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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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摆只在膝盖下方三寸,许宁穿了,已近脚踝,却也别有风味。
第二十七章 慈善舞场()
至于那条红地大花裙子,陶坤看肩袖一带改无可改,索性挖成个细肩带的款儿,另缀花边,那花边也招摇,更配个粗线勾的披肩,极见异域风情,又拿两根彩线的索子穿了些乱七八糟的彩石,连形状都没有,只管鲜亮着,似天上掉下来星星的碎片,着花儿捻索牵住了,给她往身上披挂,又道:“其他首饰不配也算了,耳环要一对,你自己去找,越大越好、越亮越好。头发千万别梳起来,就叫它披着。”
这番改,比叫车去商店另选衣服还来得快,最重要是合适,但天色实已晚了。思凌忙忙带许宁回家挑首饰,一边安慰:“迟些也不要紧。反正是女孩子,有特权,让他们等着。回头到场,我们都好看,这就够了。”
到得陈宅,陈太太等人早就先去慈善舞场了,几个女佣留在后头,看小姐衣着,都瞪大眼睛,也不敢有意见。思凌开了首饰盒子,找个青金底儿配雪色圆珠的发卡、同款的胸针,替许宁别了,真真的百合初绽,清雅出尘。她自己果然找了一对极大的金镶的刻鹿纹蓝宝石耳环,因太大太华贵,看着有如假的一般,双双的往耳上一挂,叮当摇荡,好个吉普赛女郎。
两人到了舞场,许宁怯场,滞留在门外,思凌无奈,只有先进去,还没踏过门槛,已有人眼前一亮,抢先迎上来,将她接入场中,好比天上迎来一盏奇灯,照亮了全场。众人先见她衣着,难免骇笑,然而美是真美,这才叫夺目的艳色,叫人如今方知前途无量的军中年轻人为了个流浪女郎卡门,怎至于魂神颠倒得沦为杀人犯,小说不是写假的。
思凌已是全场风头最健的女子,人人邀舞,这场舞会的规矩是,邀舞便须捐赠,舞得开心了,更该捐赠。思凌筹得的款项,须臾便达到全部所得的半数之多。陈太太瞄瞄女儿、瞟瞟门外,且不言语。
许宁在门外逡巡,有人出门来的,看看她,也惊叹于她的清丽,竟想上前搭讪,许宁吓得走入门中,又是许多道视线投过来,她满场匆匆看一眼,不见江楚人,就贴墙溜了出去。那想向她邀舞的,因不认识她,总想先打听一下这是哪位小姐,去邀请也好有个称呼,一耽搁,看她就已不在。思凌原在旋舞旋得裙发飞扬,耳边刮到一句,忙抬目找许宁,也找不见了。
许宁走到外头,站在槐树下,那是国槐,暑天正开花,花朵与洋槐不同,大捧大捧的,浅黄绿色,却与她衣着相类。
她仰头看这花,眼神迷迷蒙蒙,想些什么,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
这时候江楚人走来。
是从外头过来,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神情有些疲倦了,一双漂亮剑眉间那一点点的倦意,却更吸引人。许宁躲到槐树后头,他没注意,立在窗口向里看了看,转身就要走,有人出来叫住他,说了几句话,他摇摇手,走了。
一片叶子落在他头上。
这种季节的树,怎么会落叶呢?颜色憔悴,大约是生病了罢。树看起来倒还健壮,但再健壮的树上,也总有一两片叶,未秋先凋。
江楚人略微偏了偏头,叶子滑下去,落在地上。他走了。
许宁从树后出来,走到那片叶子旁边,蹲下,拣起它,很羞涩,但是舍不得放下。要多少缘分,才能触碰到他雄狮一般的髦发呢?她拈着这片幸运的叶子,就好像间接触碰到了他似的,泛起幸福的笑。
“原来你在这里。”思凌也出了舞场,看见了她的笑容,这次没有问她为什么,倒是许宁问:“怎么出来了?”
“无聊聒噪烦了。”思凌且说且拉着许宁往僻静些的地方走,很怕某个无聊聒噪烦的家伙从舞场里一直追她出来。
许宁对思凌道:“每个礼拜我好不好再与你一同参加?”急切的加一句,“我还是想去。”
“好自然好,”思凌顿了顿,“可是,他们家常去的教堂,跟我们去的,并不是同一家。”
两个女孩子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许宁用力摇头:“没关系!只要”但她觉得只要参与着他所赞成的事,她与他就更近了一点似的,在上帝渺渺茫茫的光辉里,仿佛可以幻想着百步相随。可是,这话是难以启齿的,她甚至羞涩得找不出其他借口来。
思凌看着她柔黑的发辫:“我大哥”思凌想说大哥的身世到底怎么样呢、她该怎么办呢?但也没说出口,只道,“他在北平挺好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许宁哦一声,没有觉察:思凌也有了秘密。人长大的过程,就是各自的秘密越来越多、各自背负着各自的十字架前行,从前挽臂共游的伙伴,多年之后,也许只能在远远的山头,遥相致意。
第二十八章 缭乱春丝风作剪()
“你还是不要再带阿宁来参加我们家的活动了。”陈太太对思凌说。语气很和缓,但态度很坚决。
“为什么?”思凌立刻像刺猬一样豉起了刺。
陈太太是早知道女儿会有这样反应的,轻轻闲闲回答道:“有两位少爷在打听她呢。”
“那又怎么样?”思凌继续竖着她的刺。
“阿宁又不能嫁进他们家。”
“她也不想嫁他们家啊!”思凌立刻回击。
陈太太就等着这一记,顺势道:“正是了。阿宁又不是出来讨生活那种女孩子,玩得深了,是她吃亏。那几家的某某、某某,你也晓得的,阿宁是他们对手么?小女孩儿纯洁无瑕,天真无知,纠缠多了,总归危险,我们同人家父母怎么交代?你为阿宁好,就该让她离这圈子远些,结识她自己生活世界里老老实实的男孩子,相夫教子,那才是温馨幸福的一生。”
思凌鼓着嘴:“我们这是什么生活圈子?说得像洪水猛兽也似。”
“有钱人呀。”陈太太摊手道,“你这么大了,也不必假装撇清,金钱有它的力量,任何力量总要有个结果的,不是把人推到更高处,就是把人推歪了、摧毁了,你是好孩子,不代表人家都好。像某某家就是坏孩子,当然也坏不到多厉害,无非孩子胡闹,糟糕的是金钱增加了他们的威力,你有钱与势撑腰、有父母保护,他们伤害不了你,但许宁就不一样了,她没有金钱的盾,她父母也是好人,但不知道钱的魔力能具体做些什么,这样一个孩子,被有钱少爷追求,那才危险。妈妈看得多了,不希望你朋友也受到这样危险。”
娓娓而谈,句句听来都是在为许宁着想。思凌道:“阿宁也开始有钱了,她爸爸开始投资其他生意,前几天拿了利润回来,比以前开小店赚得多多了。”
“那末,等他们家买了独立洋房,许宁有需要进入上流圈子选择丈夫,你再去帮助她罢。”陈太太道,“在那之前,你先离她远一些,免得她急着想跟你一样,给她父亲造成大太压力。”
这话也非常动人,但思凌烦躁的抱起双臂:“妈妈,你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走开了。”
“好吧,”陈太太回答,“我想许家是不容易爬到我们这个等级的,你一定要跟许宁一起玩,让她接触你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辛苦了。”
“还有呢?”思凌问。
陈太太挑起眉毛。女儿的口气终于惹恼了她,她摆出冷冰冰的姿态,一个字也不说,气势已经够镇慑。若是女仆,一定汗流浃背,乖乖退下,
可思凌不是女仆,而是她的女儿,美丽与心智有一半承自于她,够资格同她对峙:“你是害怕阿宁跟大哥结婚吧!”
这句话像榔头一样掷出去,思凌又有点害怕。她能怎么样呢,如果母亲说“是”?
陈太太脸上流露出伤心,慢慢的道:“我要是不关心,怎么会害怕。你要因为母亲的关心而责怪母亲吗?”
思凌软下来,像硬粉丝浸到温水里,就软了。陈太太伸出双手,思凌伏到她膝盖上:“妈妈,对不起。”
陈太太抚摸着她的头发。多美的长发,这是陈太太的孩子,她像照管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照顾着他们,一双眼珠子,思啸、思凌,虽然思啸是别人生的孩子,她这样辛苦拉扯大,也已是她的骨肉。尹爱珠想挑战思啸,不自量力,不自量力!给大帅生了儿子又有什么用呢?——思斐,确实是大帅的种罢?但陈太太换了血样。尹爱珠想要伏计千里,陈太太更懂得运筹帷幄,将鸡肋般的老宅子捐出,谋了教堂里进身之阶,与宋太太接近,借宋家力量,帮陈大帅更上一层楼,这只是明处的,暗里更利用这个人情,将自己信得过的医生放进医院,必要时,譬如此刻,就可以帮忙。
尹爱珠私底下自己找医院去验血,陈太太也派私家侦探查了,买通小偷在半途将血样也换过,出的结果自然也不对。陈太太人女仆假装同情的在尹爱珠面前说:“姨太太那时真没跟别人有什么?又或者医院抱错了?嗳呀,那姨太太真冤枉,说也说不清了。”尹爱珠万念俱灰,不再闹腾。就算她敢闹腾,陈太太买通黑道,也绝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闹到陈大帅面前了。
这手段狠是真狠,谁叫陈太太这些年都没再生,年纪越来越大,添个儿子的希望已渺茫,思啸就是她唯一的儿子。敢动思啸,就是敢动她。家宅如战场,你死我活,胜王败寇,这是容不得情的。陈太太最忌恨装柔弱出阴招的女人,而尹爱珠自作聪明,敢在陈太太面前弄手腕,被逐出宅也活该!
这些来龙去脉,统共都不必对思凌说明。
美丽、聪明的少女,对世事阴谋却如孩子般天真,一副小姐脾气,这都是被保护得太好,被保护得好的女孩子是有福的。陈太太愿意自己的亲女儿永远这样有福。她却偏像不领情的小鸟儿,扎挣着要往外头撞呢!陈太太伤感道:“你这孩子不像以前听话了。”
思凌见母亲脸上流露的苍凉,后悔起来,猴上母亲身子道:“不论如何,母亲我是爱你的。”
陈太太笑道:“是是。你不管怎样捣蛋,爱我是无疑的。”
思凌道:“正是!母亲你记住这个就好了。”气氛至此融洽了,她低低告密:“母亲,你也别担心。阿宁不会跟大哥结婚的,她喜欢别人。”
“哦?”陈太太喜上眉梢,“谁?”
思凌为难道:“那你就别管了。”
听起来,里头也有些坎坷。
第二十九章 二人世界()
陈太太柔声对思凌道:“许宁这孩子呢,太好脾气了,万一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她未必有勇气坚持。万一喜欢她的人一直追求她,她说不定就嫁了——你先别梗脖子,我说的不是你大哥。你大哥性格是这样,别人绝不能勉强他,他也绝不勉强别人的,是不是?许宁心里没你大哥,我也知道啦,你大哥一直含含糊糊的,两个人难道就这么僵几年下去不成?好凌儿,你跟你大哥最亲,帮帮我,找个合适的大嫂给他定一定罢。”
思凌心里难受,道:“孙家姐姐么?”
“你大哥要能转过弯来最好,不然,只好另找个美且慧的小姐。不过——”说起孙菁,陈太太又想起一事,板着脸道,“你想把你头发剪了?”
“嗳哟!”思凌不满的叫了一声。这准是思啸告密!
“你大哥还真帮你去问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