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错-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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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他生意无心情做了,总觉得挣钱太慢,而且挣的全不过是小钱,挣得实在没有意义。原有的平静生活,就这样给打破了。
香云本来也没有对丈夫的赌博行为严加责备,总想着丈夫辛苦一生,而且前半生饱受流离之苦,生活总算平静下来,做妻子的总希望丈夫幸福快乐起来。
等她发现问题严重时,想管也做不到了。只因墨杀猪无心于生意上的经营,客户稀少了,资金陷入周转不灵,货源也近乎枯竭。
这些年辛苦的积蓄输完了,房子也输掉了,值钱的东西全部被典当出去。
生意已接近崩盘了,他们的生活又处于极度的困苦之中。
日子越过越坏。香云还是清秀,不过身子瘦多了、脸也黄了。
那天她又是泪流满面,而且越想往事就越伤心,以至于趴在桌子上饮泣。
她儿子玉建劝她:“妈妈,吃点东西吧,否则阿爸又要生气了!”
香云一把搂住玉建,哭着说:“建儿,苦了你啦!”
玉建回答说:“妈妈,你们肯收留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已经很感谢了,大叔最近心情不大好,过一阵子就没事啦!”
香云感动的道:“建儿真懂事,你爹若不迷上赌博,咱们一家三口,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知有多好!”
有个粗犷的声音骂道:“你奶奶的,香云,你不吃点东西,在胡说些什么?”
玉建急挣开身子,低声道:“妈妈还是吃点东西罢!”
香云手里端着稀饭,泪珠直流,不知是在吃点东西还是饮泪水?
过了好半天,自房内走出墨杀猪,还是身材魁梧,不过双目充血,气色败坏:“她娘的,还在吃呀,快一点好不好?”
香云怯生生说:“召哥,你也来吃吧!”
墨杀猪回答:“她娘的,我没有心情吃了,时候不早了,回来再吃吧!”
说着,他双手分拉着那妇女及玉建。玉建不发一言的随他走着!
香云却急问:“召哥,我们要去哪里呀?”
墨杀猪用力一带,吼道:“别问了!到了地方就知道啦!”
香云还想问下去,玉建却道:“妈妈,不要问啦!阿爸又不会将我们拿去卖!”
墨杀猪真是作贼心虚,一愣道:“小鬼头,你这”
香云凄然问:“召哥,你莫非真的要”
墨杀猪吼了一嗓子:“尽胡说八道!快快跑吧!”
香云神色凄然,不再说话了!她自嫁给墨召后,夫妇两人以杀猪为生,勉强度日,为了多挣些钱,两人便常往城里贩运!
当时日子实在不错,收入一多。生活也改善不少,自乡下收养的孤儿玉建的气色也跟着好了起来。哪晓得在半年前搬了家后,在歹人引诱之下,墨召迷上了银子。
大劫难逃。他终于输得一精二光,而且欠了一屁股的烂债,墨召可说已经被逼急了!今天他决定以太太和小鬼为押,好好的拼它几把!
墨召忍住紧张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的拉着闷不吭声的香云及玉建朝龙师赌访前进!但听哗啦啪推骰子的声音,依稀可闻!
赌棍一听这声音,血液就更沸腾了,步子也不由自主的更迅速了。
香云只有绝望的任他拖着。玉建却漠然不语,好深沉的娃儿!
忽然只听通赔的笑叫声。墨召兴奋了:“听到没有,庄家通赔哩!今晚庄家运气已差,我的嫌钱机会终于来了!”
说着,墨召不知哪儿来的精神,健步似飞,冲进了赌坊!
于那喧哗拥挤的人潮中,墨召三人挤到了柜台前。干瘦的中年掌柜目光往香云及玉建身上一瞟,不屑的道:“真是老的老,小的小,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能值多少钱?”
墨召连忙对庄家李爷道:“别看他们这样,都很听话,做事也挺勤快的!”
姓方的掌柜很凶的打断他道:“不用吹了!要押多少?”
墨召把左手的食指跟中指一竖,满脸祈求之色。方掌柜问:“二十两?”
“不是!两百两!”方掌柜道:“少来了!六十两!”
墨召道:“一百两?”方掌柜回答:“八十两,不加啦!”
“好吧”方掌柜冷哼一声:“赌鬼!”
墨召也不生气,便将银子一抱,看也不看香云及玉建一眼,便疾冲向台桌,香云绝望的泪流满面。玉建安慰她:“妈妈!不要悲伤,天无绝人之路!”
香云抱住玉建边哭边道:“建儿,只害得你跟着受苦!”
玉建回答:“妈妈!不要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也不怕!”
香云叫道:“建儿”二人暗泣着。
姓方的掌柜一向心黑手辣,原本叫打手前来监视,此时心一软,摇摇头暗叹一声,便打消念头了!
墨召则是半跑半走的冲到赌桌,适逢庄家喳呼:“买定离手!”
他连忙叫道:“等等我!”从人群里挤了进去之后,一瞧桌上堆了不少的银子,心跳立即加速,喘着气问道:“这是大,还是小?”
有个头发蓬乱的男人没好气的答道:“是大,你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呀,妈的,这么急着送银子呀!”
墨召着急要下注,忍住气,瞪他一眼,往银子多的一方押下一锭银子后,沉声向那蓬发男说道:“他娘的,别走,等一下算帐!”
蓬发男从赌桌上拿回一锭银子,回身嘀咕道:“命衰的既然来了,庄家又要旺了,暂避避风头!”
庄家嘴角则是挂着冷笑,喳呼道:“买定离手啦!”
就听开点,吃大赔小!蓬发男道:“哈!我就知道要给那衰人沾上边,一定是稳输不赢的,还好,我见机收得快,啧喷!”说着把那锭银子亲得啧啧作响!
墨召气得吼骂。蓬发男笑得更凶:“哈哈!输了就发疯呀?”
两人对喷几句脏话,墨召冲向那瘦削蓬发男。可是赌场里的五名打手立即挡在那瘦削蓬发男跟前,墨召刹住身子,悻悻而回。
蓬发男还挪揄他:“有本事就来呀,哈哈”
庄家则朗声叫道:“不准闹了。下注,快下注啊!”
赌客们大眼瞪小眼,硬是不下注!庄家又卡拉拉的晃了两下赌盒后,“砰”的一声将骰盒量于桌上,叫道:“怎么不下注!”
赌徒们一起瞧着墨召,仍是“按兵不动”。庄家心里明白了,沉声对墨召道:“兄弟!你先下吧!”墨召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稍一犹豫,将一锭银子押在“大”。
庄家心里暗骂一声:“这家伙真够衰,为了赢钱进来,又非助他—把不可!真气人。”就用左手轻拍一下桌面,叫道:“大家敢下了吧!”
大伙不约而同的将银子押在“小”。庄家看了喜在心里,表面却不动声色。
却原来这赌坊早在骰子里灌了铅,敢由庄家随心所欲的控制点数大小,可惜没有人揭穿。刚才庄家已经掷出了“小”点,为了吃大赔小,只有轻拍桌面将点数变大,让墨召意外的赢一把。
不出意外的,他在众人叹息下,开出了吃小赔大。
墨召乐得跳起来,叫道:“中了!我押中啦!喂,你们跟着我下吧!一定是错不了的!”一说完,就热情的向众人推销着!
他的气色跟刚才比简直是判若二人!庄家见到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气在心里,嘀咕道:“哼!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输那么多钱,不知害怕,小赚—把即乐上了天,看我如何宰你?”
只听卡拉声连响,“砰”的,骰盒“安座”,庄家叫“下注啦!”
墨召胆子一下子大了,取出二锭银子,仍押“大”。
这一次有五六个人跟着下“大”。其余大部份的人仍下在“小”,准备再次观望。庄家叫道:“开啦!离手!”
开出来又是个大。墨召冲过去拉起香云及玉建之手,又抖又摇的叫道:“香云,我们这次大赢了,咱们出人头地了!”
香云诚恳的劝说:“召哥,那不如见好就收吧!”
墨召面色一沉,骂了一句:“我手气正旺,怎么敢见好就收呢?”
他愤愤甩开手,重回赌桌。庄家脸上挂着冷笑,叫道:“快下呀!”
墨召把三锭银子仍押在“大”。这次跟的人增加了不少,庄家双目一瞟,心中有个谱,决定继续采取原定的策略,”放长线钓大鱼”。
开出来果然还是个大!一下子人心浮动了,墨召成了“福将”了!
他拿出五锭银子,“砰”的一声!仍押“大”!神采飞扬把腰挺得笔直,双目炯炯的环视着众人!大家亦解囊紧跟着押“大”!
庄家这次朗声吆喝道:“买定离手!要开啦!”
说完把盖一掀:“一,二,四,吃大赔小!”
唉声不断。大家顿足不已!墨召举起了两只手叫道:“大伙儿不要慌!”
说罢,他眯着双眼,倾听骰声。
庄家见了,暗忖:“装得人模人样的,你若是会‘听牌’怎么会输得这么惨呢,咱们斗斗看吧!”就砰的把骰盒放在桌上,叫道:“下注!”
墨召这次慎重其事的将五锭子摆在“小”上。跟他的人虽然少了一些,但仍过半数。只是押大的人亦不多,观望的人逐渐增多了。
开出来,是大。墨召的额头冒汗了!
他中了邪一样,一把一把赌着。银子也就这样一锭一锭的不见了!
墨召手抖着,正要作最后一搏之际,香云带着玉建跪在他的身边,哭道:“召哥,不要再赌了!”
“香云,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香云坚毅回答:“我做牛做马也甘心,只要你戒赌,好好重新做人。”
墨召听得眼圈一红,哑声道:“香云,建儿,你们还是快跑吧!”
他说完,就把银子塞进香云手中,拉着二人往外行去。
五名打手快速地阻住他们的去路。墨召举起椅子,喊道:“香云,你走呀!”
他挥动椅子击向那四名打手。打手冷哼道:“找死!”
他们闪向墨召,各自劈出一掌!砰砰连击下,墨召口中鲜血知喷,摇摇欲倒,也不晓得是谁叫了一声:“做了他!”
又是砰的一身,墨召的身子趴伏在地,寂然不动。
但听香云跟玉建抚尸痛哭声:“召哥”、“阿爸”
赌博实在是害人不浅!以至于半年过去后,晨光还未露,周遭仍是黑漆漆,静寂寂的,陡闻哎唷一声。
“哼!如今已经是什么时候,你这个没爹没娘的野杂种,还不起来干活,居然还睡大头觉,看我怎么治你!”
啪啪竹板声,每一记都结结实实拍在肉身上,可是,却听不到哭泣声及求饶声。刚才那声“哎唷”,由叫声中敢判断是一个十三四岁孩子所呼喊出来的。
而阴沉叱骂声则显然是出自成年人,稚龄少年承受着大人的含怒毒打,竟然连呼痈求饶之声也听不见!难道是皮硬不怕打?
又或者是个性倔强,宁死不求饶?总之
“你这小杂种,你那对贼眼睛瞪着我干什么?”说着又是劈啪没头没脑的毒打着。小少年双手抱头,全身在地打滚,忍着剧疼硬是不求饶,好半晌,骂声、竹枝声停了!
“你这小杂种还躺在地上干什么,想偷懒呀!哼!在我卜某人眼前最好少来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