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旧事-第8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到这儿不得不说说沙溪县的房子。
沙溪县大部分都是平房,就算是在沙溪县城也很少见到楼房。更别说像程灵慧盖得这样雕梁画栋的楼房。一是因为古时候不缺地方,尤其是乡下。只要你有能力,愿意盖多大的房子就盖多大的房子。完全没必要盖楼房。二是以前没有钢筋水泥,楼房的工艺要比平房高,造价也比平房要昂贵。一般人家,谁钱多的没地方花,盖这么烧钱的房子。
程灵慧盖房子纯粹是为了一口气,她就是打算烧钱来着。所以才有了方圆百里第一栋华丽的楼房。当然,这所谓的华丽仅指在程家庄一带。可这样的楼房盖起来也麻烦,很是耗费时间。
好在下房早就盖好了。虽说是下房,可那也是青砖黛瓦的大瓦房。比一般村民的房子不知好了多少。程灵慧带着母亲和奶奶回来,就安置在了那些下房里。
家里现在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贺昆,另一个就是陆晓晓的车夫。有这两个人在,许多事都不用程灵慧亲自跑腿,比如砌灶、买煤。
分家时分的粮食不少,完全够一大家子嚼裹。吃得上面暂时不用担忧。
回到程家庄之后,一直没什么精神的花如烟终于和缓过来。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见天叽叽喳喳,走到哪儿都是她的声音。这里没有丫头、婆子供她差遣,但凡听见她在骂人,猜都不用猜,一准儿是贺昆在挨骂。
贺昆长得人高马大,站起来像半截铁塔。性格憨直,面相凶恶,说话粗声大气。往街上一走,哪个孩子看见都害怕。偏偏对娇小玲珑的花如烟一点儿办法没有。花如烟指着他鼻子骂,被骂急了他也只能呼哧、呼哧喘粗气,或者找程灵慧告状。
程灵慧管了两次,让奶奶听见。奶奶笑道:“别管了,他们俩就是对欢喜冤家。哪天贺昆听不见花娘骂他,怕还不习惯呢。”
程灵慧心头一动,花如烟和贺昆?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花如烟怎么可能看得上贺昆那五大三粗的憨货?
进了二月,天渐渐暖和起来。程灵慧本来想等天暖活了,盖房子的活儿就重新开工。如今看着是不能了。陆晓晓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算日子最多到了三月初就该生产了。这房子一时半会儿也盖不完,到时候家里俩小孩儿。外头‘丁零咣当’的也不得个清静,那怎么行呢?
反正房子盖成这样,已经够母亲扬眉吐气的了,索性再等等。等到了秋天,俩孩子都大一些了再盖。
这样盖盖停停的在乡下并不稀奇。以前没有工程队,都是抄农闲的空档盖房子。帮工的人都是亲戚里故,不用给工钱,管饭就行。有家里困难或者人口多,连饭也管不起的人家,就只能自己盖。今天垒两层砖,明天打两块坯。一间房子盖二年都常见的很。
一开始刚回程家庄的时候,程灵慧心里沮丧,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她虽然是稀里糊涂的嫁给常继文。可嫁了也就认了。要说没感情,那是骗人。俩人从小就认识,后来又睡在一张床上。那份情谊只怕要比普通的夫妻还要深厚些。这女子又是极容易钟情的。
程灵慧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十分希望常继文能来找自己。她甚至在心里暗想,只要常继文来找自己,就算回去像别的糙汉子打老婆那样打自己一顿,自己也认了。可是,一连好多天过去。常继文始终没有露面。
眼看到了清明节。农谚云,清明前后,点瓜种豆。也就是到了该春播的时节了。
程灵慧当初分家分了十四亩地。七亩中的是小麦。其余全是春地。从去年冬天到今春。沙溪县滴雨未降。那七亩小麦稀稀拉拉的长势十分不好。
沙溪县虽然紧邻着大沙溪,但是境内多时丘陵地貌。能用沙溪水灌溉的土地十分有限。所以才有了开州府和沙溪县之间‘粜大米’和‘粜高粱’的谐语。
程家庄相对离大沙溪远,地势又高,更是捞不着灌溉的水。庄稼都是望天收。冬小麦眼看着不成了,总不能把春庄稼也耽误了。于是乎,程家庄无论老少全部出动,挑水播种。
这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以前铁桶很少,都是笨重的木桶。光那两只水桶就有二三十斤,挑水费力不说,那水倒进旱的冒狼烟的地里,眨眼就渗光了。一桶水撑死点三坑。这一天下来,铁人都要累散架。
程灵慧家还是好的。她和贺昆、陆晓晓的车夫算起来有三个大劳力。陆晓晓把两个丫头也赶到地里帮忙。点个豆,埋个坑的多少还给三人省了些力气。
家里就全靠给了花如烟。
不是二姐她们姊妹几个没良心,不帮忙。实在是各人都有各人的日子要过。人人都忙着春播,都脱不开身。
春播过后,程灵慧又挑水浇麦子。这在整个沙溪县都不多见的。要知道,那麦子不是瓜豆。一棵一个坑。那是成耧耩(读:讲。播种的意思)的。一桶水浇二尺远,那么多地还不浇到地老天荒去。所以,自来就没那么干的。
程灵慧当然知道。可她一刻也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一天天把自己搞的跟陀螺似得转,那孩子怎么办?
要说常之松这小子,自打出了月子那是真好养活。一开始饿了哭,花如烟还抱着孩子找程灵慧喂奶。后来,偶尔遇见街坊邻居有奶着孩子的媳妇,人家要是奶水富裕了,也乐得给他吃。他又不认奶,逮住谁的都能吃个肚儿圆。
再后来,花如烟偶尔也煮些米糊糊喂他。别人不到俩月的孩子还不怎么会吃饭呢,这小子跟小猪仔儿似得,呼噜、呼噜吃的欢快。还吃饱了就睡,一点儿不淘气。奶奶都担心他是个傻子。
转眼到了三月初。陆晓晓难受了两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她身子不比程灵慧健壮,又不爱走动。很是受了罪。孩子一落地,她就昏迷过去。昏沉沉的过了好几天,精神才好了一些。
孩子是个男孩儿。和常之松生下来跟个猴子似得不同。这孩子落地就长得白白净净。真要说像谁。那眉眼儿一看就是吴末名的翻版。不知是不是吴末名在陆晓晓心里留下的阴影太深,陆晓晓清醒过来,只看了那孩子一眼就推到了一边儿,连奶也不肯喂。
她倒是格外喜欢常之松,每天抱在怀里。睡着了都舍不得放下。
陆晓晓的儿子月子里并不怎么哭闹。饿了也就是哼哼两声。陆晓晓不肯喂他,程灵慧总不能看着好好的孩子就这么饿着。只能抽空就给他喂些奶。
花如烟是知道陆晓晓的遭遇的,猜也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她不喜欢吴末名,也就很难喜欢这个孩子。总是小混蛋,小混蛋的叫。
陆晓晓生了个儿子,于母亲来说不亚于天大的好事。整天乐呵呵的,除了眼睛依然看不见。脑子比别的时候格外清楚。也许是她糊涂久了,已经记不清程苏的小名到底是叫‘狗蛋’还是‘混蛋’。反正只要是好养活的,也就无所谓了。
花如烟叫那孩子‘小混蛋’,母亲也就跟着叫。渐渐的所有人都那么叫。‘小混蛋’这三个字最终成了这孩子在程家庄人人皆知的小名。
他爹混蛋,可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孩子何辜?
程灵慧给‘小混蛋’起了个大名——程之柏。和之松正好凑一对松柏。
她本来想要程之柏姓常的。可她一想到常继文这么多天也不来程家庄找自己,甚至连幼子的状况都不闻不问,更加肯定他是厌倦了自己。心里发冷,思索再三让这孩子跟了自己姓。(。)
101、泪眼双垂()
进了五月,天渐渐炎热起来。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夏收忙碌的季节。有句谚语‘五忙六忙,绣女下床’。遇到年景好,待嫁的大姑娘都要下地帮着收麦子。可今年的麦子很多没秀穗就枯死了。
程灵慧家的虽然挑水浇过,可那麦子长得也不能看。麦穗还没个蝇子头儿大呢。收麦子都不用镰刀,蹲在地里薅就行。
程灵慧薅着薅着,恍惚看见那一年大风吹倒了麦子,爷爷和母亲带着几个姊妹在地里冒着雨掠麦籽儿。长袍的少年浑身湿漉漉的从地头儿跑来,把袍子下摆往腰窝里一塞,扑下身子就抱麦捆子……
想着想着,程灵慧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模糊了。一滴眼泪滴下来,落到手背上她才豁然回魂。抬手一摸,满脸都是水痕。她装作擦汗的样子用手抹了一把,继续薅麦子。忽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巾递到了她面前。
程灵慧的眼泪一下像决了堤的洪水,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她接过手巾,捂在脸上哭。怕别人家地里干活儿的人听见,并不敢哭出声音。
“你说这是何苦?”温润的声音,有一丝埋怨,有一丝疼惜,语气和常继文很像,却不是常继文。
程灵慧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来,连哭泣都忘了。面前站着的身材修长的男子竟然是孙兴隆。
要论身材、长相,孙兴隆是丝毫不逊色于常继文的。这些年,程灵慧见他不多,但也听说过他的事情。他自己开了买卖铺子,如今很是有些家资。
他穿的好,又不怎么劳作。虽然比程灵慧大一岁,可此刻站在憔悴的程灵慧面前,反而显得年轻很多。颇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翩少年郎的风采。
但程灵慧是失望的。她垂下眼眸:“怎么是你?”
孙兴隆好像完全没看到她的憔悴,笑道:“当然是俺。咱们这儿的习俗,农忙的时候,女婿是要到丈母娘家帮忙的。春播俺在外面没赶上。这夏收总不能还不露面吧?”说着,蹲到程灵慧旁边儿,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儿。
程灵慧把手巾递还给他。孙兴隆皱着眉头嫌弃:“你都擦脏了,也好意思就这样还?”
程灵慧心里正不痛快,没好气道:“不要算了。”说完往自己肩头一搭,接着干活儿。
“四妹呢?”程灵慧边薅着麦子边问,试图转移自己的心绪。
孙兴隆手很快,薅完自己面前的伸着手够程灵慧面前的,嘴里还不忘呲哒程灵慧:“干你的活儿吧,话那么多。就没见过你这样操心的命。”
程灵慧反驳:“你妹子你不操心?年前事多,俺还忘了找你算账了。你怎么俺妹子了。怎么四妹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连俺也恼上了?”
孙兴隆薅住麦子的手停了停,忽然笑骂道:“心多意多,吃的屁多。老话儿说的果然不错。你就是闲的,嗑牙吃屁。”
程灵慧一把麦子摔过去:“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孙兴隆也不恼:“俺从小儿就是这样说话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俺?”
程灵慧道:“说四妹呐。别扯那没用的。信不信俺揍你?”说着挥了挥拳头。
孙兴隆叫道:“有本事来啊,谁怕你。”
“骨头痒了是不是?”程灵慧起身就去抓他。孙兴隆的个性和他的外表完全相反,最是个油滑不羁的。一看程灵慧来抓自己,起身就跑。
程灵慧正一肚子闷气没地方撒呢,抬脚就追。
孙兴隆十分的刁钻,专拣地堰下面偏僻的地方跑。
程灵慧追了半天,竟然没追上。再看孙兴隆,面不红气不喘,远远站着冲程灵慧挤鼻子弄眼。
程灵慧指着他叫:“有本事你给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