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能生巧-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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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鼓再次雷鸣般响了起来,云梯车上的擂鼓军士拼尽了全力,汗如雨下,鼓面上一个个湿点,水渍晕开,流到红色的鼓身上,脚下的木板随之也深浅不一起来。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近万人的呐喊盖住了鼓声,。
***
两军相隔三百步时,完颜亮眸中闪动着疯狂的炽热好战光芒:“放箭——!”
箭如雨飞。
虎威军的战马速度却丝毫不减。马上的军士身手敏捷如猿猴,圆形旁牌上下飞舞,仅有十多匹马中箭,也不在要害部位。
再离得近了。女真军士大多倒吸了口凉气,完颜亮眼中暴虐之色更甚。
冲来的战马,皆被蒙上了双眼,全靠骑者操控一路狂奔,怪不得根本不害怕箭矢。
随虎威营冲来的,还有后面五千多武胜营重骑。
陈太初直到两百步内才弓开满月,搭箭上弦。
弓,是加长角弓。箭,是精铁箭头的木质无羽箭,箭头扁阔,中脊线突起,两侧有凹槽,槽内储存了乌头药,剧毒无比。此箭射程不远,头重箭身轻,不太好操控,却能直破重甲,一旦入体,拔箭时箭身自动脱离箭头,箭头必须靠剜肉才能出来。东路叛军和高丽人死在这无羽箭下者不计其数。
中箭的女真军士立刻乱了套。
“箭头有毒——!”
“别拔箭——!不能拔——”
完颜亮双眼通红,手中狼牙棒高高举起:“儿郎们,随我冲出去——杀啊!”
两军相逢勇者胜。先被石砲和神臂驽打得喘不过气来,又被虎威营战马所慑,再遭到乌头无羽箭的屠杀,一贯彪悍的女真军士惶惶然重振旗鼓,跟着完颜亮,挥舞着盾牌往营外主动冲去。
虎威营的金瓜锤,只攻马头和人头,不到十息的功夫,两军已混战纠缠在一起。黑色重甲的陈家军和银色重甲的女真军变成了黑白相间。
弃弓挥动斩马刀的武胜营随后卷入其中,朱红领巾在暗夜火光中比飞溅的鲜血更夺目。
将对将,兵对兵。
陈太初和完颜亮的眼中也只看得到对方。
红缨银—枪如电,狼牙棒如雷,雷电交加。
完颜亮在幻影中找准枪—头,一棒荡开银—枪,狞笑着当头一棒砸下。他在中京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实力,但除了高似,他还真没输过。
陈太初双腿发力,战马忽地四蹄一屈,猛然往前冲了出去,贴着完颜亮的战马交错而过。狼牙棒堪堪扫过飞扬的马尾。电光火石间,战马再度挺立,陈太初后仰平躺在马背上,手中银—枪如流星般没入完颜亮的后心。
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不只是人和兵器,更有战场上难以掌控如意的战马。
陈太初却人马合一行云流水般地两招杀敌。
看着胸口的精铁枪头,疼痛麻木感极其陌生。完颜亮翻身跌下马时还完全不能相信那乳臭未干的小白脸两招就杀了自己。
“四太子——!”
周遭悲痛的呼声不断,帅旗折断。
***
比女真军营更惨烈的是林州叛军和契丹大营。赵栩所率领的三万西征军,虽未调用神臂弩,却一律使用乌头无羽箭,重骑突进下,加上大名府守军的腹背夹击。连日败退的联军溃不成军,四处逃逸。契丹人无心恋战,河北路河东路军士见到皇帝御驾,更加军心涣散。
林州会战、元城会战,歼敌五万七千余人,缴获战马近一万八千匹。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此战无一俘虏。
在元城会战林州会战中亲身经历过的大赵军士多年后回忆起来,依然不寒而栗汗毛直竖。方圆百里血流成河,弃械投降者大多是河北两路和河东路的叛军,最多的一批三百多人,匍匐求饶的,受伤倒地的,愿意倒戈的也有,还有哭着要回乡的。熟悉的河北乡音,听着都令人心酸。
然而领军之将皆面无表情。弃械投降者、负隅顽抗者无一幸免。刀刃卷了边,最后死于无羽箭下的也近千人。人人都从带着一丝犹豫杀到麻木不仁。泣血成川,沸声若雷。
后来修撰赵史的翰林学士,记载“元煦帝善用兵,烈烈恒恒,神机电断,气济师然,以寡敌众,料敌合变,出奇无穷,声震天下,西折夏,走契丹,禽女真,所向无敌。”那被删去的其实还有“拔城如山,杀人如水。”
自赵栩亲征开始,一贯以仁义治天下的大赵,战争中一改善待俘虏的旧例,更没有“穷寇莫追”的规矩,大小战役,战必求歼。这是后话不提。
直到天日大光,厮杀才告一段落。
陈太初和章叔夜率先会合于女真中军营帐,近百军士押着一批女真军营中的营妓,正在等着他们决断。
“这些大多是被女真人沿途掳掠的赵女,问了几个,河北路的居多——”虎威营的副将犹豫不决:“将军,这些女子不算俘虏吧?”
章叔夜转头看过去,那五十多个女子年纪不一,衣不蔽体,裸露出的手臂和腿上多有累累伤痕。她们瑟缩地挤在一起,有几个年纪大的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军士放她们归家,其他的都垂首掩面而泣,不知是羞于归家还是已无家可归。
“二郎,这些女子即便归家,只怕也难以安宁度日。”章叔夜低声道。被女真人掳掠来为营妓的女子,归家后只怕家人只会怒斥为何不曾自尽以全节气。
陈太初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点了点头:“大名府可有尼庵道观,若愿意前往的还劳烦叔夜代为安置。若有家可归的,发一贯钱,派五名军士护送返家罢。”他停了停,看着那几个哭着要回家的女子,又叮嘱道:“万万别透露了她们的遭遇,只说逃难至大名府即可。”
这样的境地,还能撑着活下去的弱女子,一定有她们牵挂着舍不下的人。活着远比死去更难。他愿意助她们一臂之力。
“陈将军——!请往林州见驾——!”四匹战马飞速驰近,马上的传令官高声呼喊着。
陈太初拍了拍章叔夜的肩膀:“这笔遣散的钱,算我的。”
章叔夜正了正头盔:“好。”这钱没法从军饷中出,他也真的没钱。
哭闹的几个女子听了章叔夜的话,嚎啕大哭起来,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一旁有军士挥刀割下营帐帐幕,轻轻给她们披盖上,遮住了伤痕。有人忍不住轻声道:“将军英明,这帮畜生,就不该留做俘虏还养着,杀得好!”
营妓们哭成一团,其中一人缓缓抬起头,不远处陈太初策马扬鞭,依然挺拔如青松翠柏。她紧紧捂住了自己干涸裂开的嘴唇,眼泪滚滚而下。
陈太初!这三个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章叔夜的视线在她蓬头垢面的半张脸上停了片刻,转开了眼,柔声对她们道:“你们若是不愿回家或无家可归的,请随本将去大名府,虽无度牒紫衣,但出家人慈悲为怀,收留诸位娘子总非难事。若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就更好了。”
当即许多人都低泣着点头愿意前往。
章叔夜令一名副将带着两百军士,先找来女真营中的骡马粮车,将这些女子送回大名府安置,随后翻身上马,前往安排处理这几万尸体,以免瘟疫横行。
走了不多远,章叔夜突然回头,那些个女子正慢腾腾登上骡马车。
那个女子,不知道二郎有无认出来。
算了。
349 第三百四十九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
陈太初会合了陈元初赶至林州时; 远远就闻到一股恶臭,。跟着他的十几个陈家军亲卫不约而同地一凛; 转眼看向陈太初。
“大郎、二郎; 他们是在烧尸?!”
元城的战后由章叔夜处置。他们离开的时候,战场两侧的山上林中都已经开始挖坑填埋敌军尸首。己方战死的军士也一一核对名号运回大名府,留待上报兵部后封妻荫子免除赋税。但即便对待敌军,也从未听说过将对方挫骨扬灰的。
陈太初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六郎历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不留余地; 又狠又绝。然而几万尸首; 若要全部挖坑填埋; 十天也处置不完。
“这有什么; 北方和契丹女真的民间向来都有火葬风俗,吐蕃也多。”陈元初语气淡然:“虽是深秋,这许多尸体来不及填埋; 也容易产生瘟疫。”
他身后一片沉默; 只有马蹄踏地声哒哒哒。
陈太初望向浓烟飘来的地方; 凡入侵反叛者一概诛杀; 归顺也无活命机会,死后挫骨扬灰。这应该也是六郎所要的震慑之效。今日一战; 契丹和女真皆元气大伤,十年内想要再度来犯都难。至于声誉二字; 六郎何尝在意过?
陈太初挥鞭策马; 率先进了林州大营。契丹和叛军的两处大营早已面目全非; 壕沟中尸体堆积如山,大名府的民夫和义勇都还没到,两边的军士皆布帕蒙面,正将木板车上的石块和泥土倾入壕沟。十多个医官蒙了面,戴着油布手套,一路抛洒药粉,预防尸毒。
烧成了灰黑色的旗杆在苍黄的天空下四零八落,成群结队的军士正在往两旁运送尸首。闪舞。一旁搭起了临时的草棚,下头或仰或躺着密密麻麻的西征军伤兵。几十个随军医官正带着人在检查伤势敷药包扎。
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皇帝金帐和五色帝旗十分醒目,陈太初进了大帐,里头密密麻麻坐着二十多员大将,却悄无声息。众人见他兄弟二人来了,纷纷抱拳点头示意。
赵栩去了外袍,还未卸甲,左臂上似乎受了伤,裹了几圈布条,正在看手中的文书,眉头微皱,眉心夹出了针尖纹,抬头看见他二人,眉头就展了开来,丢下手中的文书,几步迎了上来,和陈太初互相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同时伸手轻轻给了对方肩头一拳,跟着紧紧抱了抱对方。甲片相撞之声脆生生的,离开时带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元初笑着退到一旁,和众将相互见礼。
陈太初后退两步,单膝跪地:“臣等幸不辱命,元城之战已胜。臣亲手诛杀了完颜亮!”
金帐内一静,既而爆出众将轰然喊好的声音。
赵栩大喜,伸手扶了他起来:“你可有受伤?”
“臣无伤。陛下是受了什么伤?”陈太初视线落在赵栩左臂上。
赵栩动了动臂膀,笑道:“无妨,用力过猛,旧伤裂了开来而已。你来得正好,太尉前两日在海州歼灭高丽军两万六千多人,方才枢密院的军报才送来。”
陈太初落了座:“高丽蛮子无路可退,背水一战,不知我军损失如何?”他从东路战场离开时,领三千轻骑绕道突袭海边停泊的高丽战舰,三百余艘高丽舰焚毁了一大半,余者仓皇逃往南方去了。35xs
赵栩指了指手边的文书:“只有粗估出来的死伤八千余人。过几日应该就会报到兵部。元初来得正好,太尉还在淮南路追击福建路的叛军,要有劳你赶回秦凤路。”
陈元初起身行礼:“臣领旨。”
“梁氏在西平军司重振旗鼓,割让玉门关、瓜洲给黄头回纥,又把北山一带让给了西州回鹘,借兵五万,已攻下了肃州,往宣化府而去。”赵栩语气轻松,抬了抬手。
成墨带着四个亲卫赶紧展开一侧的大赵西部舆图。帐中众人纷纷起身靠了过去。
陈元初对西部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