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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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压力。
“如果使君出兵的话,我上谷寇氏愿意担负部分军粮。”寇遵乐最后说道。
听了这番言辞,周惠的第一反应是感到疑惑。这上谷寇氏,把持着两三郡,自私自利的事情肯定做得不少,什么时候会转变家风,这般大义凛然的替邻州民众考虑?
他狐疑看着这叔侄俩,心道该不会有什么yīn谋吧?是自家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掩饰,担心被州中查出来,从而想办法将自己支开一段时间?亦或是自己的态度过于明显,让他们产生了戒心,希望借邻郡的战事削弱自己的力量?
与此相比,梁人侵袭豫州。那倒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如今豫州刺史郑先护在东郡一带抵御尔朱仲远,州中十分空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周惠并不担心悬瓠城的处境。虽然他乃内地刺史,对边境的情势不太关注,也不知道入侵的梁朝将领是谁。但可以肯定是来自于梁朝的司、北司二州。这两州处在魏朝豫州的南面。户口非常稀少,向来只负责防守义阳三关,如今就算全力入侵,也不可能带上太多的兵力。绝对奈何不了地势优越、城防坚固的悬瓠城。
此外,周惠也不愿被上谷寇氏牵着鼻子走,“提供部分军粮”这种程度的承诺,还打动不了他。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阳城流民及上谷寇氏的问题。没有必要为其他事务分心,也不打算贸然消耗自己的兵力。
“两位这番博爱之心,我对此十分佩服,”周惠尽量露出温和的笑容,话中却毫无转圜的余地,“只不过,我刚刚上任不久,自州的事情尚且没有理出个头绪,怎么会有力量支援邻州呢?”
“使君此言差矣!”寇遵乐略一拱手。昂然劝道,“不瞒使君,在下身犯足疾之前,也曾在光州担任刺史,接纳过不少逃避葛荣之乱的河北流民。深知其中的艰难之状。如今使君尚未理清州事,就更应该出兵救援悬瓠城,否则若悬瓠城一失,大量豫州流民涌入。岂不是让使君的处境雪上加霜,更加难以料理本州事务?”
这番话看似关心。其中的自矜和轻视之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周惠听在耳中,感觉十分刺耳,于是也不再客套,直接拿言语打发他们:“本将的处境如何,不劳两位担忧。那悬瓠城城防坚固,三面环水,也不是那么好攻下的,何必劳师动众?……如今时辰已经不早,本将还要安歇,言尽于此,两位请回!”
“原来使君是这么想的,”寇士素等了这半刻,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时机,“使君可知,如今包围悬瓠城的敌将是谁?乃是梁朝司、北司二州刺史陈庆之!此人去年入侵那会,连下三十余城,一直推进到了洛阳,兵锋极其锐利,使君认为悬瓠城能挡住他吗?”
“什么?居然是陈庆之吗!”周惠一下子失去了淡定,猛然从榻上站了起来。
“正是此人。”寇士素应道,心中既有打动周惠的得意,也对他的表现颇为鄙薄。
看你如此装腔作势的故作淡定,原来也不过如此!仅仅只是听到陈庆之的名头,还没见着人呢,就仿佛见到猛虎似的,刹那间变成这副情态!
只不过,看他这副畏敌如虎的样子,肯定是不敢出兵了吧?
寇士素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是弄巧成拙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周惠愣了片刻,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决定出兵!”
“使君真的决定了吗?”寇士素顿时大喜过望,“要出兵支援悬瓠城?”
“决定了。”周惠再次颔道。
就在刚才这片刻之间,他的心中转过了好些念头。先是对陈庆之的怀念,怀念当初和他一同东征的经历,怀念他对自己的种种教导,怀念和他驻守北中城、偷袭河北大军的壮怀激烈;而在这怀念过后,紧接着就是一股跃跃yù试的冲动,想急切的见一见陈庆之,见一见这位昔rì的府主和军事上的领路人,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成就,哪怕是以敌军的身份。
当然了,除了心血来cháo之外,周惠在作出决定前,也仔细考虑过其中的风险和收益。
风险方面,周惠觉得可以忽略。陈庆之虽然军略出众,也有着传奇一般的战绩,但彼时他所率领的部队,乃是南朝禁卫jīng骑和同郡子弟兵,还有元颢这个天字第二号的带路党,面对着人心惶惶的魏朝地方守军,自然是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如今他为小州刺史,麾下不可能有什么jīng锐,即使趁虚而入,也不可能攻下坚固的悬瓠城,更别说打垮他麾下的优势兵力。
至于收益,一是稳定豫州人心,防止产生大量流民,影响广州和阳城郡的统治秩序;二是提高自己的名望,同时向元子攸显示忠诚;第三嘛,就要从这上谷寇氏身上着手了,救援悬瓠城的要求,毕竟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周惠决定出兵,无论如何都是给了他们脸面,或许还遂了他们的某些心思,自然要收取相应的酬劳和补偿。
。。。
第一二六章:寒霜烽火(五)()
周惠提出的条件不算苛刻,只是让上谷寇氏协助州中安置阳翟郡的流民。 。 。 这个条件同样有三项收益,一是减轻阳城郡的负担,方便夏侯敬优先安排众府户的亲属及家族;二是向上谷寇氏的控制区域内掺沙子,打破他们对汝南、顺阳两郡土地的垄断;第三是留下一个导火索,为之后打压甚至消灭寇氏留下引子。
而且,关于这个条件,周惠有非常充足的理由:“本将查看州中户籍,发现汝南、顺阳两郡户口极少,大有开发的余地。恰好在相邻的司州阳翟郡中,有许多流民无田无房,生计堪忧,本将担任阳城太守时,曾努力安置过,现在虽然移镇广州,却也不能弃之不顾。因此,本将决定引阳翟流民入这两郡垦荒,以收人地两宜之效……两位既然能够为豫州流民着想,想必能体会到本将的这片苦心,所以希望两位能够说服家族,协助本将安置流民。”
“这……”寇士素迟疑了。他是寇家小辈中的重要人物,自然知道郡中的户口为何不多。至于让出部分田地安置流民,那更是想都别想,因为流民安置后都是要纳入户籍的,寇家根本落不了什么好,岂不是瘦了自个、肥了州中?
寇遵乐却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上谷寇氏为州中大族,自然要襄此善举。”
“若能如此,则阳翟流民幸甚!”周惠微微一笑,令驿丞将二人送出驿馆。
出得驿馆大门,寇士素不解的询问寇遵乐:“伯父,您为何要答应刺史的要求呢?咱们协助州中安置流民,郡中就得让出不少田地来。这些田地,即便暂时荒着,但迟早都是咱们上谷寇氏的啊!”
“我何尝不知此节?可刺史既然有这个心思,又特意出巡咱们两郡,岂能不吐出一点?”寇遵乐叹息了一声,“与其让州中独力安置。还不如参与其中,至少有上下其手的机会,隐下一两百户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是伯父想得通透!”寇士素一脸敬服。
他却不知道,这种想法正好落入了周惠的圈套之中。周惠在拜托他们的时候,就料到他们惯于自私自利。免不了做些小动作。从而主动向他送上把柄。
当然,这是之后要考虑的事。至于现在,周惠虽然没空收拾他们,却也有了意外的收获。不仅有望稳定豫州人心。也暂时给阳翟郡流民安排了出路,这出路虽然比不上阳城郡,州中和寇家也不可能给流民太多的支持,但总归是一条出路对吧?而少了豫州和阳翟郡方面的流民负担,阳城郡只需安置众府户的亲属及家族。以家中现有的财力和夏侯敬、周忠等人的能力,周惠觉得应该是能够做到的。
如此一来,他面前只剩下了一件要务:出兵豫州,直面昔rì的府主陈庆之!
……,……
陈庆之刚刚打了一场胜战。他在颍州刺史娄起来援时,假意向南撤回梁朝境内,引诱守军出城追击。娄起立功心切,仗着手下骑兵比南军jīng锐,悬瓠以南又是一马平川。道路冻得坚硬无比,于是贸然追了过去,准备将南军消灭在汝水、淮水之间。结果才追到溱水附近,就被陈庆之打了个埋伏,狼狈的逃回悬瓠城。
挟着战胜之威。陈庆之引军向北,继续围困悬瓠。而这一次,再没人敢轻易出城应战,攻守双方暂时僵持了下来。
他们都在等。等待郑先护和尔朱仲远的交战结局。
悬瓠城方面,自然是希望刺史郑先护能够继续挡住尔朱仲远的三徐军队。那么随着天气继续转冷,城外的南军迟早都会退兵;更理想的情况,则是尔朱仲远转攻司州杨昱,刺史便能腾出手来回援,将南军消灭于城下。
陈庆之却是希望尔朱仲远击破郑先护,扰乱整个豫州的人心。若能如此,他便可乘机招抚州内蛮族,为梁朝拓地开疆,甚至连悬瓠城也将不攻而落。
怀着各自的小算盘,两方都保持着克制,这一僵持就是三四天。陈庆之依然十分淡定,但是麾下的有些军将却坐不住了,其中就包括前军军副周文育。
周文育阅历尚浅,如今乃是次深入敌境。他在兴奋之余,心中也颇感担忧,毕竟他们才三千多人,兵力似乎太少了点,不适合长期在敌方境内的坚城之下逗留。要知道,魏朝的军事实力极强,去年围攻北中城那会,可是聚集了五六十万大军的!而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己方这三千多人如何能够应付?
他把这个担忧告诉主将,主将陈庆之却呵呵大笑:“魏朝有五六十万大军不假,甚至连百万兵力也能拿得出来,可那是在政令统一、上下同心的情况下。如今魏朝内讧,帝党和尔朱余党争锋相对,处处都是战端和烽烟。在这种情况下,各州不仅无法整合,而且被内耗牵制住大量的兵力,同时还必须防备州中生乱,哪还有什么余力应付外来的进攻?”
陈庆之麾下的仓曹参军,担忧的却是另外的问题:“如将军所言,咱们固然是不怕敌军。但咱们州中本就贫瘠,这样虚耗粮草,终究不太妥当啊。”
“这倒不可不虑。”陈庆之皱起了眉头。
南朝军制,士卒有世兵、募兵和征兵这三种。其中世兵是魏晋兵制的残余,地位和待遇都非常低下,战力也极其不堪,自晋亡以来已经rì趋没落;征兵乃是强征从军的编户,一般是在大规模作战时,按照三五发丁的方式征发,军纪和战力都没有保证;至于常备jīng锐兵力,基本上都是以募兵为主。无论是淝水之战时的北府兵,陈庆之纵横淮北的白袍军,还是宋武帝刘裕、梁武帝萧衍赖以起家的军队,都是这种由朝廷或将领招募的公私募兵。
募兵的战斗力不俗,相应的待遇也好,出战时的花费更比平时要多。所以,陈庆之不能长久的曝师于外,还必须留出足够的钱粮,以维持手中作为中军主力的千余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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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寒霜烽火(六)()
兵贵锐而不贵久,这个道理陈庆之再清楚不过。只可惜,他出兵的这个时候,田间的黍子早已收割完毕,沿途的民户也纷纷出逃,无法就地筹措粮饷;如今这半个月眼看就要过去,预计的两个目标却都没有达成。既没有蛮人主动上门投靠,周惠也没有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