮的淡淡光辉,一个渐渐消退,另一个冉冉升起。
推开窗户外面已是明月初升,张籍此时无心吃饭,将装着《治水疏》的信封放入怀中,出了庭院,向本草堂的丁郎中打了个招呼便向提学道衙门走去。
脚下的这条小街并不是东昌府城的主干道,街道整洁,两边栽有杨柳,漫步其中风吹树枝喇喇作响,归鸟惊飞叽喳而鸣,时有月影婆娑,如纱似水,也不知是哪一任知府的手笔,特意规划设计了这么一处闹中取静之景。
到了提学道衙门前,黑漆大门紧闭。
张籍上前手执门环敲了两下,只见一个无精打采伸着懒腰的门房开了门。
“谁啊……”
“弟子张籍,有事面见大宗师。”
门房初时未曾察觉,待看到来人是张籍的时候,面色一变,热络起来。“啊,是张相公,身子好些了没有,快快请进,大人说了,若是你来,直接到后堂即可。”这门房是左提学家老管家的亲戚,此次到山东履职也把他带上了。
“已无大碍,有劳、有劳。”张籍一拱手笑道。
寒暄两句,门房与前面引路,张籍跟随其后到了后堂书房外,此时书房窗户上有烛光,隐约可见一人似是在伏案读书。
门房示意张籍稍待,自己上前敲门低声道:“大人,张籍求见。”
“奥?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左提学的说话声,只是声音不那么洪亮有力,嗓音甚是嘶哑。
门房侧身让过,张籍推门而入,刚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再一看,左提学头上围着浸水的白毛巾,面露病容,张籍当先道:“弟子张籍拜见大宗师,大宗师可是……病了?扰了大人休息,弟子深感惶恐。”
“诶——,不过是在大堤上风疾雨急感了风寒,吃过几剂药后发了一身汗,已无大碍。倒是你,那天跳进涌坑,被水浸了个通透,可是好些了?”左提学转过身来,看着张籍闻言道。
“谢大宗师挂念,弟子初时有恙,但这两日经本草堂丁郎中开了两副药后,现在已是好了。”张籍恭声道。
“不愧是少年人,身子恢复的快。”左提学赞了一声道:“这明日方是院试授学之时,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言归正传,张籍一听,从怀中取出信封上前双手将之递于左提学。左提学接过道:“这是何物?”
张籍退后两步道:“自那日从大堤上回城之后,有感于众人护堤一事,弟子日思夜想,黄河无论干流或是之流,水患年有发生,只大小不同。沿河百姓苦其久矣,朝廷亦靡费于此多矣。籍曾与清渊藏书楼中见得古籍孤本,又与坊间书肆内读过历代河工治水之文。今日终有所感,成文《治水疏》一篇,内中言治水六策,还望大宗师点评,若有半点裨益于国,籍亦心有所慰。”
“《治水疏》?”左提学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书笺道:“那日河堤帐中,你出来献护堤八法,已颇有见地,这次能守住不至溃堤当有你的功劳。不曾想与治河一道你竟也所悟,好,我来看看,若是切实可行,我自当呈与朝廷。”
言罢,左提学挑亮了烛光,细细看起来。
张籍立于一旁,只见左提学口中念念有词,不住的捻须点头,约莫半柱香时间后,左提学将信笺放在书案上,看向张籍,许久,只听左提学叹道:“吾曾读荀子之文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早知后辈之不凡,不想今时已然是不如尔等少年。”
“老师谬赞,学生惶恐。”张籍连连摆手不受左提学之赞。“学生不过是偶有所得,怎及得上大宗师身体力行,躬耕实践。”
“那里,不过痴长几岁罢了。”左提学的精神不是很好,经此大堤一事对他的身体损耗也是极大,这会儿说起话来有些感伤。
左提学顿了一顿又道:“你所书《治水疏》,端的是不凡,当今我朝治河之人,当首推潘季驯,我观你之所言与其所为,不言而合,更有推陈出新之处,若是潘河漕在此定然会将你引为知己。”
左提学说完这些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忽的他停下脚步道:“你这几天在城中,可知两日前,马颊河下游的武定州、阳信、沾化三地大堤决口,河水倒灌入城,人尽为鱼鳖!”
“国朝永乐八年,开封河道决口,泛滥两万余户,没田八千余顷;又十三年,河南山东两地泛滥十万户;宣德六年开封等八县河溢,淹没官田五千余顷;正统十三年,黄河决,泛滥二十余府县,没田数十万顷;嘉靖四十四年,大河于江苏沛县决口,浊流合着泥沙,使上下二百余里运河水道淤塞,河水倒流,徐、沛、丰一带皆成泽国,田宅悉数被毁,漕运完全中断,时京中米粮一日数涨,导致京师人心惶惶。”
“近有万历二年,河淮并溢,坏庐舍万余间,溺死千余人;万历五年有萧县被大河冲没,自此埋于地下……”
左提学提起河患之时,双目泛红,言辞之间甚为激动。张籍这时猛地想起,王讲郎曾对自己说过,左提学家中老母亲就是在大河溃堤后河水倒灌入城才亡故的。想是如此,左提学才与那日带领众生员前去亲自守堤,今天才能对国朝的河患如此了解,心有郁结,其恨河患久矣。
“……这封《治水疏》是否适用,还要朝廷诸公定夺,你且放心,我将此疏呈于申阁老,以申阁老的见识,当不误你报国之心。”左提学回道座位上,眼神中似忧悲意,许是想起了母亲。
“我已乏了,若无它事,且退下吧。”左提学不再看张籍,端起书案上的茶杯道。
“弟子告退。”张籍闻言躬身行礼,慢慢退后转身出了书房。
月光如水,群星朦胧,了却一桩心事的张籍快步走出了提学道衙门。
沿着来路返回本草堂,一路上几缕清风吹去了几分夏夜的炎热,相比与武定州、阳信、沾化三地的河水倒灌、生灵涂炭,
安静的东昌府城,
极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选学()
大明万历十年,七月二十四。天空明净,晨光灿烂,今天是迟来的分配州、府、县入学之日,入学又称入泮、采琴。
张籍一大早即去提学道衙门口等候,本次院试录取的其余七十九名生员也是或从医馆、或从客栈一并到来。
上次来过一遭,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