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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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陈庆之微微一叹,转身拍了拍周惠的肩膀:“允宣啊,说到兵事,你的判断和眼光都是极准,但心意上却不够果决,这样守城还好,一旦临阵迎敌,说不定就要吃亏……总之,就这样决定了。你若是只满足于参赞军务,倒不用克服这种心障,就留在城内接应也没有关系。”
原来让我随同骑军袭营,还有这番栽培的用意……周惠心里颇为感动,向陈庆之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军都这么说了,属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条xìng命,今天就交给将军吧!”
……,……
当晚三更时分,陈庆之亲领骑军一千,暗地出城偷袭敌军营地。他选择的目标,正是和主营区脱节的那两部,一部是汾州都督叱奴干所部山胡,另一部是首先攻城的杨宽所部台军。
叱奴干是尔朱荣一手扶植的,对尔朱家极为忠心,为了抢占攻城序列,特地将军营前移了不少,如若因此受到袭击,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而杨宽却是知兵之人,怎么会犯如此错误呢?其答案很让人无语,因为错的并不是杨宽,而是其他的几部兵马。他们都是尔朱荣配下的府户军,派来一线后很自然的聚到了一块,严格按照军法扎营的杨宽部,反倒被他们撇到了旁边。
对于其余几部的行径,杨宽很是恼火,可惜他们职位相当,互不统辖,谁也没有约束对方的权力。即便是担任主帅的元天穆,如今也不一定能够管得下来,毕竟他们人数接近二十万,还有尔朱荣的亲侄儿尔朱兆撑腰;而在前军费穆投降后,元天穆倚靠的洛阳台军已不足七万,并且大多与元天穆离心。
若非如此,按照元天穆之前的决定,他们根本就不会这么强攻,大可以采取策反、买通等其他的手段。要知道,如今洛阳城内,不少朝臣都对元颢失望不已,已经有多人逃过大河,前去向天子汇报洛阳虚实,高道穆侄儿高子儒,甚至在天子面前断言说,元颢之败,只在旦夕之间。
这一点,从元颢安排的北中城守将,就可以看出不少端倪。之前的守将李苗,是梁朝太仆卿李膺之子,十多年前北投魏朝;如今的守将陈庆之,则干脆就是南朝客将,都不算是魏朝之人。而元颢这样安排人事,除了借重南人守城之能以外,未尝没有防备属下那些洛阳台军将领的用意。
想起北中城守军,杨宽尽管曾败于其手,现在却是颇有几分佩服。别的不说,光那份从容面对二十多万大军的勇气,还有连拒十一轮攻势的坚韧,就足以称得上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不过,他们毕竟只有六七千人,应付完这三天的强攻,很难说还剩下多少力量,也断不会轻易消耗兵力。有鉴于这两个原因,杨宽不认为守军会出城夜袭,所以并未把前营的情况报告元天穆,由着那些同僚自行其是。
事实证明,他实在小看了这支南军。
三更将过的时候,枕着头盔和衣而眠的杨宽,忽然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听起来像是包住了马蹄的骑军。他一个激灵跳起来,急忙冲出营帐,寻找自己的令官和护卫。然而,这时候却太迟了,一支南军骑军已经来到前营之外,自叱奴干和杨宽两军军营的结合部冲入,然后一分为二,一部骑兵前往攻击叱奴干,另一部直扑杨宽的zhōng yāng主营而来。他们人还未到,两轮箭雨已经先至主营,附近几十个冲出营帐的护卫,大部都丧生在箭雨之下,连杨宽本人也被shè中了胳膊。他心知不妙,连忙逃离zhōng yāng营区,前往西面右厢的王建军中召集兵力。
王建没有辜负杨宽的器重。由于夏侯敬的jǐng醒,他比杨宽更早察觉到敌军来袭,很快就点燃营火,在营前聚拢了三四百人,正好将逃过来的杨宽护住。而这个时候,zhōng yāng主营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将白袍骑军照得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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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北中从战(六)()
火光之中,白袍军也发现了西面右厢的动静。他们立刻调整方向,沿着营内预留的通道,以极其严整的阵型发起冲锋。这一次,同样是箭雨开路,打乱王建刚刚整理好的防御阵型,然后绕过一个角度,从斜方切入阵势之中,带起无数的惨叫和大片的血光。
看见这一幕情形,杨宽和王建目眦yù裂,几乎咬碎了牙齿。他们不约而同的抽出长剑,大吼着集结余下的兵力,甚至还斩杀了几个转身脱逃的士兵。可是,面对着白袍骑军的杀戮,士兵们却早已失去斗志,纷纷逃离这群白衣煞神,根本无法收拢起来。有些人慌不择路,甚至一头撞进被点燃的营帐之中。夏侯敬眼见事不可为,连忙提醒王建、田颖等人,一起护着杨宽离开右厢,前往其余军中组织防御。
作为攻击的一方,周惠却是另一番心境。他紧跟在陈庆之身边,仗着骑术已有相当火候,又是骑着军中配合熟练的战马,很好的跟上了众人的行军步伐和攻击节奏。在陈庆之和他的周围,是鱼天慜率领的数十名护兵,帮他们清除掉所有的威胁,因此陈庆之和他可谓是安如泰山,连剑上都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尽管如此,只听着同袍们的呐喊声,看着敌军如败草般倒在面前,感受着本方所向无敌的气势,就足以使他血脉贲张,心头激昂得无以复加,仿佛化身为交响乐中的强音符,随着一首宏伟的乐章在空气中激荡着。
这才是战场!这才是无敌的骑军!身为其中的一员,和同袍一起酣畅淋漓的冲杀,如狂风一般扫荡着敌军,世间可有比这更加痛快的事情?
周惠高高扬起长剑,如同擎着一面旗帜,与众人同声呐喊着。
骑军没有停下步伐,继续在营中纵横肆虐。烧完杨宽的中军主营,击破反应迅速的右厢王建,又找上了设防的左右虞侯军。虞侯军虽然设有鹿砦、栅栏等防御工事,却是针对外部攻击,哪里料到敌人会出自背后,从本部主营方向发动袭击?尽管他们竭力抵抗,却依然被白袍骑军搅成了一锅乱粥,死伤自然也极为惨重。
这时候,杨宽终于整理好了一支大致完整的兵马,排着盾阵向骑军逼近过来,沿途的乱兵见状,立刻有了主心骨,纷纷向后阵集结,很快就聚起近三千人。有了这么一支兵马,杨宽心中有了充足的底气,大声分派指挥,誓要把这支骑军围杀在虞侯营中。
然而,他却是忘了,除了陈庆之这一部骑军以外,还有攻击叱奴干的马佛念部。叱奴干出自山胡,活动于汾州山间,习惯于山地作战,于平原战阵不甚熟悉,因此营帐扎得无比粗疏,根本挡不住骑军的肆虐,很快就化为了一片火海。而滕出手来的马佛念部骑军,便从东南方向疾驰来援,正好击在杨宽战阵的侧翼。
刹那之间,骑军便击破薄弱的侧翼防卫,如狂风般撞入战阵之中,将其内部搅成一团,然后自另一面破阵而出。受此打击,杨宽好不容易聚起的战阵立时崩溃,前排的盾阵也露出极大的破绽。陈庆之趁机挥军直冲,又从正面击破了战阵。
战阵破而重结,却又两次被击穿,对军心的打击不是一般严重。到了这一步,任凭杨宽再有本事,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他无奈的长声一叹,决定放弃这座千疮百孔的军营。
由于时值月末,天气也有些yīn郁,晚间的夜sè非常黑暗。正是因着这种天气,南军才会出城夜袭,攻破两座军营;然而另一方面,这夜sè却也能够掩护他们,让他们撤出军营隐蔽,想想还真是非常讽刺。而杨宽也确信,南军夜袭的主要目的是攻破本方营地,并非杀伤本方的力量,只要他们放弃军营,南军就不会冒着被逮的危险实施追杀。
“大家分头撤退!”他沉声吩咐身边的诸位将吏,“仲立,田军副,夏侯幢主,你们和我一道!”
王建紧咬牙关,望着耀武扬威的白袍敌骑,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一个多月之前,也是这么一支白袍骑兵,在荥阳城下纵横肆虐,对两百府户军和数千郡兵大肆屠戮,他那时正在城墙上,却碍于军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友樊迟被敌骑shè杀。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立誓和白袍军不共戴天,而当rì率领骑兵的军将,他也牢牢的记在心中,正是侧击本方军阵的那支骑兵的统领。此刻,他正与第一支骑兵的统领汇合,并且拱手向对方问候,显然地位要低于对方。
那么说,后者应该就是这支骑兵的最高统帅陈庆之了……王建在心里飞速思量道,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人。其人面容白皙,甚是清朗,身着白sè明光甲衣,披着一件白sè披风,正含笑向先前那名统领点头,大概是表示赞许的意思。在他的身边,是一干神情严肃的护卫,其中有一人地位似乎颇高,在陈庆之以及那名统领面前也十分随意,脸上神采飞扬,面貌看上去倒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周惠!?
王建突然愣住了。再仔细看了看,那的确是表字允宣的周惠,是伊水周家的周惠……可是!他为什么会在陈庆之军中?而且地位还似乎不低?!
想到周惠居然加入了南军麾下,王建感到更加的愤怒。不错,周惠是不认识樊迟,可他总是府户军出身吧!樊迟和手下那些人,都是府户军的同僚,被敌人杀死后,他周惠不仅不思报仇,反而投身于敌……这在王建看来,无疑是一种背叛行为,不管周惠有什么理由都是无法原谅的。
“仲立,还愣什么!”杨宽大声喝道,“贼人占势,须得暂避锋芒!先留住xìng命,总会有报仇的一天!”
“是,都督!”王建应道,最后看了一眼敌骑,看了一眼昔rì的战友,怀着满腔的疑惑和愤怒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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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伏波中渚(一)()
陈庆之没有久留,见其余诸部营中相继举火,很快脱身返回城内。魏军前军也没有追赶,毕竟大军深夜宿营,最重要的是镇之以静,否则引起全军混乱甚至营啸,其后果比局部遇袭还要严重得多。
只是,经过这一场凶狠的夜袭,前军的士气也下降了许多,对南军免不了生出几分忌惮的心思,也再没有了随意安营的胆量。不仅如此,由于次rì忽然下了场大雨,地上一片湿滑,他们想攻城报复也没辄,只能郁闷的望北中城兴叹。
等到尔朱荣大军听闻战报,率部落骑军冒雨前来汇合,攻城军的士气算是有所恢复,而算上即将到来的军队,整个围城大军数目也达到了五十万人,是魏朝自太武帝拓跋焘饮马长江以来,北方第二次聚集起如此规模的兵力。
中军大帐之内,叱奴干与杨宽并排跪伏,向主位上的尔朱荣、元天穆两人禀报遇袭的经过。尔朱荣听罢,起身在两人面前慢慢踱了几趟,忽然向叱奴干质问道:“这么说,是你没按军法扎营,而且首先被南军骑兵击破?”
“大王饶命!”叱奴干跟随尔朱荣已久,明白尔朱荣这是起了杀意,连忙叩头向他求饶。可是,叱奴干这头一叩,就再也没能够抬起来,明亮的刀光之中,他的头颅滚到尔朱荣脚边,圆睁的双眼中尽是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