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错-第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楚人苦笑看思啸:“大哥怎么说?”
思啸轻咳一声:“我看那边街角有个照相馆,不如留念一张。”
思凌欢呼!
陶坤也只好笑,叫小伙计将两套衣裳都取下,央个阿姨来,替思凌和许宁在帘后换了戏装。两人换好了出来,别人不说,江楚人眼都直了。
思啸回顾他,道:“可是发觉自己定错了婚,想改主意了?”
江楚人连连摇手:“哪里哪里。是见着李世民送别西施,一下子看呆了。”
思凌蹙起蛾眉:“哪来的李世民和西施?”
“本来应该是霸王别姬对吧?”江楚人抓着头,“可是霸王怎么有这么英俊,虞姬怎么有这么温婉,只好另找个人来打比方。我记得的古人又不多,一拉就拉了这两个。”
一身霸王甲的秦王李思凌瞪这不学无术口不择言的西医师江楚人,瞪着瞪着就笑了,紧拉许宁的手:“走,美人儿,孤王与你留影一张。om”
进了摄影室,自然见到的人都骇笑,思凌自己也笑:“别嫌我们古怪,你拍就是了!”
摄影师连声道不敢,便调光调影的准备。江楚人在大学里是学过摄影的,看摄影师有的动作不够专业,难免技痒,过去比手划脚,连思啸也凑过去。摄影师索性让给他们。陶坤坐在旁边,只索掩着口笑。
思啸和江楚人的头都钻进了摄影机的黑布里,思凌多年后的记忆中,只有陶坤手指边漏出的那抹笑,是被摄影灯光映亮而可见的,如柔和的月,周遭都是朦胧黑暗,没有边际的朦胧黑暗。
她的眼神黯下去些。
她真的跟以前一样开心?才不至于!只不过,既然许宁都允许她,那末她就不去想那么多欠疚与因果,只管寻眼前的欢笑。
“丫头,拍了!”思啸叫。
思凌挺起肩。
灯光一闪。
人影在几寸的小纸上定格,为思凌珍藏起来,很久很久以后,泛了黄,可是人面孔始终不改,两个少女,玫瑰与白兰,在最青春的年纪披着战袍,并肩望着相片外的男孩子,各自噙着个恍惚的笑。背景是画出来的千年前月夜宫阙。
美得像是完全不可能真实存在。
这时候思凌就有一种悲哀的、冰冷的预感。好像小时候作梦,明明是个很愉快的梦,但在梦里她也知道自己快要醒了,于是特别着急,越急越要作出快乐的样子,笑得很响、说得很多,小伙伴们宽容的配合着她,渐渐的,却也一个个散了、走了。屋顶坍下来、墙壁陷下去,地板像过期的冰淇淋融化,梦就醒了。
这时候屋子好歹不会陷,没有什么梦需要醒,大家只不过是,照片拍完了,天晚了,各自告别回家。
思凌捉着思啸的手,其他人都分散了不要紧,好歹今晚,思啸得跟她一起回去呢!这叫思凌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咦,可江楚人怎么还不走,光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笑?
思啸也在笑:“蠢妹妹,刚认了人家是未婚夫,难道不回去见家长吗?”
思凌晴天霹雳,临到危崖,才晓得裹足不前。
两人瞅着她那难得的惧容,都发笑:“这次真是个傻丫头了!说什么你信什么!现在就上门去?难道人家空着双手去拜见伯父伯母,说:你们女儿刚认了我做女婿?”
思凌拍着额头:“对哦,所以――”
“所以我回去先同父母说。等明日,我父亲上门,正式与伯父伯母议亲。”
“那,现在――”
“现在么,妹子,咳咳,你们告别,哥哥不打扰。”思啸姿式不要太大方!让到旁边,人到影子里,脸色却也随之阴郁下去。
思凌去跟江楚人告别,别别扭扭,不知这种准未婚夫妻关系应该怎么做。照着电影里,道别吻总要一个的吧?江楚人确实已经凑近她。他的气息已经把她包裹住了,他结实的手臂也要伸过来了。她少见的局促,手背在后头,低头看自己足尖。
江楚人身子俯向她,两个影子合成了一个,他嘴唇印在她额头上,胡碴居然能有这么硬,擦得她疼,更重要的是,叫她惶然不已。他的手也有动作来了,幸好不过是压着她的上臂、她的后背,把她揽在怀里,一个拥抱。
他厚实的双手合在她的背后,她就安心了,知道今天的亲密就到这里为止了。于是他怀抱的气息也变得好闻起来。抬起头,对他说“再会”时,她的语气已经轻松得近乎俏皮了。
回家的路上,思凌一直仰头看思啸的侧面。思啸被看得发起毛来,问:“你干嘛?”
思凌扭头看看天上的云影,问:“大哥,你跟孙姐姐,有过kiss吗。”还没等思啸回答,很快道,“不要说了。我不要知道。”
思啸就一直默然,到家门口,忽然,将思凌抱在怀里。跟江楚人不一样。这个拥抱不是“终止”,而是开始。地面打开了裂缝,人要掉进去。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会有罪人掉进地狱里,跟意志无关,完全是命运的问题。凭你多坚强的人,被推那个地步,都没有任何办法抵抗的。连一点力气都剩不下来。是地狱,那就掉了;孽火要烧,就烧了;要化成灰,也只好就化了!
思啸双臂松开,放下,道:“二妹妹终于也要定亲了,我真高兴。”
当然是这样。当然语言真是可怕的东西,它理所当然,没有一丝错误,可是,把人人都看得到的地狱合上了,好像它从没出现在那里过。
第八十七章 妹妹害羞()
思啸领思凌走进宅子,没有拉她的手。om现在他已经不敢拉她的手了。他的手必须紧紧的贴在自己身子旁边,以便控制住手指的颤抖。
他只是虚虚向她示了个意,她自己跟上去。好像他身上有根看不线的线,是跟她联在一起的。他手不用真的与她接触,也可以指挥她。他往哪里走,她都得跟上。
客厅的门里泄出明亮灯光。思啸往里去。这次思凌跟不上了。在门廊滞住了脚步,她靠在柱子上,像水草被水流带着,遇到礁石,就勾留住了,不再往前。她乞求的望着思啸:怎样都好,现在她不能往前!
思啸望着她。她的意思他一定是知道的。她的意思他从来都知道。他抿抿嘴唇,又挂上了个安全的笑容:“好吧,妹妹害羞,我先进去说。”
思啸进去一会儿,里面便传出惊讶声、追认声、脚步声、笑声,还有“二小姐害臊了”这样的打趣声音,倒没有怒声。这也是陈大帅先看中了江楚人,陈太太想想也有道理,再说女儿眼高于顶,难得看中个人,那年轻人自身的品貌是头挑的,身家略逊色些,有陈大帅一番话也罢了。
咚咚咚脚步声,是贝儿先跑出来,拍着手:“二姐姐,恭喜恭喜!”要紧问:“这次我能当花童了吗?”
后头孙菁她们也迎出来了,思凌不敢看她们,弯腰对贝儿道:“姐姐这个也只是订婚。订婚礼上没有花童,结婚才可以。”
贝儿歪着头,非常之不解:“但为什么你们都只订婚,不结婚呢?”
这话就不吉利了。安香把她手一拉,叱道:“说什么呢傻丫头!”
几个人拥了思凌进屋,陈大帅脸上映了炉火的红光,笑融融的,有了圣诞老人的慈祥意思,问:“丫头,你真的要跟他订婚?”陈太太站在他后头,嘴唇抿了起来。
这时候思凌想说不。在这样暖融融的房间里,炉火烧着,灯光照着,不同的家具根据离光源的远近,呈现出不同的色泽,每种色泽都亲切。om墙上新画上有雪覆的木屋,据说圣婴正在沉睡,圣诞夜的花环已经先挂起来了,松树却要正日子里才能立起,届时陈太太会亲自准备每个礼物盒子。一切都如此和融,思啸在窗帘的影子边上翻过一页乐谱。她没有必要定给任何一个人,竟不如呆在这里,窗帘那边的软皮面圆凳是她的保留座位。她可以继续作她的陈家二小姐,闪闪的明珠。
但她知道不会永远在家里。日子一天天过去,又会有北平的那种情况,家人不在身边,朋友不可依靠,连兄长都得赴别的女孩子约会。她总得找个人,根据法律和上帝的旨意,叫这个人属于她,只属于她。为了得到他这个许诺,她也把自己定给他。
这么一个人是必要的。
目前来说,没有谁比江楚人更合适,他有一个几乎类似思啸的温暖拥抱,他说的话比思啸更动听,他的胡碴比思啸还密,最重要的是,他答应说她不满意的时候会放她自由!
思凌咬了牙,点头说:“是。”
“好哇!”陈大帅瞪起虎目、一拍椅子扶手,暴出一声喝,炸得人耳边嗡嗡的响,“便宜了江家那小子!”
这就算过关了。第二日江家二老拎着紧急置办的贵重礼物,上陈家来提亲。陈家难免也摆摆身价、讲了些条件,好在是陈太太懂得作人,既是决定了愿意结亲,那便顾全人家脸面,慷慨夸赞江楚人,夸得江太太满面生春,将陈家的条件一一答应。陈大帅慷慨,又主动许了好些陪嫁,江先生投桃报李,再要将聘礼准备得风光,两家越谈越热络。陈太太发现江先生做起生意来倒是老派风范,低调得不得了,家底其实比她原来想像的更丰厚,于是笑容也越来越真心。
圣诞夜时,两家都上教堂,一起把这个美好的消息就放了出去,激起一片赞叹,还有几个男孩子红了眼说,要找江楚人决斗,又有几个女孩子酸溜溜传说,江楚人是思凌从她手帕交那儿硬抢过来的。这些都无伤大雅,江陈两家忙着筹备订婚仪式了,计划是先订婚,等思凌毕业后再讨论结婚的事,若她想念大学呢――当然还得她考得上――总之,那便等她大学毕业再举行婚礼。这是思凌坚持的。江楚人说,那也没有关系,他肯等。
然而订婚的日子是不要拖了,两家议定,就是新年时举办。
思凌觉得太快了,但不好意思提,否则显得她随口许诺,转头就想反悔似的。打心眼里,她知道自己的确有反悔的意思,于是怀着鬼胎,更不敢说,只盼着能有什么别的非常事件发生,阻上一阻。
能有什么非常事件?江楚人巴不得明天就把名份定下来。江太太与儿子是一条心。连陈太太都很积极。江太太还以为陈太太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其实真正在后头推动的是陈大帅。
根据不宜公开的秘密战报,****势不可挡,锋刃已直指长江,而蒋委员长指望的外国调停,明眼人都知,并不可靠。能打几个漂亮胜战就好了,就煞煞共产党锐气也行啊!可党国多位被寄予厚望的将领折戟沉沙、铩羽而回,陈大帅作为抗日名将,推无可推、避无可避,很快要挂印出征了。官方的说法,是指着他旗开得胜再创辉煌,而陈大帅却已开始替家属安排后路了。
爱女订了婚约,陈大帅心里也定一点,除此之外么,他就跟太太商议:“打起来,你们先避避吧。日本人打进来时,还有个大后方可去。共产党本来打的就是群众战争,山里村里都是他们的人,我看,还是走远些好。”
“那等思凌办完了订婚宴,我先带他们去香港。”陈太太道,“那是洋人的地盘,总安全了?”
陈大帅却更属意台湾:“还是那儿好。别看是个岛,面积能抵六十个上海!能囤兵,又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