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处处起笙歌-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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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明早收拾,笨手笨脚的,睡吧,一早还要接彤彤呢。”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三()
停停。
又补充到:“明天全带,儿子媳还要过来吃饭,作好准备哟。”白何没回答,而是扑倒在地板上,竭力想入睡……
说是地板。
不过就是。
房东在坚硬冰凉的水泥地上,铺了一张薄薄的强化地板皮而己。这可能对一般人难以忍受,反倒颇合白何需要。
几年前。
白何曾患过椎尖盘移位。
为了治病和愈合,白何硬是在坚硬的木板床上,仰卧躺了足足四个月,总算把脱落的骨髓,重新睡回了骨椎。
所以。
他特别欢迎这硬地板床。
刚才就睡不着,经过药箱子这么一折腾,现在更睡不着了。睡不着的白何干脆睁开眼睛,仰望着湛蓝的夜空,默默想自己的心事儿。
今天意外。
接到原单位人事员的电话。
对方告诉他,要尽快到自己住地所属地段的劳保局,进行养老金资格认证,程序如下……不然,下个月就没有养老金啦云云。
白何。
晕头转向。
问了大半天才算弄清楚,所谓认证,其实就是看你还活着没有?活着,就去所在地社保局报个到,填个表,盖红章,然后迅速寄回本地社保局,你的养老金才能得以继续发放。
反之。
意味着。
你鸣呼矣哉完蛋了,国家就停发你的养老金。一想到到上海来了二个月,平时就忙忙碌碌的,哪想到还有什么认证不认证?白何就有气。
“小赵,我这不是还活着吗?你还听得出是我的声音吧?还认什么证啊?真是没事找事,添麻烦呀!”
人事员在那边儿笑。
“白老师,我知道你还活着没用,关键是要社保局知道哇!你还是快去认个证,然后快递回来吧,不然,下个月起,你的养老金就停放了哇。”
“你敢?”
老头儿。
在这边唾沫翻飞,跺脚晃拳的:“你敢?你停了试试,我打飞的跑回来找你算帐,我老白师傅可不是好欺侮的。”可那边的人事员姑娘,只是窃笑着。
这。
引起了。
一直在边竖着耳朵的退休教师的注意,一把夺过了他手机:“喂,你好,我是白何的夫人……”未了,把手机往老头子衣兜里一塞,气极败坏的手背拍着手背。
“你老昏了头哇?你老骥伏枥哇?跟钱过不去,你英雄得很哇!养老金都要没了,你还神气个屁哇……”
所以。
这事儿得抓紧,明儿个抽空去问问跑跑呗。还有,这儿子媳妇一向不是在亲家处吃饭吗?怎么想起到我们这边来啦?嗯,不过,也应该也应该。
白驹来接彤彤。
顺便吃了饭再走,名正言顺嘛。
再说,亲家也太累了嘛。只是,小俩口晚上这一来吃饭,嘿嘿,麻烦就大了哟。不信,明天看吧。还有那按摩房,白花花的胳膊肘儿,大腿……
哎呀。
我想到哪儿去啦?
哎哎,唉,我怎么,感到有点亢奋呢?亢奋,你们懂吗?别以为花甲老头儿就该强忍着,憋闷着,那样是不对的。至少我白何觉得自己还没老,还行。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四()
唉唉。
姓白的。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好卑鄙!好下流!好无耻!都是当爷爷的人啦,还想那事儿?真的是老不要脸哦……呼呼呼!
白何。
终于发出重重的扯呼声。
与大屋里退休教师轻轻的呼噜声,相映成趣,扬起彼落。夜,不,凌晨的鱼肚白己隐隐约约地,浮现在天空,一颗启明星,正发出最后的璀璨,宛若汪洋大海中的航标灯。
七点半。
白何准时醒来。
老伴儿正在厨房窜进窜出:“醒啦,你可真准时,快,快把鸡洗了,肠子理了,放到冰箱,然后洗脸。通便、啃馒头,背背包,撒丫。快!”
白何习惯性。
懒洋洋的打个呵欠。
“鸡?什么鸡?手机呀?手机我充了电的,你的自己记得充。”“快把手机洗了,机肠子理了,机肠子有点多,我找鸡贩子要了点,晚上用泡椒暴炒,白驹最喜欢吃的。”
白何站起来。
“洗手机,你疯了吧?”
“你搅什么搅?我是说洗母鸡,不,手机。哎,”老太太大概被自己绕昏了头,瞪起眼睛:“嗨,你,老头子啊,到底是洗什么机哇?”
白何走到厨房看看。
指指扔在水池里的母鸡。
“洗它呀,那不是吗?”“那就洗呀,还站着干什么?”老太太拍拍自个儿的额头,笑到:“你个死老头子,一早就跟我绕弯弯。知道不,你舒舒服服扯呼时,我早跑到街上把鸡都买回来了。洗吧,又过了几分钟。”
老伴儿手不好。
所以,洗呀淘呀什么的,都由白何负责。
白何先拎起水壶,把来热水前的冷水全部装到壶里,待水热后就直接冲洗鸡们。鸡们基本上都是整只,毛桩或多或少,这大约要看鸡贩的责任心,或是当时忙不忙什么的?
今天这鸡。
毛桩少,这让白何很开心。
迅速的用热水洗洗,然后就是挥刀剖鸡。这是个技术活儿,别看老太太咕嘟咕噜怪有精神,却连一只小鸡仔也剖不开的。
其实。
要剖开也不难。
只要你盯准鸡们那凸起的腹部,狠狠一刀砍去,那道脆骨多半就会应声断开。当然也有例外,砍来砍去越砍越不开,砍到最后只好扔了刀子,蹲到一边儿生闷气。
砍开鸡肚。
拧开热水。
狂冲其其污血杂垢,再挥刀剁成需要的块型,鸡们就算打整完了。剩下的,要集中精力对付,那些可恶的弯来曲去的鸡肠。
白何一向认为。
这是打整鸡们最难的一道工序。
的确也难!要不,怎么会有“鸡肠小肚”之词,之形容比喻呢?那肠子不但弯弯曲曲,并且特滑腻,一不注意,就鬼鬼祟祟的从你手指缝溜之大吉。
抓起来。
又溜之乎也。
如此反复循环,折腾出了天下所有洗鸡肠们的特殊造型。眼下,白何瞪着眼,躬着腰,左脚在前,右脚始后,一手拈着鸡肠,一手举着剪子,尽量让剪子嘴夹着鸡肠的入口。
如果。
运气好。
剪子嘴顺利进入了鸡肠入口,那就右手用力,左手轻送,一长根鸡肠就可以顺利剪开。反之,麻烦不断,恨声连天。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五()
白何老头儿。
今天运气不错。
剪子嘴顺利进入了鸡肠口,一歇配合默契的剪送,总算把一堆鸡肠子全部剪开了。白何舒口气,用热水冲掉剪子和鸡肠上的污垢,放回剪子。
把剪开的肠子。
装到一个大碗。
倒上面粉养着,抓起老伴儿送来的馒头就啃。半个馒头下肚,剩下半个暂放一边儿,开始洗肠子。经面粉一缠带,那些紧紧付合于肠壁上的污物气味,全部都被带走了。
最后。
用热水冲冲。
剁成小节节,就算是大功告成。洗鸡肠,是白何最讨厌,也最向往的活儿。讨厌,是因为它的确难洗,就像大家都喜欢吃的肥肠一样,好吃,可难打理。
向往呢?
是因为不但白驹,就是白何自己也最喜欢吃。什么佐料也不用放,只用泡椒加上少许盐巴大火暴炒,下饭佐酒都可口!
上海人对内脏。
几乎都很讨厌,很少吃的。
因此,这鸡肠也没付钱就能拿回来,虽然麻烦点,可节约呀。顺手在墙头的帕上擦擦,白何拿起半边馒头,对着厨房外吼一嗓子。
“好啦。”
端起麦片走了出去。
老伴儿闻声而进,老俩口便在厨房门口挤了起来。白何二手都没空:“哎,你先让我出去了嘛,慌什么慌?”
“我不慌?中午彤彤要喝汤,晚上小俩口要来吃饭,你弄啊?你说说我怎么可能不慌?让开!”
老伴儿。
嘴巴鼓得老高,像包了个小兔子似的蠕动着,一手抓着梳子,一手拈着半边大眼包子,堵在门口:“我说了的啊,听到没有,滚开!”
白何只好退回一步。
背脊紧贴在冰箱。
收胸提腹,双手高高伸向天空。扑!退休教师犹如个大皮球挤了进来,临了,还用右膝盖向上顶顶:“赶什么逗凑?一点没有绅士风度,搞快点,又过了十分钟啦。”
膝盖。
正好顶在白何的小腹部上。
顶得老头子嘎的声:“哎呀,你暗算我呀,每次都这样。”“是暗算又怎么了?”老太太终于费力地,咽下了嘴里的半边大眼包子,伸伸颈脖子。
“下次,嘿嘿,可能顶到你胸口,自己小心点嘛。”
别说。
老太太不但说到做到,而且顶的功夫一流,看似随便一提腿,可那力道透过膝盖骨,可以直接渗透到对方的腹部里,又麻又疼。
当然罗。
一般呢。
这刹手锏平时不用,基本上都是在老俩口,早上争夺厨房时,巧施暗算发出的,老头子心里明白,可也总不能因此翻脸和报复吧?
所以。
除了。
咒骂这该死的房东缺德,把这厨房修得太窄小,只好自认倒霉。要说呢,白何非但不能得罪老太太,还得装聋作哑,把退休教师捧着哄着。
因为。
老头子并不擅长家务。
除了干些诸如抱彤彤,推童车,洗菜洗鸡肠子和剪排骨等诸粗活儿,对于那些精工细巧的煮饭做菜云云,实在是望而生畏,谈虎色变,动口动不了手。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六()
那么。
现在老俩口。
抱团来到上海,扮演是“爷爷”“奶奶”角色,贡献的是“勤劳”“慈祥”和“仁爱”,奉行的是“风雨如磐”“团结和睦”“儿孙榜样”。
更由于。
老俩口都爱面子。
老伴儿有时犟起来不弄饭菜,白何心里就有些发虚,不但自己只有下面条渡日,而且更担心让儿子媳妇看出破绽,从而影响自己在他们眼里的形象。
因此。
拿白何自己的话。
就是能忍则忍!好在几十年的老夫妻,谁不知谁的烂招数?老伴儿也充其量就是如此,将就点吧。退到厨房外的白何,大口啃着馒头,大口喝着麦片粥,。
又一次恨恨的。
打量这该死的厨房。
不错,的确太小,可能只有一个平方吧?一个人站在其间,转身尚且不太顺利,二人自然更是打挤了。在白驹的记忆中,自己不过才二个多月,早上就因为进出厨房,自己被老太太顶了好多次。
那么。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进行扩大或改造呢,办法当然有,可是,值得吗?这是租赁房呀,租期一年,一年之后双方双清,便扬长而去,各自东西,真有必要吗?
唉。
还是算了吧。
于是,摇摇头,鼓着嘴巴用力嚼着喝着,然后,放下碗,打扫清洁,地板也得拖干净。要不,小孙女儿接来后,就没有时间做这些了。
彤彤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