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魔归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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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鉴之曾修过几年道,因无天赋才搁下,他这样慎重介绍,并无暧昧,顿时堂上杜家人多半都知道了什么意思:“原来如此,诶,倒叫殷姑娘见笑。”
“满堂金玉,一团和气,羡慕还来不及,谈何见笑。”殷流采漂亮话还是能说两句的。
杜老爷子听着心里也敞亮,便摸着胡须嘱咐家人安排起居,所幸明天就是杜老爷子大寿,殷流采被人拿赤棱棱热眼看着的时间不会太长,要不殷流采立马就要脚底抹油,逃之天天。
次日,杜老爷子大寿,社陵郡上凡是有头有脸叫得上名的人物全部亲至,另外还有些不请出来的,大多是领着家中女郎来,看不能能相看上杜少司的。杜鉴之一看就头疼,想了想,把殷流采找出来,表达道:共同谋事可以,先帮我顶过眼前这出去。
殷流采很快和杜鉴之达成协议:我帮你过这个槛,你帮我完成我的立道心。
两人一拍即合,殷流采十分敬业演戏,不多时满堂女郎们都碎了娇软温柔的一颗芳心。虽然还有不死心的,但杜鉴之已经不用再一看到就脸白腿软冒虚汗。寿宴是对付过去了,寿宴结束后,殷流采和杜鉴之发现,满门杜家亲戚没法再对付过去,杜鉴之屁滚尿流地跟在殷流采后边跑路,大概短时间内不会敢再回家面对乡亲父老。
“你是筑基期,不是能使用飞行法器吗,社陵距肃州有十数万里这遥,若全靠车马,不知要费多少时间。”杜鉴之一想到要坐马车十几万里路,他就有点晕,他也是娇生惯养,温柔乡里长大的小公子好嘛。
“那你怎么回来的?”殷流采不解道。
“陛下派人接送,但陛下原本希望我回国都任职,现下我又要不告而去肃州,陛下定不能许,只好先斩后奏,过去了再上折子。”杜鉴之到底是修士,对帝王依然存畏惧心忠义心,但这不妨碍他干点阳奉阴违的事,搞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凡宗门出身的弟子下山历尘世,什么不许带的,甚至不许向凡世中人表露修士身份,若非你也是修士,我是不肯说的。”殷流采这也算是打了擦边球,不过擦边球也不止她一个人打,她这还是同门传授的经验哩。
“原来如此,我道市井中并不鲜见修士,为何竟一点消息也没传出,竟是这样。我到底不过拜在一名散修门下学过些日子,对修士中的事,了解并不多,有些事,我若闹了笑话,还请道友莫见怪。”说句实在的,谁不想活长久一点,杜鉴之也不能免俗,他肯定还是会向殷流采请教请教修行上的问题。难得遇到一个大宗弟子,这样的好事,找不找不到,何况掉到眼前来,不抓住才叫蠢。
“无事,我虽是宗门弟子,但却也经常叫同门笑没见识,一直被拘在宗中修炼,哪里知道外边的世界有什么事发生。”殷流采也知杜鉴之心里想的,她这样说便是代表同意了。
“不过眼下,我们还是该想想怎么过去,你我虽是修士,十几万里路却也同样不好行。”
“我来想办法吧,你不必担心,总不至于真靠着车马行驰从社陵到肃州去。”殷流采说的想办法,就是用飞叶传书联络方聃。
听谈楼在凡间有接人跨越大洲的业务,殷流采记得方聃说起过这个,这项业务并不向凡人展开,因此在凡世的门脸相当隐蔽。殷流采怕找不对地方,直接联络方聃,问明社陵郡附近哪有听谈楼的据点。
方聃接到殷流采飞叶传书,立时不给殷流采回话:“用不用我来捎你?”
殷流采:“倒不用,我也是替人问,自己并不前往。”
她跟方聃来往时,可是魔女殷十三,这可不能戳破的。
殷流采问到地方后,特地用玉叶传书,又联系一下化嗔真君,告诉她家师尊,她要从社陵郡离开,打个听谈楼的飞的去肃州完成她的大道妆心:“杜鉴之?”
“师尊怎么知道?”
“他师父,我曾见过几面,那时杜鉴之仍在。”没想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我师父可还好?”
“散修大抵如此吧,虽艰难,却也没什么过不下去的。”
“若真君见到晚辈恩师,请代为传达晚辈的问候。”杜鉴之唏嘘数声后,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同殷流采一道离开社陵,前往听谈楼搭飞的往肃州飞去。
伤春悲秋,不如无负春秋。
第五十章 人来世上,应有所为()
肃州地广人稀,风大沙大,虽然这几年来,凭着杜鉴之的能力,已有一部分地方能种植,但大部分地方,仍然寸草不生,日日风沙不断。杜鉴之指点他们降落的地方也叫社陵,乃是杜鉴之这个社陵郡来的农家子,因思念家乡才取的名字。
此地,名社陵关,社陵关往外,有数十万里黄沙,更有凡人去不得的死域鬼城。社陵关建立虽时日不长,但却显得十分热闹,来往购蔬果的行商将社陵关挤得可谓水泄不通。
对着这景象,殷流采内心充满赞叹,什么时代都不缺少这样的能耐人,他们以有限之身,在有限的时间里,绘出昭垂万世的宏图:“果然是瓜果飘香,关外江南。”
杜鉴之对这宏图却极尽轻描淡写,他是修士,虽然受天资所限,修行之路半道中阻,但见识过大道之广,宇宙之远,时间之长后,凡世间的功业,便已不算得什么。他之所以躬耕于肃州风沙之中,也不过是他长于此道,且此道便是他的道罢了,因而他求的仍是长生,而非天下人人吃饱穿暖的宏愿:“只可惜,修士不可以自身之力,干涉人道运行,否则何至于仅仅只这百里之地。”
“今日百里,明日又百里,明日复明日,总有一日,这天下间再无风沙之地,处处皆可耕种,处处皆是鱼米之乡,再无饥饿贫寒之困,再无衣食不足之忧。”殷流采多少还是有点现代人的思想,存在一些很质朴的普世观。
她却不知她这一言竟能触动杜鉴之,杜鉴之问她:“你的立道心初衷便是由此而起?”
殷流采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摇头吧,又有点那样的意思,点头吧,她还真没那么伟大,只是随口一说,话赶话,人捧人嘛:“不完全是,但是,谁小时候不发点普渡世人的梦。比如驾七彩祥云,救人水火之中,只不过人一长大,就会忘记小时候发的梦而已。”
“这样的梦……我也有过。”这话,是杜鉴之带着殷流采安置好后,才缓缓吐出的。吐出这句话之后,杜鉴之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快如落珠地一句接着一接往外倒,“我曾期盼,改天下农桑以利万民,使耕种不再是辛苦劳作,使农家男女再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满脸风霜,一生劳累。我也曾想,以一己之力,叫一界丰熟,引江河之水,灌世间良田。更曾想,是否这世间有这样一条路,走下去便能使更少的田地,种出更多的粮,足使一洲之地种出的粮足以养活天下之人……”
殷流采默默听完杜鉴之一句一句“曾期盼”,最后,她觉得她在面对的,并非是杜鉴之,而是三千世界里,所有看到整个世界,并发愿改变这世界的人。这样的人,殷流采当然见过的,她曾在现代社会见过很多很多那样的人啊,他们有的被称为大哲,有的被称人科学家,有的被称为圣人:“杜鉴之,我们究竟是因想得以问鼎大道,才不得不来做这些事,还是因为,最开始我们修行就是因为想要实现心中那点小小的,被认为不可能的期盼?”
话说出来,杜鉴之默然,殷流采也同样默然无语,人有时最怕的,就是由自己发出的,对自我人生的诘问。这样的诘问一旦发出,往往会令人回首一生觉光阴虚度,半世碌碌无为,也容易慨叹时光与岁月的无情流逝。
岁月忽然天地间,世事苍茫无所系。
最后,两人互望一眼,殷流采:“我忽然有点恐慌。”
“我亦有。”
殷流采:“我恐慌是因回首,一生岁月皆无所成,你恐慌什么?”
“怕心中期盼太多,上天厚赐的岁月太短。”
两人再对望,齐齐长叹一声,末了,殷流采笑出声来:“这次我们还是一样,你帮我,我帮你啊!”
杜鉴之:“我帮你有所成,你帮我向上天求些厚赏?”
“虽然都挺不容易的,但总不会比渡劫飞升更难。”殷流采私心底觉得,成为袁大爷那样的“稻圣”比渡劫飞升更难得多,但要是杜鉴之的话,应该不难吧,那她帮助杜鉴之,以后回望一生,不会再因为磋砣岁月而恐慌了吧。
人来世上,应有所为。
“是啊,不会更难。”
两人再次相视而笑,便不再继续这话题,杜鉴之向殷流采解说社陵关内外,从如何建设,到如今的概况。其中,多少用了一点修士手段,打打擦边球,用在看不见的地方,便不叫以修为干涉人间事。在这些方面,杜鉴之重点请教殷流采,毕竟殷流采是大宗弟子,岂同散修这样没根脚。
这一谈,两人整整谈了一天一夜,第二日略作休整,第三天一大早,杜鉴之就带着殷流采去四出察看。同时,杜鉴之还向殷流采传授各种“基础知识”,农耕之事上,殷流采完全是个连猪怎么跑都没见过的。眼下处处秋熟,农人们很忙,杜鉴之倒正好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教殷流采。
立冬日,社陵关行大祭礼,即是祭祀,也是庆祝丰收,慰劳一年辛劳的日子。杜鉴之被三请四请,最终司掌主祭,殷流采啃着飘香瓜果,各样水果味点心,喝着新酿成的果子露,十分惬意地在祭台不远处的楼上进行围观。
“啧,一拾掇卖相还顶好,怪不得天天有小姑娘瞪我哩,怪不得大家都不很喜欢我呐,都是杜鉴之的锅。”殷流采常和杜鉴之同进同出,便被误解为杜鉴之的心上人,偏偏杜鉴之作揖求她,叫她千万别解释,社陵关的女郎们,画风和社陵郡的女郎们是一样一样的。
殷流采看着今天格外出尘绝俗的杜鉴之,先想到的是她家美绝人寰的师尊:“不知道师尊好不好,我家师尊那么美,做为徒弟,****碎了心哟。”
再然后,想到姜流素、水流深他们,还有上玄宗画风格外清奇的同门,再再然后,殷流采才想到界主离舍。一想到离舍,原本眉飞色舞的殷流采无由地耷拉着眉眼,轻而短促地叹了一声,到底没把惦记的话说出口。
也不知道,界主还愿意不愿意叫我惦记着。
界主离舍:把所有人念一遍,都没念到我,这属下真没法要了!
第五十一章 一袭白衣,行于阳光()
界主离舍一路从上玄宗到社陵郡,再到肃州,寻到社陵关,是想看看自家属下是否还好。那****说再无十三,不过就是告诉殷流采,一旦她选择正道,选择同化嗔真君共赴此难,日后就必需同魔界划清界限。
虽然说魔界如今和正道关系缓和,但再缓和,也容不得有人两头倒。殷流采要修正道,来自于魔界的所有暗中相帮,都必需同时停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无人知,便最好不要做。界主离舍是绝对想不到,殷流采能转身就走,头也不回,什么也不管不顾,就这么一别千万里,独自去他乡的。
这也就算了,终于找到这不省心的属下时,她把所有人都惦念一遍,却独独没惦念到他。她甚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