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帝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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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曹毓瑛匆匆跑了,带来了一个消息:以肃亲王华丰为宗人府宗令,派醇亲王总司弘德殿稽查,凡是皇帝读书的课程及该殿一切事务,都归他负责。
这是第二次把恭亲王所兼的差使,分派他人兼办。至此,恭亲王就是“闲散宗室”一个,坐食皇家俸禄,什么事都不必管了。
这一天仅仅上了救恭亲王的折子。慈禧太后要跟慈安太后商量这件事,但有恭亲王的女儿大格格在身边,说话不便,便借故把她遣了开去。
慈安太后说道:“这孩子现在懂事了,知道她‘阿玛’惹了麻烦。这两天,她那双眼睛里的神气,叫人看着心疼。”
“我倒看不出来。”慈禧太后很平静地说。
“姐姐的话也不错,这孩子最懂事,什么叫公,什么叫私,分得清清楚楚,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她‘阿玛’的事。”
从罢黜恭亲王以来,慈安的情绪一直不大好,老怕这件事闹得不能收场。说起来总是一家人,只有在养心殿召见,才有君臣之分。
养心殿以外叙家人之礼,如果太决裂了,见面不免尴尬。现在听慈禧太后的口风依然甚紧,心里不以为然,但不知如何劝她?就只好不作声了。
“老七上了一个折子。”慈禧太后告诉她说,“还有王拯的折子,御史孙翼谋的折子,都替老六讲话,他的势力可真不小啊。”
语气中大有讥刺之意。
慈安太后心里很不舒服:“我看不必这么太顶真了。”
慈禧皱着眉说道:“姐姐,这会儿不顶,真的也不行了。”
慈禧太后又说道:“既然叫大家公议,只有等他们议了上来再说。把这三个折子也发了下去,一并交议,你看呢?”
“那就这么办好吧。”慈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慈禧太后忽然脸色很凝重了:“其实我也不愿意这么办!也想大家和和气气的,何苦绷着脸说话。谁叫咱们坐在那个位子上呢。”
接着说道:“咱们要多为皇帝想想,现在不好好儿办一办,将来皇帝亲政,眼看他受欺侮,那时候想帮他说话也帮不上了。与其将来后悔,倒不如现在多操一点儿的心好。”
这是深谋远虑的打算,想想也有道理。
慈安太后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认为她一个人总不敢独断独行,万一处置过分,自己临时阻拦也还来得及,所以微微点了点,并无别话。
这三个折子送到文祥那里,他连夜奔走了一番。同样地,倭仁也作了准备。彼此都知道对方有部署,却打听不出真相,那就只好在内阁会议中,各显神通了。(。)
108 各显神通()
第二天等人到齐,倭仁先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来,扬一扬说道:“今天的会议,承接初七而来。那天的会议,众议纷纭,漫无边际,所以我特意先拟了一个复奏的稿子,在座各位,如果以为可用,那就定议了。”说着,便要念他的奏稿。
左副都御史潘祖荫突然站起来说道:“请教中堂,今天上头又有三个折子交议,总要先议过了,再谈复奏的稿子。”
“我看,那三个折子,可以置而不议。”倭仁的声音很大。
但是毫无反应,一堂默然,这比有反应,还要有力量。倭仁气馁了,把他的那个奏稿,慢慢地折了起来。
这时才有人说话,是文祥:“我看先把醇亲王、王少鹤、孙鹏九的那三个折子,念来给大家听听吧。”
于是先念醇亲王的折子,次念王少鹤——王拯的折子,他是广西人,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多年,官已升到通政使。他的书生味道极重,常多奇想,在这个折子中保举倭仁和曾国藩“可胜议政之任”,大家听了,都笑而不言。
再下来念孙鹏九,他在内廷当差,比较熟悉宫闱内情形。语气粘滞不畅,但都听得出意思,是说女主当朝,有前明阉人窃政的暗迹,所以对孙翼谋这个防微杜渐的远见,都在暗暗点头。
“现在请各抒伟见吧!”文祥等念完三个奏折,这样安详地说。
肃亲王华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拟了个复奏的稿子在这里大家听听。”
这个奏稿的措词,首先就从侧面为恭王开脱,说他“受恩深重,勉图报效之心,为盈廷所共见”,这虽未公然指,国事非恭亲王不可,但论其本心无他。
蔡寿祺所指的四款罪名,便轻轻地卸掉了。然后,也醇亲王的意见。
肃亲王念完,那些刚才不曾发言的人,才纷纷响应。这一下,倭仁完全失败了,他被迫要修改他的奏稿。
于是摆开两张长桌子,分列两个奏折,军机大臣列名于倭仁领衔的那个奏折,此外公王、宗室、大臣有七十余人列名于肃王的那个折子。
不愿列名的也有,如左副都御史潘祖荫、内阁学士殷兆镛、御史王维珍、六科给事中谭钟麟、广成等等,都另有话说,别具奏折。
慈禧太后看了众人的折子以后,颇生警惕,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了。否则,有理变成无理。现在民心清议,归于恭亲王那一面,于自己的威信实有关系。
于是,她在与慈安太后商议以后,第二天召见军机大臣文祥、李棠阶、曹毓瑛,当面把的奏折发了下来,同时反复解释:
说这一次对恭亲王的责备,用意是在保全,期望恭亲王经此一番鞭策,收敛改过,我们姐妹的苦心,廷臣们也应该体谅。
“现在大家都说,恭亲王虽然咎由自取,到底也还可以用,这跟我们姊妹的想法一样。”慈禧太后说到这里,略停一停,才用很清楚的声音宣示:“恭亲王仍旧在内廷行走,仍旧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三大臣屏息听着,以为慈禧太后还有后命,但她未再作声。事情就是这样了!
到了中午,明发上谕已送内阁,这一下消息很快地传布了开去。同情恭亲王的人,自然大失所望,而外人也觉得诧异,不想复用的结果是如此!
而“内廷行走”,实在又算不上是一个差使,真正的差使只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而已。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皇恩浩荡,照例该到恭王府去道贺。这时他心情恶劣,几乎一概挡驾,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见着他。
这极少数的人,包括了他的一兄一弟。惇亲王这天显得哥哥的样子,安慰他说:“老六!你别难过,一步一步来。军机上少不了你,过些日子上头就知道了。”
“我难过什么,总算还教我管洋务。”他还故作豁达的样子。
晚上,文祥来了。他一向周密而持重,眼前他又代替恭亲王成了军机的领袖,责任特重,更需力求稳定,多方疏导,希望把局面冷下来。
他为恭亲王指出,有些人的目标是在曾国藩,幸而不曾牵连,无碍军务,为不幸中的大幸。
因此,他劝恭亲王忍耐,然后再想办法,复回军机。此时务宜韬光养晦,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恭亲王自然能够领略他的深意,听从劝告。但这一次打击在他认为是颜面扫地,再也无法弥补的事,所以心情抑郁,不断摇头叹息。
任凭文祥百般慰劝,也难把他的兴致鼓舞起来。
清明已过,日子慢慢长了,晚膳既罢,天还未黑,最无聊赖的黄昏,是盛年太后最难排遣的光阴,平常逗着冰雪聪明的大格格说些闲话,也还好过些。
自从下了那道朱谕,掀起绝大风潮以后,懂事的大格格固然有着无可言喻的忸怩和不安,而慈禧太后对威望惊人的亲王,自命鲠直的老臣,可以作断然处置而无所顾虑。
独于这个半大不小的女孩,总有着一种连自己都不甚捉摸得清楚的内愧,是那种深怕别人责问她:“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的畏惧。
因此,她怕见大格格的面,这一来便越发觉得孤凄了。幸好有另一种兴趣来填补她的空虚——那就是权力!
午夜梦回,首先感觉到的是要珍重自己。她可以很轻易地忘掉自己是个妇人,她感觉到自己是个“爷们”,而且是“雍正爷”或者“乾隆爷”,那样。
一句话可以叫一大片的老百姓张开笑脸,一句话也可以叫上百口的大宅门,哭声震天!
于是,她排遣黄昏的方法就象“雍正爷”那样,亲批章奏。
恭亲王,这一关能够过去,总算“皇恩浩荡”。文祥这样想着,因为与恭亲王休戚相关的感情,所以应对之间,便越发显得敬畏。
而慈禧太后也很看重文祥,尤其是从罢黜恭亲王以后,千斤重担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依然诚诚恳恳,尽力维持大局,既无为恭亲王不平的悻悻之意,亦没有乘机揽权的行为,真正是个君子人。(。)
109 妥协()
文祥一看这天的情形很好,觉得是个一直在找机会想提出来的请求,正好在此时奏陈。
于是找了个空隙,从容说道:“臣暂领枢务,实在力不胜任,唯有以勤补拙,尽心尽力去办。不过,蒙赏的差使实在太多两位太后恩典,开掉一两个。”
“这为什么?”慈禧太后诧异地;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在发牢骚。
“实在是忙不过来。”文祥答道:“现在军机处只有三个人。”
文祥顿了一下说道:“宝洌Щ挂タ础蠊ぁ!薄按蠊ぁ笔侵肝淖诘摹岸辍惫こ獭
两宫太后不约而同地发一声:“哦!”显得她们都极其重视此事。
“那么,你想开掉什么差使呢?”
“臣请旨开去内务府大臣的差使。”这倒是正中下怀。
慈禧太后早就听安德海说过,说内务府大臣非要用,那里出身的人来干,才懂“规矩”,所以点点头说:“好吧哀家想一想。”
“‘大工’现在怎么样?”慈安太后问道:“好久没有派人去看了。”
“两位太后请放心,大工由恭亲王、宝洌Ь唇靼炖恚钟眯摹D壳肮淄跛淙徊荒茉俟埽墒枪嬲轮贫榷ǖ煤茫こ陶粘9О欤⑽扪游蟆!
“这好!你们多用点儿心,这是大行皇帝最后一件大事。”等退了出来,大家的心情都觉得比前些日子轻松,约好了退值以后一起去看恭亲王。
恭亲王的心情已由沉重变为感慨,特有闲愁,正凭栏独坐,望着满园新绿,追想那芳菲满眼的日子,自觉荣枯之间,去来无端,恍如一场春梦。
等文祥、李棠阶、曹毓瑛一到,他们三个人早就商量好了,此来的用意是要劝恭亲王不必灰心,天意渐回,重起大用的日子不会太远。
恭亲王在文祥和曹毓瑛面前,他说话就无须顾忌了,“你们要我如何振作?”正说着,宝銞也来了。这也就是知己了!一个急着要来探望,如饥如渴,早就预备着尽一日之欢。
“我实在不明白,这一场风波到底是怎么起的呢?”宝洌Р皇ざ笸蟮匚省
“说出来你不信,‘小鬼跌金刚’,是小安子在捣鬼!”
文祥又说道:“当然也怪六爷自己,平日不检点偏偏那天又沉不住气。把老好人的东边,也给得罪了,这是最不智的一举。”
“听说蔡寿祺的那个折子,跟小安子有关,是怎么查下来的呢?”
“无非四个大字:威胁利诱。”
文祥放低了声音说道:“蔡寿祺那儿可以不管他了。现在的情形大有转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