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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部分

庶能生巧-第358部分

小说: 庶能生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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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存起身道:“陛下明鉴,臣这些日子也见过皇后身边的尚宫和女史。大理寺铁面无私,审理了这许多日,看来皇后失踪,并无证据显示和贤妃有关。”

    赵棣松了口气,若是孟存不再紧咬着蕊珠,只剩下岐王总不难说通。

    “疑罪从无,我大赵一贯如此。”赵棣皱眉道:“孟卿日后言语还当三思,岂可随意遐想,引人怀疑?”他也看过那几人的口供,孟氏失踪前只有蕊珠追上她说过许多话,连延春殿的小黄门都做了证,对蕊珠十分不利。但孟存既然这般让步,他也要赶紧下台阶。

    “你挂心皇后,吾亦牵记。六娘乃太皇太后亲选的贤后,无论她人在哪里,经历何事,都是吾的妻子。”赵棣说得情真意切,黯然神伤,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孟存又道:“这另册中宫一事,孟卿休要再提。”

    孟存有些哽咽,躬身谢过赵棣,又道:“贴身服侍皇后的那几人在诏狱之中受了刑,落了病根,甚是可怜。她们都是臣母所赐的仆从,臣若弃之不理,有违孝道,实在于心不忍。臣恳请陛下恩准她们出狱治病。”

    岐王的视线从孟存身上一掠而过,抿唇不语。

    赵棣想了想,权衡利弊后叹道:“如此便让大理寺和礼部先将此案结了,那几个女史孟卿你接回去罢。”

    孟存谢了恩,又赞颂了赵棣几句。

    岐王和孟存退出后阁时,不约而同地眼皮微垂,往那八扇落地画屏下溜了一眼。画屏后的张蕊珠双手紧紧攥着银白素披帛,轻轻舒出了一口气。

    ***

    入了深秋,汴京中各部事务积压如山,几路大军的粮草、弓箭、药品、冬衣,所需征集的牛马驴骡、太平车、民夫,增加出来的广南等勤王之师的军饷,大名府和汴京沿途官道上新修七座存粮所用的城堡。张子厚忙得脚不沾地,依然每日亲自整理政务节略,派人送入大内给九娘过目。

    九娘这日午后陪赵梣读了书,禀明了向太后,带着惜兰等人被近百禁军护送着出了东华门,转道入了大理寺,递上张子厚的亲笔信。

    不多时,便有两位官吏出来,将九娘引入衙门之后的一个院子里,着人看茶。

    一盏茶的功夫后,四个大理寺胥吏带着赵元永进了院子。

    赵元永瘦了不少,下巴尖尖,一双灵动大眼只余呆滞茫然,因未曾受刑,行动倒还自如,见到院中密密麻麻的禁军,他一愣,站在原地不走了。

    几个胥吏也不催促,虽不担心他一个孩童能翻江倒海,但也站定在他周围,手放在了腰刀的刀柄之上。

    廊下的惜兰走了出来,柔声道:“九娘子来看你了。”

    赵元永低下头,脚尖动了动,终于还是跟在惜兰身后进了屋,抬头扫了几眼。这间屋子十分简陋,窗下的长案边,放了两张交椅,靠墙一排柜子空空如也,连个罗汉榻也没有,圆桌上倒是上了两盏茶。但那少女美艳绝伦,照得陋室光华四射。赵元永心中一痛,爹爹曾经笑嘻嘻地说过她总有一日会做他的妻子。

    可他却死了。

    九娘打开食篮,取出甜的桂花糕,咸的藕饼,还有一碗四宝羹,轻轻放在桌上:“大郎两日不吃饭,是要见我么?我既然来了,先用上一些吧。”

    赵元永慢慢走近桌子,忽地侧头看了看惜兰,皱起了眉头。

    惜兰看了九娘一眼,手从缠在腰间的软鞭上放了下来。

    赵元永默默坐了下来,拿起银匙,喝了两口四宝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入汤盅里。

    九娘静静看着他,递上了一块帕子。

    赵元永忍了忍,还是接过了帕子,哑着嗓子低声问道:“我爹爹——他在哪里?”

    九娘柔声道:“他罪行滔天,却还是元禧太子的亲骨肉。六哥宽宏,已将他的尸首送往巩义落葬了。”

    赵元永一愣:“葬入皇陵了么?”

    九娘摇了摇头:“六哥在巩义设了一个皇庄,将他和兆王还有婆婆都葬在那里,也派了人照料香火。”

    赵元永怔了片刻,低声道:“多谢了。”

    “他生而不幸,奈何选了一条歧路,最终害人害己。”九娘看着他毛糙的头顶心叹道:“大郎你还有的选,婆婆教养出来的你,能辨大是大非,心存大善,你莫要再自责了。”

    赵元永哽咽着吞下一块桂花糕,呛得直咳嗽,接过惜兰手中的茶盏,抖得洒了一桌。

    九娘稳稳托住他的手:“大郎,兆王谋反,虽不连坐你,但宗室也已除了你名字。日后你出了大理寺便是庶民。六哥给你两条路,你自己思量要选哪条。一则是前去巩义皇庄,另一则是去苏州孟家——”

    赵元永一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九娘。

    九娘淡然道:“我祖母说了,出身和血脉都与人的品性无关,心有善意,便成佛,心有恶意,便成魔。你虽被阮玉郎收养,却是阮婆婆一手带大的,愿意在我危难时伸出援手,此乃大善。孟家在苏州有族学,若你愿意,便改姓孟,记在我二伯名下,以后在苏州做个干干净净的孟家子弟,只是终身不能参加科考。”

    赵元永喉咙里出了几声模糊不清的字眼,伸出手来胡乱拭干脸上的泪:“你们家不怕被我连累么?”

    “百年来孟家一直都在刀刃上走着,从未怕过什么。若有谁做错了事,家法不容,国法也不容。”九娘微笑道:“你呢?你怕不怕?”

    赵元永一瞬不瞬地看着九娘,慢慢摇了摇头。

    九娘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递给赵元永:“这是六哥给你取的新名字。”

    “孟——元——栳?”赵元永一字一字地念道。

    “婆婆待你有养育之恩,阮氏一族已再无传人,故留了你原名之中的元字。”九娘点头道:“栳,树之根——”

    黄纸上慢慢落了几滴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停更了几天。感谢不离不弃的天使们。

    求营养液灌溉。

345 第三百四十五章() 
第三百四十五章

    自大理寺出来的马车缓缓而行,往城北的开宝寺而去。35xs

    七年前; 也是这条路; 在开宝寺见到苏瞻和十七娘; 还有心心念念放不下的阿昉。那时候的自己,尚有几分伤春悲秋之情; 听到程氏说起他娶新妇心中不免酸涩。时隔七年; 旧路重行,所思所想早已天壤之别。

    九娘轻轻掀起车帘,马车已上了广备桥。碧云天上,群雁正呈一个大字往南飞。远处堤岸边; 枫叶已层染; 过不了多久满阶红叶暮,这冉冉秋光再也留不住了。若能在叶落之前能拿下洛阳; 明年开春赵栩定能扫平契丹和女真班师还朝。

    禅院如旧,昔日的小沙弥已经做了知客僧,树下的秋千早已不见,秋蝉扯着嗓子做最后的大鸣大放,廊下几盆菊花只剩了零丁的花瓣倔强地不肯凋落,浓浓的檀香味从大殿传了出来。

    九娘进了大殿; 给高似上了香,默默祝祷了片刻; 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转眼一月已过; 高似无国无家; 无父母妻儿; 甚至连一个知交好友都无,却有那样一片深情,敢将性命交付,这般脱离无边苦海,他也算得偿所愿。

    大殿外传来说话声,九娘回过头,日光将大殿门槛外照得透亮,上方禅院的方丈正和苏瞻叙旧。惜兰守在门槛内,似乎要上前阻拦苏瞻入内。

    九娘看到苏瞻手中的几卷经书,轻声道:“不用拦。35xs”她来此地一半是为了见苏瞻。

    苏瞻淡淡看了惜兰一眼,对方丈拱了拱手,抬脚进了大殿。

    九娘微微屈膝福了一福:“表舅万福。”

    苏瞻看了她一眼,略抬了抬手:“原来是你在这里。”九娘点了点头,侧身让了开来。

    苏瞻慢慢走到高似牌位前,静立了片刻,将手中经书放了上去,也未拈香,长叹了一声,转身便走。

    “张蕊珠杀了太皇太后,表舅还要为她自请前往洛阳劝降么?”

    苏瞻停了下来,片刻后慢慢转过身,视线从九娘脸上移到高似牌位上,平静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任何波动。他一得到张子厚有意将他外放去儋州的消息,便立刻上书自请前往洛阳劝降。果然朝中为他鸣不平之声日盛,御史台已有两位御史上书弹劾张子厚公器私用气量狭窄。

    “苏某家事,不劳皇后费心。”

    这句话语气温和,却将舅甥关系撇开了。

    九娘摇了摇头:“张氏乃赵棣妾侍,阮玉郎帮凶,早已不是家宅之事,乃洛阳汴京之战,六郎和赵棣之争,表舅为何执迷不悟?二舅舅仕途顺畅,阿昉表哥也刚刚入仕,苏家蒸蒸日上,若因表舅执念连累了他们,岂不可惜?若表舅意图借此打击张子厚,只怕也会徒劳无功。35xs”

    苏瞻双目微微眯了起来,点了点头:“贬我去儋州是你的计谋?为的是好让我远离洛阳和汴京,最好死在那蛮夷之地?”他朝九娘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这等借刀杀人之计,真是高明。”

    九娘平静地道:“我不曾这般做过。清者自清,但若表舅执意要救张蕊珠,阿妧倒有一计,无需表舅前往洛阳,可保她性命无碍,也不会连累苏家上下。”

    苏瞻深深地看着她:“愿闻其详。”

    “盗虎符,献洛阳。”九娘沉声道:“若她只是想借你的手取赵棣的性命以求自保,才是妄想。”

    少女面容肃整,浓密长睫下的眸子如琉璃般通透,俏立殿中,周身氲染了一层庄严,又仿似观音大士手中玉瓶里的杨柳枝。苏瞻垂眸看着多智近妖的她,张蕊珠的信只有他一人看过,孟妧如何得知她那么隐晦的暗示的?转念间苏瞻已猜到大概,却有些不敢信:“晚词?”

    “赵棣虽谋反自立,却依然是先帝亲出的皇子,自有宗正寺、礼部、大理寺定罪。”九娘一击即中,想到六娘所说赵棣大婚的所作所为,越发觉得可笑:“张氏为人,只图眼前利。王师势不可挡,洛阳早晚城破,她若要保住自己,谁都可以舍弃——”

    九娘上前一步:“她为了陷害我六姐,不惜自残腹中胎儿,眼下她为了保住性命,以她的手段,赵棣不死也难,为何还要你前去洛阳?除了求表舅做个见证好保住她,是否也提出这等大功足以让表舅再度拜相?”

    苏瞻定定地看着九娘,抿唇不语。

    九娘见他仍然不为之动,暗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高似牌位前:“世间事,唯有情债难还,这个情债,不见得是男女之情。高似因母子情断了父子恩,阮玉郎因家仇演变成国恨,最后讨债的变成欠债的,被害的变成害人的,哪里有算得清的债?剪不断理还乱——”

    她转过身,双目熠熠发光:“张蕊珠,和三表姑母,虽有血脉相连,实乃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苏瞻打断了她:“与你不相干而已。她盗取虎符,赵棣又怎会放过她?你只是想借赵棣之手杀她,一尸两命,一举两得。”

    九娘摇了摇头:“你还是只看得见自己想看的,只听得到自己想听的。表舅还不明白么?你不可能再有执掌二府的机会了。”

    苏瞻郎声笑了起来,慢慢走到九娘身前:“我做什么,你和张子厚都以为我是为了相位在谋算是不是?”

    “你不是吗?”一人匆匆跨入大殿,语带讽刺。

    苏瞻头也不回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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