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里山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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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巴着眼睛:“你……还记得看到了什么吗?”
劼崖愣了一下,所有的回忆在脑海里清晰地涌现出来,然后他下意识地觉得这肯定是个玩笑,但若心一直较劲地看着他。
劼崖只能跟着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脸:“啊!我记得,我不是说要找一个人吗?她就在这上面。”
若心依旧没有退步,抱着手整个人都很严肃。
劼崖只能反问道:“那你说,你又看到了什么?”
“我的记忆早就没了,自从上次来过这里……”
“哦!怪不得,还真是有意思!”
然后他站了起来,低头审视着这个神秘的少女:“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不属于上深堂,怎么可以随便进出这个地方?还有……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会有那种力量?”
“空响堂……听说过吗?”
她幽幽地回答着。
“开什么玩笑!”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事到如今,很多眼见为实的东西让劼崖不得不信。
“空响堂是戍守神域的地方,既然不能公开,就被世人说成了童谣,”若心扯着他的袖子几步跨到了槽梯前,“你说你要找人,你是跟我一块上去?还是自己先出去?”
“一块上去?上面是什么东西,你难道没看清?”
若心拍了拍自己的腰,那里鼓鼓囊囊地装着那把匕首。
正好,劼崖点了点头,这个人既然敢说跟空响堂有关系,看来也不必自己费心。
这时若心已经率先爬上了崖壁,劼崖故意隔了几步的距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沉默了很长时间,若心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望着他:“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上去?”
劼崖的心思都停在了之前:“你刚才说的问心桥的事,都是真的?”
“你不信就不信吧!”
若心随便回答了一句继续回转过身去。
一时间谁也不想再多说上半句,等好不容易在崖壁边冒出了头,劼崖在后边跟着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地挂在那里。
眼前的神像很高,攀上岩石站在下边,人差不多只有一截树桩的大小。
若心把匕首重新抽了出来,劼崖连比带画地指了指盆底,两人就着匕首的光往那边探了探脑袋。
只见盆底像一个石洞一样的大小,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与神像膝盖相接的部分挂着一小块灰色的麻布。
若心让劼崖待在原地,独自一人钻了进去很快又钻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那片布料,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种颜色,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那块破布上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有些地方还没能干透。
这是上深堂的人所穿的那种外袍,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视了一眼,若心便带着他绕到了神像的背后。
高高的门梁架在神像的后腰上,门框刷成了暗红色,石块相接的路一直延伸到神像的身体里边。
走进去感觉是一间硕大的礼堂,抬头看,整个空间是一个类似圆锥的形状,密密麻麻的浮雕盘踞在四周,连贯地看过去好像是在描述一些事情。
一架圆梯从正中间一直垂直地挂在了遥远的顶端,若心指了指头顶,意思是要爬上去。
“我……先……上……去……”
就这么说了一句,声音发出来被拉得很长很长,像是泡在了水里,所有的反应都变得迟缓了。
劼崖不舒服地甩了甩头,却被若心一把推着走上了台阶。
一层又一层的浮雕就这么看着他们。
两人仿佛在岁月的河流里长途跋涉,身侧是远古的征战或者几百年前的传教,古老的故事随着攀爬的动作在四周缓缓下坠。
没有人想说话,巨大的沉重感压在心里,四肢的疲惫不断加深,劼崖不得已只能闭上了眼睛,以克制心里翻涌而来的眩晕感。
感觉像是年复了一年,两个人终于跨上了最后的一道台阶,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所有的筋骨好像都被抽走了,半晌站不起身来。
38。 往事成谜()
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把头发都弄湿了,劼崖拉扯着自己的衣领希望能再凉快些,眼睛才刚睁了一半,若心在旁边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俩正平整地躺在地板上,脑袋隔了不超过一尺的距离。
若心一个紧张用指甲在木地板上划出了“吱”地一声,头顶的东西都跟着轻微地颤了一下。
劼崖伸手轻轻地碰了她,两人很快噤了声,各自打滚坐了起来。
这个地方正正地位于神像的脑门,巨型的圆形窗洞刚好是神像的眼睛,眼仁的位置镶嵌着一整块黑色的岩石,不知道含了什么物质,这东西不光有无数个棱角,还散发着精透的光。
地面是一个接一个的圆,像是一排排座位那样,看不出打磨的痕迹。
正中央的地方要略低一些,一只山羊卧在那里,双眼被白纱蒙住了,嘴里衔着一只倾斜的天平。
它像是一张软塌,半只爪子按住地上的书卷。
那长长的书卷在身侧垒得很高,越靠近下边的地方越陈旧,又黄又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东西。
羊的身上有暗红色的血点,看来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厮杀。
劼崖朝着那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若心跟在后边,不时抬起头来担忧地看着天花板。
那里挂着十几个人,统一穿着灰色的麻布长衫,头发被拧起来系在了房梁上,脚尖垂直地指着地面。
这两人从下边穿过,那些东西的眼皮被缝在了眉骨上面,都这么翻着白眼一路盯着他俩,身体不时微微地抖动,偶尔咧嘴笑一笑,嘴巴却有半张脸那么大。
劼崖快速地在山羊身边蹲了下来,来回仔细地查看。
若心赶紧跟上前,用手拍了拍他:“别乱动!”
只见山羊的皮肉被掏得干干净净,里面塞满了木头屑一样的渣子,却是植物一样的绿色。
看来正是这种东西把山羊完好无损地立在了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爪子抓磨着地板的声音。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少女压低了上身爬在那里,正巧挡在了楼梯口,四肢长长地伸展在两侧,后腰却奇怪地突兀着,披散的头发断了一截,大嘴一张,唾液掉在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她摇晃着身姿慢慢地靠了过来,像一只巨型的壁虎,却不敢离得太近。
两个人一时间都立在了原地。
若心冲着那怪物所在的方向朝劼崖使了使眼色,劼崖茫然地抬手指着自己胸前,用嘴型问道:“我?”
她歪着嘴阴险地笑了一下,一把将劼崖推了出去。
劼崖朝前踉跄了几步,那怪物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弹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脚下突然受不住力,他被整个地按倒在地,长长的爪子在身后缠绕成一圈,舌头顺着嘴唇来回一卷,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
这么近的距离,劼崖总算是看清楚了。
那双快凸出来的眼珠子不眠不休地睁着,眼眶底下干得蜕起了薄皮。整张脸全是刀砍过的路子,大大小小的白肉像是无数张嘴,鼻尖上被削掉了一截,看得到一小块骨头。
她摇摆着上身蹭了蹭,寻找着可以下嘴的地方。
劼崖的手下意识地抵住了怪物的头,十足配合地做出了害怕的样子,嘴里还不忘骂道:“它要吃我!你不是空响堂的人嘛……还不过来帮忙!”
眼看着就要被咬掉了半颗脑袋,若心在这头已经举起了匕首,劼崖同时腾出一只手背转过身去抓住了自己的刀柄,怪物的嘴已经伸到了耳边。
若心急忙寻着后背飞速地扑了上去,一手扣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来猛地往下一戳,整把刀齐齐地插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那怪物吃痛惨烈地嘶叫着,却怎么也看不见伤自己的人,只能松开了爪子,调转回来抓挠着后背。
就在这时,劼崖躺在下边飞速地把刀放了出去又悄悄地收回。
若心左右灵巧地躲闪了一下,提起刀照着旁边顺势一滚。
一阵腥臭的血雾在空中喷出了一条细线,怪物原地抽搐了一会儿,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若心赶紧上前看了看,那东西像跑了气一样渐渐变成了一滩稀软的肉泥,然后没有了动静。
她这才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前被喷到地方。
劼崖赶紧翻起了身,一把提起还擅自欢喜不已的若心,朝着天花板飞快地一指。
她这才想起来,赶忙两手并用地爬了几步,跟着劼崖下了长梯。
好不容易脱险的两人钻出了神像身上的大门,终于站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了一半,耳边的发丝还挂着水,若心甩了甩手里的匕首,也来不及去擦:“怎么样,我厉害吧!”
劼崖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边看着她把匕首仔细地收了回去,一边问道:“圣女呢?圣女果真不在上边!”
若心一个激灵回了神,珍重地跟他确认:“怎么,你也是来找她的?”
“你们认识?”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快速地用手捧起若心的肩膀,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眼中散发着期待的光。
“是啊,”若心紧张地点了点头,往后面稍稍躲了一步,“我和澜龄是一块长大的……”
“澜龄?”他突然僵住了表情,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圣女叫澜龄?”
若心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个肩膀被他扣得死死的,随着指尖极速地用力,只感觉到吃心的疼。
劼崖被她这副样子急得不行,疯了一样地笑了几下,又嚷嚷着不断地确认:“怎么可能……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她被带走的!你骗我!你肯定是骗我!”
一阵怒火从心底冒了起来,若心猛地一甩挣开了劼崖的手,很是鄙夷地冲着他推了一把:“你干什么!谁是圣女,穆大人的典籍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看看吧!”
话一说完,虽然忿恨地就要走,却还是感到说不尽地委屈。
劼崖固执地跟着退了几步拦下了她,此时若心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再抬起头来,居然有了凶狠的模样。
“你等等!”他顺着前襟摸了一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画了许久才在若心的鼻子下面展开,“你看……你看这个人,七年前选圣女的时候被带走了,她叫子兮……你认识吗?”
39。 违愿()
这似乎是一张书页,女孩的脸被画在段落的空白处,清澈的眼睛,左脸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尖尖虎牙笑在了外边,很是传神。
若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这个极尽渴望的人,瞬间就有了恻隐的心。
她轻轻地摇了头,说了声:“对不起……”
劼崖听到后只是把头埋了下去,接连退了两步,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强行忍耐的表情,很快就瞥红了眼。
他咬着牙床从嘴边喘着粗气,眼神闪躲开去,总算是抑制住了。
“该道歉的是我,我刚才太冲动了……”他缓缓地平复下来,说这话的时候,反倒像是突然收起了尖锐的爪牙,“谢谢你为我带路。”
“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穆大人封在门上的符文,所以我其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