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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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就往老皇帝那边挪,直到挪到老皇帝身后才舒了口气。
老皇帝往后拍了拍他的手。
老桂子“哎哟”了一声,装作才看到,忙去扶宣仲安,“宣大人,你没事吧?”
宣仲安站了起来,把他的手拉下后,朝皇帝父子俩看去。
他的眼睛和他的脸都很平静,也因为太平静了,显得他嘴角挂着的血越发地渗人。
“回圣上,没什么事了的话,臣告退。”
老皇帝开了口:“不想要个交待?”
“您能让臣也打肖大人一顿吗?”
“拿你父母妻族的命来抵就行。”
“那臣不敢。”
“滚。”
“是。”
宣仲安退了下去,老皇帝拉了有点胆怯的宝络一把,让他去坐下后,跟他道:“你看到了没有,他就是这么一个能忍的人,你相信他事成后,这朝廷里全是他的党羽后,会不会把你当他的君主忠心于你,不跟你对着干?”
肖宝络直摇头,连话都来不及说。
“他会报仇的,你信不信?”
这次,肖宝络点头不已。
“你还敢不敢让他妻子给你说媒了?”
肖宝络怔了一下,这一次,他缓缓地摇了头。
“知道就好。”老皇帝忍不住站起来,颤颤危危地走向了他,摸了摸他的头,“你的亲事,朕会好好给你找,至于他,我们还有用他的地方,他也不得不听我的行事,暂且让他还活一段时日,等你立起来了,在这朝廷站稳了,朕走的那天,会帮你把他带走的,相信朕,宝络,这朝廷是你的,这天下是你的,谁也不可能关住你,压住你,朕也不可能把那居心叵测的人留在你的身边。”
肖宝络抬头,看向他:“宣仲安,他是不是很危险?”
“是的!”老皇帝重重地拍了他的肩一下。
不管以前宝络跟这个人的交情如何,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宝络不能信他,宝络如果想当好一个皇帝的话,也不能信他。
老皇帝很满意他今日看到的这一切,不枉他安排了这一场。
这厢,宣仲安出宫就倒在了地上,被等候在外的阿莫他们抬了回去。
而这头,肖宝络回了他暂住的宫殿。
夜半时分,他坐了起来,在黑暗当中看着自己的手,在心里跟他的母亲轻轻地道:娘,我跟他真像。
太像了,像得他都害怕。
像得他都不知道义兄会不会再相信他。
第92章()
这一夜的半夜,宣仲安也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倚着床头,垂着眼看着他的妻子婉姬。
“怎么没睡?”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力。
许双婉伸手拿过温在旁边桌上的铜壶,倒了半杯,放到嘴边探了探温度,见适宜,便放到了他嘴边。
宣仲安太渴,一口气喝了下去,又抬眼看她。
“想看看你。”她轻声道,给他掖紧被子。
宣仲安嘴角翘起,微笑了起来:“还没看够?”
“看不够。”
“哪天才看够?”
“很长的以后罢。”
宣仲安嘴边笑意加深,过了一会,笑意又慢慢地淡了。
“早晚有一天,你会陪着我死。”他把头移到她的腿上,感受着她的温暖怡人的体温,道。
“是啊。”许双婉也觉得是。
嫁给他的这两年多,经的事,比她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此生怎么可能会平安无忧到老死?
她已不再作如此打算了。
“不后悔?”
“不悔,”许双婉低头轻抚着他的脸,“再问一百遍,也是不悔,此生不悔。”
“下辈子呢?”
许双婉微笑了起来,还要下辈子啊?这也太贪心了。
“下辈子,要是再碰上你,再说。”她笑道,要是还那般命运多舛,按她的性子,左右无法了,还是会认的,但那也是无法之后。
“哼。”宣仲安听出了她的狡猾,哼笑了一声。
“不要恨宝络。”他的头挨着她的小腹,又道。
他进家吃了药就睡到现在,现在才跟她说起这件事来。
“为何?”
“他得让人信他。”
许双婉拉着因他的动弹又乱了的被子,给他盖好,“那我信他。”
宣仲安不禁抬起了眼。
“他上次见我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欢喜得就跟孩子一样,他有双好眼睛。”许双婉与他道。
宣仲安这下心中怪不是滋味了,“那是眯眯眼,瞪大了都找不着眼珠子在哪,哪好看了?”
许双婉失笑,“我是说,他就像个孩子。”
“他比你大。”
许双婉菀尔,“是。”
“胡大夫说你伤情没有外露的那般严重,”她又道,“我想了想,那日见面,你对他的爱护之情作不得假,我心想这当中可能另有内情,便没有恨他。”
她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我不喜有人伤你,夫君,你总是受伤,双婉内心再坚固,也并不一定能受的住。”
她伸手拦着他的眼,道:“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她生在许家,又并不真是认命的性子,夹缝当中渴求甚多的她要走出一条路来,也是磕磕碰碰不知撞破了多少次头才学会了不去伤心,她是比很多人能承受得起更多,也比同年纪的女子能承担的更多,但这并不是说,她承受的起,她就不会受伤了。
宣仲安听着,闭着眼长嘘了一口气。
“下次咱们要小心些。”许双婉与他道。
“嗯。”宣仲安探出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等他顺过了这口气,他坐了起来,让她进了他的被子,夫妻俩相依偎着挤在一起后,他不断地亲吻着她的脸颊,过了一会,他道:“宝络性情柔软,但并不软弱,他真正像了的是是他的母亲明娘。他是明娘的心头宝,明娘当年带他出京,孤儿寡母在金淮过的并不容易,我听他说,当年他母亲生病躺在床上双腿不能走动,在床上听说有邻居指使家中孩儿欺负他,她拿了宝剑让人背着出来,硬是逼得让人那家人写字画押赔了罪,宝络说她是平时从不高声说话之人,但只要他受欺负的时候,他母亲都会护在他的前面,从不曾伤过他的心。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真是假,我只知宝络说起他母亲时的不舍和伤心是真的,外祖也与我说过,当年明娘离京,他与祖父都不知她怀有身孕,被那位欺霸之事……”
宣仲安说到这,沉默了一会才接道:“当时都当她想隐姓瞒名嫁到外地过安稳日子,两位祖父都未听到她一字的冤屈。”
“宝络自生下来,过的很好?”许双婉看着他,轻声地问。
“过的很好,”宣仲安点了头,“宝络说,他母亲给他取名为宝络,就是说他是经由一条络子系在她心上,挂在腰上的宝贝,时时都离不得身,就是他有一天离得远了,他也会经由络子回到她的身边,让她宝贝着他,痛了累了的时候他也可以经由络子回到母亲的身边,让母亲安慰他。”
宣仲安见她听得都怔忡了,伸手摸向她的脸,“宝络很喜欢跟人讲他的母亲,我在金淮那几年,听的最多的,就是他说他娘如何如何,他的母亲于他千般万般皆是好,明娘过去很多年了,他还像她昨日刚刚离去时那般惦记着他,婉婉,宝络是他的母亲护在掌心当中长大的孩子,我相信他此生会辜负任何一个人,但他都不会辜负他的母亲,他的母亲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要他能跟喜爱他的人一起活到老,活到死……”
“宝络尊我为兄,”宣仲安抚摸着她的脸,与她细说道:“从他十五岁那年赴京找到我认我为兄那天开始,他就把我当成是他的兄长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别人对他千刀万剐,他未必会当回事,但他喜爱看重的人要是怀疑他一点点,他怕是会受不住。”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与妻子道:“许还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许双婉见他说着还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他也喜爱你。”
许双婉眉毛不自禁地往上翘了翘,是吗?
见她眼里都有笑意了,宣仲安也是好笑,更觉舒适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方道:“他头次见你的时候,你知道他喊你什么吗?”
“是什么?”
“喊你娘。”
许双婉愣住了。
要按他说的话,他们以前就见过她,这时候再往早里算,那时候她也还未出嫁,这怎么跟娘搭上的边?
“说你笑起来跟他娘很像。”
许双婉若有所思了起来,她想着点了点头,“难怪他那般看我。”
眼神欢喜又带着一点点讨好,那种讨好,又不像是男子看女子般的讨好,而是一种想跟她亲近,想让她喜欢他的讨好,没有丝毫男女情思在里头。
“嗯,要不,我岂能容他们放肆。”
“我很明娘很像?”许双婉问了一句。
“我没见过明娘,想来很像,回头得空,你再问问他。”
“好。”
“婉婉。”
“诶。”
“把他当成我的亲兄弟,把他当成洵林也可,他不会辜负你,就像不会去辜负他的母亲一样,懂吗?”
“懂。”许双婉说到这,抬头看着他的眼道:“这就是你想让我为他做媒的原因?”
宣仲安颔首,“也是他想的。”
夫妻俩这厢还不知道老皇帝已经不想许双婉为肖宝络做这个媒,他才不会让归德侯府接了这份恩典,让宝络跟归德侯府牵扯不清。
这过了两天,奉家那边也是知道了宣仲安在宫里拒绝诛三族的事情,被责令反省的奉先承没去找宣仲安道谢,而是找来了他在朝中几个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弟子,让他们这段时日就跟着宣大人的脚步动。
奉先承这时也是有点心灰意冷,等着圣上清算,但同时他也冷眼在看着这朝中的动向,这时候的他比之前要冷静多了,这朝中风向一天一个变化,谁知道明天怎么变,而这位年轻的宣尚书一路闯到了今天这步还没死,不管他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奉先承也还是想在他这边押一块宝,许可能他这步棋,会是步走到后面的活棋。
奉先承说是认命,也并不认命,他走到右相这一头,他的成功并不是来源于他的步步经营,几次的高升都是纯粹靠的他神来一笔的运气,这一次,他希望他能再次迎来转机。
而宣仲安告病在家没几天,皇帝开始上朝,开朝那天就是废太子,告太子荒*淫无道,要开宗庙废太子。
朝廷官员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哪是什么只废太子,早不废晚不废,偏偏这时候废,这是要开宗庙,把那所谓找回来的皇子的名牒请入族谱吧?
老皇帝这道圣旨,也是把满朝的官员当木偶傀儡摆布了,眼看礼部尚书谢尚礼又要跑出来,他身后的礼部侍郎硬着头皮,伸手扯了扯上峰的后背。
如若不是受人所托,他真想让他这上峰去送死才好,省得挡他的路。
老皇帝见他颁完这道旨,没人说道什么,殿中鸦雀无声,他又下了另一道旨,着令礼部即日就择日祭宗庙之事。
这朝开的让百官有嘴不敢言,哪想,这朝刚散不久,这些人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