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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宫锁帝梦-第77部分

小说: 宫锁帝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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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个时候,你还忌讳什么?”

    “太监在私底下议论——我也是今天才听见,说皇上的这个病,要过人的,将来还有得麻烦。”

    果然将这种“毒”带入深宫,是旷古未有的荒唐之事,恭亲王也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荣禄又说道:“慧妃反倒捡了便宜。敬事房记的档,皇上有一年不曾召过慧妃。”

    如说慧妃“捡了便宜”,不就是皇后该倒霉?

    恭亲王也听说过,凡中了这种“毒”的,所生子女,先天就带了病来,皇嗣不广,已非国家之福,再有这种情形,真正是大清朝的气数了。

    因此,这天晚上,他百感交集,心事重重,等荣禄走后,一个人在厅里蹀躞不停。十三年来的往事,一齐兜上心来。

    这个“年”怕会成为不祥之谶。

    当时觉得“同治”二字拟得极好,一则示天下以上下一心,君臣同治,再则有“同于顺治”,重开盛运之意,谁知同于顺治的,竟是天花!

    顺治皇帝至少还有裕亲王福全和圣祖两个儿子,当今皇帝万一崩逝,皇位谁属?

    这是最大的一个忌讳。

    恭亲王无人可语,连宝洌Ф疾槐闳盟胛牛ㄒ豢梢源傧ッ芴傅模挥幸桓鑫南椋衷谏袼妓ネ堑牟≈小

    同时将来为大行皇帝立嗣,亦须取决于近支亲贵的公议,他不知道他的一兄一弟,曾经想过这件大事没有?如果想过,属意何人,最好能够先探一探口气。

    这样心乱如麻地想到午夜将过,迷迷糊糊地听得钟打四点,问到天气,雪是早停了,却冷得比下雪天更厉害,上轿时扑面寒风,利如薄刃。

    恭亲王打了个寒噤,往后一缩。这一缩回来,一身的劲泄了个干净,几乎就不想再上轿,他觉得双肩异常沉重,压得他难以举步。

    然而他也有很高的警觉,面对当前的局面,他深知自己的责任比辛酉政变那一年还要重。

    那一年内外一心,至少还有个慈禧太后可以听自己的指挥行事,而如今的慈禧太后已远非昔比,自己要对付的正是她!

    只要有风声传出去,说恭亲王筋疲力竭,难胜艰巨,对野心勃勃的慈禧太后而言,正是一大鼓励,得寸进尺,攫取权力的企图将更旺盛,那就益难应付了。(。)

159 欲盖弥彰() 
因此,他挺一挺胸,迎着寒风,坐上轿子,出府进宫。

    一到先看脉案和起居单,病况又加了一两分,溃肿未消,脉息则滑缓无力,此外又添了一样征候,小解频数,一夜十几次之多。

    “人呢?”他问彻夜在养心殿照料的荣禄,“精神怎么样?”

    “委顿得很!”荣禄答道,“据李卓轩说,怕元气太伤,得要进温补的药。”

    “我看,”宝洌г谝慌越涌冢袄钭啃酝饪疲坪醪簧踉谛校靡硗庀氚旆ǎ蛘咴谔皆赫遥蛘咴谕馔贩靡环茫从泻猛饪泼挥校俊

    “是!”荣禄深深点头,“两宫太后也这么吩咐。而且,李卓轩自己也有举贤的意思。”

    李德立“举贤”是没把握的表示,如果有几分把握,替皇上治好了病,是绝大的功劳,他再也不肯让的。

    “请懿旨吧!”他说,“让李卓轩在养心殿听信儿,有什么话,叫他当面说。”

    等到“见面”时,只见慈安太后泪痕未干,慈禧太后容颜惨淡,提到皇帝的病症,她说:“不能再耽误了!听说太医院有个姓韩的外科,手段挺高的,你们看,是不是让姓韩的一起请脉?”

    “臣也听说过。”恭亲王答道,“不过,臣以为还是责成李德立比较稳妥。”

    恭亲王的用意是怕李德立借此卸责,两宫太后虽觉得他的本事有限,但圣躬违和,一直是他请脉,十几年下来,对于皇帝的体质,了解得极清楚,似乎也只有责成他尽心疗治之一法。

    因而同意恭亲王的建议,是不是要韩姓外科一起请脉,听由李德立作决定。

    李德立也是情急无奈,只要能够将皇帝的病暂时压了下去,他维持自己的地位,亦不愿让属下插手。

    只是已到了心力交疲,一筹莫展的地步,只好把太医院的外科韩九同一起找了来请脉。

    外科是外科的说法,一摸腰间红肿之处,知道灌脓灌足了,于是揭开膏药,轻轻一挤,但见脓汁如箭激一般,直向外射。挤干了敷药,是轻粉、珠粉之类的收敛剂。

    内服的药,仍是党参、肉桂、茯苓之类,等煎好服下,到了夜里,皇帝烦躁不安,只嚷口渴,而且不断干呕。

    当时传了李德立来看,只见皇帝虚火满面,再一请脉,越发心惊,阳气过旺,阴液不生,会出大乱子,顿时改弦易辙,用了凉润的方剂。

    第二天诸王进宫,一看脉案和药方,温补改为凉润,治法大不相同,无不惊疑,找了李德立来问,他的口气也变了,说温补并未见效,反见坏处,唯有滋阴化毒,“暂时守住,慢慢再看”。

    这“守住”两字,意味着性命难保,那就要用非常的手段,也就是要考虑用人参了。

    人参被认为是“药中之王”,可以续命,用到这样的药,传出消息去,会引起绝大的惊疑。

    因此,连两宫太后在内,都认为“风声太大”,以缓用为宜。而李德立亦从此开始,表示对皇帝的病症,实无把握。

    至于韩九同则更有危切之言,当然,他只能反复申言,痘毒深入肌里,不易泄尽,无法说出真正的病根。

    “老六,”惇亲王悄悄向恭亲王说,“我看得为皇上立后吧?”

    宗社有托,此举原是有必要的,恭亲王内心亦有同感,但此议决不可轻发,因为一则对皇帝而言,此是绝大的刺激,于病体不宜,再则是立何人为皇帝之后,大费考虑。

    “再看看吧,”恭亲王这样答道,“得便先探探两宫的口气。”他又向惇王提出忠告:“五哥,这件事忌讳挺多的,你还是搁在肚子里的好。”

    于是恭亲王又上了一重心事。

    万一皇帝崩逝,自然要为大行立后。那时的皇后便成了太后,依旧是垂帘听政,而成了太皇太后的慈禧太后,未见得肯交出大权。

    如果说,这位太皇太后,象宋神宗的曹太皇太后、宋哲宗的高太皇太后、明英宗的张太皇太后,以及本朝的孝庄太后那样,慈爱而顾大体,则宫闱清煦,也还罢了。

    无奈慈禧太后与皇后已如水火,将来一定多事,而且是非臣下所能调停的严重争执。

    说来说去,唯有盼皇帝不死!

    为此,恭亲王对皇帝的病势,越发关心,一天三四次找李德立来问,所得到的答复,却尽是些不着边际的游词。

    总结李德立的话,皇帝的病情,“五善”不见,“七恶”俱备,而最棘手的是,本源大亏,用滥补则恐阳亢,用凉攻又怕伤气。

    而真正的病根,无人敢说,只是私底下有许多流言,甚至说是皇帝的精神已经恍惚,入于弥留之际了。

    奇怪的是,在皇帝左右的太监,却总是这样对人说:“大有起色了!”

    “昨天的兴致挺好的,还坐起来说笑话呢!”听了外面的流言,再听这些话,越令人兴起欲盖弥彰之感。

    因此,恭亲王便向两宫太后面奏,应该让军机、御前、近支亲贵、弘德殿行走、南书房翰林经常入宫省视,庶几安定人心。

    两宫太后虽接纳了建议,但一时并未实行。这是慈禧太后的主意,要挑皇帝精神较好的时候,再宣旨传召。

    这天军机见面刚完太监来报,说皇帝醒了,于是慈禧太后传旨:准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及弘德殿行走的师傅和谙达,入养心殿东暖阁问安。

    只见皇帝靠在一名太监身上,果然精神甚好,十几个人由惇王领头,一一上前瞻视,腰间溃处看不见,只见痘痂犹有一半未落。

    “今儿几时啦?”皇帝这样问,声音有些嘶哑。

    “今儿十一月二十九。”恭亲王回答。

    “月大月小?”

    “月大。”

    “后天就是腊月了。”皇帝说,“腊月里事多。”

    “臣等上承两宫皇太后指示,诸事都有妥帖安排,不烦圣虑。”恭王说道:“如今调养,以静养体。”

    “静不下来!”皇帝捏着拳,轻捶胸口,“只觉得热、口渴。”

    “心静自然凉。”慈禧太后说了这一句,向恭亲王看了一眼。

    恭亲王默谕,跪安退出东暖阁。因为未奉懿旨退出养心殿,所以仍旧在明间伺候。(。)

160 挑一位皇帝() 
不久,慈禧太后一个人走了来,站着问道:“皇帝流‘汁’太多,精神委顿,你们看,可有什么好办法?”说着,拿起手绢去抚眼睛。

    翁同龢因为不满李德立,有句话很久就想说了:“臣有愚见,圣躬违和,整一个月了,十八天之期已过,如今的证候是外证,宜另行择医为上。”

    “这话,我跟荣禄也说过。”慈禧太后问道,“外面可有好大夫?”

    荣禄跪在地下说道:“奴才正??????正在寻访??????”

    “好了!”慈禧知道他们都束手不测。临到头来,还是奉了懿旨:“让李德立仔仔细细地请脉。”

    仔细请脉的结果,却又添了新的证候,双颊和牙龈,忽然起了浮肿,仍是阳气过旺所致,同时又患泄泻,一昼夜大解二十次之多,听之可骇。

    而李德立却欣然色喜,说是有此一泻,余毒可净,确有把握了。

    这话传到深宫,无不奔走相告。

    到此已近辰正,该是军机“叫起”的时候,慈安太后一则有些累了,再则政务已近乎停顿,陪着并坐,也觉得无聊,便托词“头疼”,由皇后陪侍着,径回自己的钟粹宫。

    这是她们婆媳难得单独相处的一个机会。

    平时侍膳,有慈禧太后在,行止言语,处处需要顾忌,虽然每天一早到钟粹宫问安,亦是单独见面,但慈安太后知道“西边”刻刻侦伺,体恤皇后,不肯让她多作逗留。

    自从皇帝出天花以来,她积着无数的话想跟皇后细谈,所以有此片刻,便脱略顾忌,不肯轻易放过了。

    “有皇后在这儿侍候,你们散了去吧!”

    这是慈安太后有意遣开左右,宫女们自然会意,纷纷离去,却仍在走廊上守着,听候招呼。

    有两个机警的,便走到宫外看守,用意是防备长春宫的人来窥探皇后的行动。

    皇后在这一个月之中,无日不以泪洗面,但在慈禧太后面前,却不敢有哀伤的表示。

    此时当然不同,当慈安太后刚叹口气,一声“可怎么好呢”还没有说完,两滴眼泪已滚滚而下。

    想起这是忌讳,赶紧背身拿手背去拭擦,却已瞒不住慈安太后了。

    “你痛痛快快哭吧!”慈安太后自己也淌了眼泪。

    话虽如此,皇后不敢也不忍惹她伤心,强忍眼泪,拿自己的手绢送了过去,还强笑着说:“皇额娘别难过!太医不是说,有把握了吗?”

    慈安太后不作声,擦一擦眼睛,发了半天的愣,忽然说道:“你过来,哀家有句要紧话问你。”

    “是!”皇后答应着,躬身而听。

    慈安太后却又不即开口,而脸上却越变越难看,说不出是那种绝望、悲伤还是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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