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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宫锁帝梦-第69部分

小说: 宫锁帝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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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显出异常为难的神色,好半晌才说了句:“朕不知道怎么跟两位太后去回。”

    说是说“两位太后”,其实只是一位:慈禧太后。

    皇帝处于生母而兼严父的慈禧太后的积威之下,常常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这是李鸿藻所深切了解的。

    因此,皇帝的苦衷,也就从他的这句话中,表露无遗。

    于是当天他就跟恭亲王谈到皇帝召见的经过,恭亲王约了五御前大臣和全班军机在恭王府集议。(。)

144 谁的错() 
这一议,意见就多了,李鸿藻陈述的情形,为大家打开了心头的壁垒,匡正皇帝的行为,各种路子都走过,唯独最主要的一条路子不曾去走——请两宫太后出面干预,才是釜底抽薪,打开僵局的唯一善策。

    “以本王看,”恭亲王说道,“就烦兰荪拟个密折,公上两宫,大家看使得使不得?”

    这正就是李鸿藻的主意,而且他也有了腹稿,不过在此场合,他不能不这样说:“如何措词先商量定规。”

    “你看呢?”恭亲王反问一句。

    “我以为应从理与势两方面立论,说园工不得不停的缘故。”

    “好你先写下来,看了稿子再斟酌。”

    “不但论理、论势,还要揭破真相。”文祥说道,“要说内务府的人,明知道工程浩大,完不了工,无非借此敷衍,好从中上下其手。以‘西边’的精明,当然不肯给人做敛钱的幌子。要这样说,才有用!”

    “是!”李鸿藻衷心倾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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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恭亲王有些厌烦了,看着醇王和文祥,用征询的语气说:“就修三海吧!反正总得给点儿什么。”

    文祥慢吞吞地说道:“既然是奏请两宫太后明降懿旨,何妨看看两位太后的意思再说。”

    恭亲王点点头,重新作了个结论:“先把折子递到长春宫再说。万不得已,就拿修三海作退步。”

    “这话大家摆在心里。”文祥作了补充,“能不修最好不修,一传出去,先就有人起哄,何苦又给人开一条生财大道?”

    这是指内务府而言。

    大家点头称是,纷纷散去。唯有醇亲王不走,还有话要跟恭亲王密谈。

    醇亲王认为既然惊动了两宫太后,那就要办得彻底,修圆明园固然是库款、人心两大端,也是杜绝皇帝借视察园工为名,便服微行。

    这些情形大家都瞒着两宫太后不敢说,于今不妨揭穿两宫太后知道,兴园工还有这么一个大害处。

    这个建议,恭亲王深以为然。

    他还有更进一层的想法,这样奏明太后,见得大家反对园工,有不便明言的隐衷,更能获取对修园深感兴趣的慈禧太后的谅解。

    “那就劳弟妹的驾,进宫走一趟吧!”

    第二天就让醇亲王福晋进宫去见慈禧太后。

    醇王福晋将皇帝每一次视察园工以后,易服微行,流连在前门外闹区的情形,细细地告诉了慈禧太后,又说恭亲王、醇亲王等人,异常忧虑,计无所出,迫不得已,唯有请求皇太后作主。

    慈禧太后既惊且怒,也有无限的伤心和失望,只见她太阳穴上青筋跳动,每遇到这种神情,便是她内心激动,生了大气的表示,连醇王福晋看了都有些害怕。

    “皇太后也不必太责备皇上。”醇王福晋惴惴然地劝解,“皇上到底成人了,慢慢儿劝他,一定会听。”

    慈禧太后不作声,她的心思很乱,想得很多。

    皇帝怎么会弄成这样子?总由于大婚之后,宫闱之间,缺少情趣,一个人独宿在乾清宫,寂寞难耐的缘故。

    如果没有皇后,皇帝不致于赌气不理慧妃,推原论始,在立后的那天,便种下了今天的祸根。这样一层层想到最后,便恨不得以懿旨将皇后废掉。

    “咳!”她长叹一声,神色转为黯然,“当初是哀家不好。”

    她的意思是,在立阿鲁特氏为后一事上,自己的警觉不够,执意不坚,手段不高,游移踟蹰之间,铸成大错。

    这在醇王福晋自然猜不到。

    她的使命,就是来说明其事,任务已毕,无须流连,随即告辞出宫。

    就在这时候,十重臣公上两宫太后的密折,递到了宫里,慈禧太后细细看完,内心有着难以言宣的不快。

    所说的“理”与“势”,她不尽同意,而在兴致上,更觉得受了很大的打击,四十岁的整生日,原可以好好热闹一番的,谁知搞成这样的局面!

    怪来怪去,只怪儿子不争气,倘或不是如此胡闹,怎会惹出如许不中听的话。

    一个人生了半天的气,等情绪略略平复,重新再看奏折,觉得应该与慈安太后商量。等把她请了来,拿折子念了给她听,又提到醇亲王福晋的话,只是摇头叹息。

    慈安太后倒相当沉着,虽然内心震动,脸色苍白,却能说出一句极有力的话:“园工不得不停了!”

    慈禧太后始终不愿说这句话,但也无法坚持,只这样说道:“修园不是用的懿旨,如今又何必用懿旨停工?”

    “那就告诉皇帝他降旨。”慈安太后又说,“前天我听说,准了沈葆桢的奏,跟英国银行借二百万两,拿到台湾去修炮台,左宗棠又要借三百万两的洋债。这样子下去,怎么得了?”

    慈禧太后默然!好久,摇摇头说:“真是烦人!”

    慈安太后看她如此,便喊了声:“来呀!”等宫女应声趋近,她这样吩咐:“看看皇上在那儿?”

    皇帝奉召到了长春宫,一看两宫太后的脸色,便知不妙,硬着头皮,陪笑请安。两位“皇额娘”都不大理他,只慈安太后把那通密折指了指,示意他拿去阅看。

    看不到两行,皇帝便来了气,“岂有此理!”他心里便很难过,越觉得十重臣上蔬已撤帘归政的两宫太后,于理不合。

    因为有此成见,皇帝对于这个折子中的话,没有一句能够听得进去,匆匆看完,咬着嘴,眨着眼,在思量对策。

    慈禧太后对停工一事,并不热心,但对皇帝的微行,认为必须追究。她隐隐然有这样一种想法,倘或皇帝能够表示改悔,收心用功,则停工之事,就可暂时不谈。

    于是她微微冷笑着说:“有些话,不好见笔墨。你也闹得太不象样子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145 龙颜大怒() 
皇帝心里一跳,大概慈禧太后听到风声了,微行一事,不能承认,但不能不略加解释,想了想答道:“也不过去了几趟海淀,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光就是海淀吗?”慈禧太后问,“没有到过前门外,没有在外面吃过饭?”

    “没有!”皇帝硬赖,“谁在皇额娘面前造的谣言?”

    这句话把慈禧太后的气又勾了上来,“谁敢在哀家面前造谣?”她厉声问道:“七福晋为什么要造你的谣?”

    这一下皇帝不作声了,而心里对他人议论他的微行,痛恨万分。

    七福晋当然是听醇王所说,醇王是听何人所说?必得查了出来,狠狠惩罚,一则出心头的气,再则也可以教别人看了有所畏惧,从此不敢再胡说八道。

    “你十九岁了,哀家还能说什么?”慈禧太后这样含含糊糊地暗示,“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瞧着办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皇帝传谕召见军机。

    最近的大事,除却停园工,无非台湾事件,恭亲王与李鸿章之间,每天都有专差往来,传递信件。

    这天一早接到李鸿章的信,说日本派来的谈判专使内务卿大久保利通,已经到达天津,并且与李鸿章见了面。据大久保利通说,他希望尽快到京,跟总理衙门开议。

    “那个大久保,他的来意,到底是什么?”皇帝问道。

    “大久保利通是日本萨摩岛人,跟在台湾的日将西乡从道是同乡。”恭亲王答道:“大久保此来,据说要定和战之计,态度很硬,不过照臣看,还是想要兵费。”

    “跟咱们要?”恭亲王应一声:“是!”声音极轻,几乎等于不答。

    “他派兵占了中国的地方,还要中国赔兵费,这叫什么话?”

    “皇上责备得是!”恭亲王趁机答道,“只因力不如人,唯有暂时委屈。日本学西法以致强盛,不过几年的事,得力于上下一心,实事求是。

    臣等私下打算,托天之福,洪杨、捻匪次第削平,西路军事,委左宗棠以全责,亦必可收功。

    如今正该修明政治,整军经武,师夷人之长以制夷,则委屈一时,必有重申天威之一日。臣等这一番打算,故去的胡林翼、曾国藩,现任的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都是这样看法。

    自道光末年以来,国步艰难,日甚一日,先帝忧国而弃天下,十三年来上赖两宫皇太后圣明,外恃先朝的深仁厚泽,有曾国藩、胡林翼、憎格林沁、多隆阿、以及李鸿章、左宗棠等人的公忠体国,得以转危为安。

    只是内忧虽平,外患未已,剥复祸福之机,全在皇上常存敬畏之命,圣德日明,励精图治,不然,只恐国亡无日!”

    前面一段话都说得还动听,就是最后一句逆耳,皇帝面无表情地说:“空言无补事实。跟日本使臣交涉的经过,你写个折子来!”

    “是。”恭亲王看着沈桂芬说:“你记着。”

    等军机见面完毕,全班皆退时,皇帝特把恭亲王留了下来,“说朕在前门外闲逛??????”

    他问:“你是听谁说的?”

    恭亲王脱口答道:“臣子载澂。”

    皇帝脸色大变,连连冷笑,起身就走。

    这天晚上的皇帝,情绪激动异常,平日逃避着不肯去细想的心事,此时都兜上心来。

    太后的诘责、重臣的劝告、言官的议论,似乎把的过失都推在他一个人头上。

    最使他不甘服的是,明明是早就该说,以前不说就无须再说的话,偏偏在这时候用来作“欲加之罪”,而恭亲王不能约束儿子,反来管别人的闲事,更令人齿冷。

    还有,载澂居然敢如此,等于出卖自己人,其情尤为可恶。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帝握拳捣着御案,“非好好儿出这口气不可!”

    睡过一夜,余怒未息,强自抑制着召见军机。先一言不发,振笔疾书,写好一张朱谕,大声说道:“把御前大臣都找来!”

    御前五大臣,****在内廷当差,这几天更不敢疏忽,一闻宣召,全班进见。皇帝自我激动得手在发抖,一面将朱谕递给惇王,一面急促地说:“恭亲王无人臣之礼,朕要重重处分!”

    惇亲王接到手里一看,大惊失色,朱笔写的是:

    “传谕在廷诸王大臣等:朕自去岁正月二十六日亲政以来,每逢召对恭亲王时,辄无人臣之礼;且把持政事、离间母子,种种不法情事,殊难缕述;

    着即革去亲王世袭罔替,降为不入八分辅国公,并撤出军机,开去一切差使,交宗人府严议具奏。

    其所遗各项差使,应如何分简公忠干练之员,着御前五大臣及军机大臣会议奏闻。

    并其子载澂革去贝勒郡王衔,毋庸在御前行走,以示惩儆。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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