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旧事-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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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气儿。如今戴着高帽子出来,不用人说,人人心里明白。这就是黑白无常了。
再看那被两人拽出来,有认识的都不由惊呼。不是牢头又是那个?
牢头的家人也混在人群里看。尤其是他儿子,一看拽上来的真是他爹,当场就哭了起来。围观的人就更认定那是牢头的鬼魂没错了。
其实,那牢头是燕京假扮的。燕京轻功好。走起路来真跟脚下没根在地上飘似得。
常继文在上面黑着脸,煞有介事道:“牢头瞒骗朝廷命官,致使真凶逍遥法外。按阴律当受烈火焚烧,滚油烹煎,而后下拔舌地狱。”
燕京趴在地上佯装求饶。常继文自然铁面无私。众人也不见怎样,牢头身上忽然就腾起冲天火焰,只不过那火焰和这里的灯火一样,也是幽绿色的。燕京装的也像,翻滚嘶吼,十分凄厉。其实,那火是磷火根本不烫。
烧完了,众人一看。乖乖,那牢头儿还是原来的样子。这要是真人,不早烧成灰了?
沈聪和邓苦上前,伸手把蜷缩在地上的燕京提起来,毫不犹豫就扔进了早就架好的油锅里。这也是江湖骗人的玩意儿,那又过下面的火看上去很猛,油锅里的油并不热。
程灵慧跑单帮的时候被人用这种法子骗过,现在派上了用场。
她打听到牢头的儿子是个孝子。牢头定然不会白白替人去死。就不信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相信这小子能眼看着老爹受罪不出头。
就算那小子受得住,吓唬吓唬那死不开口的县令也是好的。
她就不信,一个牢头敢瞒着县令毒杀囚犯。之所以没动大刑审问,不过是怕他跟扬州知府似得,再寻了短见。那线索可就真的断完了。
“啊。”牢头的儿子还真受不了自己老爹受罪,不管不顾就冲进了大堂。伸手就要去油锅里捞自己亲爹。两边的衙役怎能让他得手,早上去把他按住。
常继文一排惊堂木:“嘟,何人竟敢擅闯本君的公堂?”
那小子扑在堂前就磕头:“大人,饶了我爹吧。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崔管家让我爹毒死吕四有的,我在窗户下面听的清清楚楚的。崔管家给了我爹五十两银子,说我爹要是不干就拉我妹子去顶债。饶了我爹吧。我愿意替我爹受罚。”
这个崔管家的背景可不一般。他家主子可是皇商崔百万。江南两路最大的买卖人。家财之丰,堪比明初的沈万三。因为是皇上,可比沈万三有势力的多。
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封疆大吏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常继文一个小小的五品巡察御史放在人家面前实在不算什么。但是,他遇上了常继文这一对儿楞头夫妻,合该倒霉。
听了牢头儿儿子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管家拘来再说。
苏同给常继文的人手,抬铡刀的刽子手都是高手。不说飞檐走壁,那也是来去如风。那管家平日并不和主人住在一起,有自己的宅院。常继文这里了签,自有好事者给那些差役指路。片刻之间就把衣衫不整的崔管家拘来了。
崔管家其人,五十来岁。白白净净的留着几缕胡须。像是个文人模样。但是,能坐到江南第一富豪的管家之位,那也是见多识广的。
他一进大堂就把程灵慧两口子玩的把戏看穿了。只是,常继文已经让人跟着那牢头儿的儿子,取来了当初他给牢头儿的银子等一干物证。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他又是被窝里被揪出来的,晕头转向间也生不出狡辩的心思。好在还知道护主,只是一口咬定是自己和吕四有有过节,所以才买通牢头儿,杀害于他。
苏同那边给传了话,他顶不了多久,让常继文战决。
常继文再好的耐心也有些沉不住气。他身边虽然没有公孙策,给他绞尽脑汁想什么‘杏花雨过胭脂绰’,可还有武林翘楚赵桥呢。
论刑讯逼供,赵桥的手段可比落地的书生公孙策要强上很多。
这管家又不是县官,牵扯到官场里面的事,对常继文形成掣肘。动起大刑来可是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他又是认了罪的,即便是打死了,也不过是问常继文个刑讯严苛。
159、星主()
崔管家抗不住大刑,迫不得已把主子招了出来。常继文立刻发签,前去捉拿崔百万。
崔百万根本就没把常继文一个小小五品官放在眼里。他本来不在扬州,听说常继文抓了自己的管家,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找常继文算账。
这下可好,还省了常继文的许多功夫。
崔百万被抓,整个江浙都沸腾了。大到两江总督,小到巡抚刺史全都来给常继文施压。
常继文要是轻易就被人压低头的人,‘吏刀两个字就白叫了。程灵慧看着都替他头皮发紧,他到了这时反而云淡风轻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对那些上官理都不理。埋头审自己的案子。
崔百万仗着财势,根本不把常继文放在眼里。自从进了常继文的大牢,就给他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尤其让程灵慧恼火的是,他那表情明显就是:“吕四有是我让人杀的,看你能拿我如何?”
常继文其实也是外松内紧。现在的情况,弹劾的奏折跟雪片似的往京里飞,弄不好自己折进去还要连累家人。他只能一边儿跟崔百万耗,一边儿让人去找更多的证据。
从崔百万急于毒杀吕四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跟吕家坞的大谋杀有关。可这样的人,即便是铁证如山想要搬到他都不容易,更何况常继文这里只有崔管家一个随时反口的人证,和几件似是而非的物证。
他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是为了迷惑崔百万而已。这种心理战,还是他经商之后学会的。
隔天,常继文接到苏同的讯息,他要出京了。这就证明苏同扛不住了。要亲自来处理这边的事。如果常继文还是毫无进展,那就说不好到时是处理崔百万还是他了。许多时候,身为储君也是身不由己。
正在这时,一直在吕家坞的楚轻狂让人报信。在吕家坞附近的蛟山发现一个山洞。洞里有几箱东西和崔百万有关。崔百万听到这个消息,显然有所松动。可他老奸巨猾,也并不是全信。
尽管如此,他的松动足以证明,他和吕家坞的大谋杀有牵连。
那些江浙的官员逼迫的紧,常继文决定铤而走险,再次审鬼。让崔百万和吕家坞的六百冤魂对质。邀请江浙官员旁听。
这可是一出大戏。崔百万可不是没见过世面毛头小子,想要哄骗的过他还是需要些手段的。
为此,程灵慧带人很是排练了几天。
到了这天晚上,江浙的大员们早早就到了吕家坞。
吕家坞本来就阴森无比,虽然是江南地,九、十月天气到了夜里,这里也透着森冷。
众人只见一座高大的殿宇坐落在面前。殿宇前敞开的大门上画着面目狰狞的夜叉。两边排开的衙役在灯火的映照下,个个面目狰狞。还真有些阴曹地府,阎王殿的感觉。
其实,这大殿是没盖好的粮仓改建的。大门是麻皮纸糊的,夜叉是赵桥画的。
常继文身穿官袍坐在大殿上,旁边站着判官打扮的赵桥。两旁是扮作是黑白无常的沈聪和邓苦。牛头马面也都有人扮了,分列两边。
不过,扮的再像,那也是假的。旁听的官员无不等着看常继文的笑话。有什么能比痛打落水狗更让人畅快呢?
常继文惊堂木一拍:“带原告和被告。”
自然有人把崔百万带来。崔百万跪在地上,依旧一言不发。他倒要看看常继文能玩出什么把戏。
常继文心里也没底,左右都是被逼上了梁山,只能放手一搏。
大殿里的烛光一跳,橘黄的火苗忽然都变成了惨绿色。这把戏,先前审‘牢头儿’的时候就用过。常继文心里也不惊慌。那些官员就有些坐不住。
崔百万显然也有些变色。以前的人都迷信,又是身在吕家坞这样诡异的地方。头皮不紧才怪了。
扮冤魂的人老早就预备好了。只见大殿外影影绰绰的冒出许多人影,晃晃悠悠往里走。这些都是根据邓苦对那些尸骨的判断,特意找来的身量相似的人扮的。程灵慧为了找这些人可是废了一番功夫。
就在这些人快要走进大殿的时候,忽然平地起了一阵风。周围的温度好像更底了一些。跪在殿上的崔百万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儿没把他吓死。大叫一声:“救命。”手脚并用就往常继文的案前爬。
沈聪和邓苦一见:“有门儿。”两人上前一步,将他截住。
崔百万抬头看见二人,真跟见了黑白无常一般,吓的忙不迭的往后退。可身后有许多‘冤魂’正往这边走呢,他退能退到哪里去?只能跟没头苍蝇似得在地上乱转圈。
那些‘冤魂’已经走了进来。常继文坐在上房往下看,只见人影瞳瞳,看不真切。就算他是知道内情的,都怀疑那簇拥在一起的是不是真的‘冤魂’。心中暗道:“三慧可真是费了心思了。”
随着那些‘冤魂’走进来,大殿里的温度更低。
冷,往往令人更容易害怕。这不是笔者胡诌,中医早有根据的。
随着温度降低,大殿里更加阴气森森。那些旁听的官员无不寒毛倒竖。要不是有许多人做伴,这会儿恐怕都要抱头鼠窜了。
那些冤魂进了大殿,齐刷刷向着常继文磕头:“见过星君。”声音就跟从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似得,说不出的怪异。
常继文正要开口,那些‘冤魂’忽然转了个方向跪拜:“参见星主。”
星君和星主虽然只是一字之差,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星君更像是敬称,星主那就是顶头上司了。不但常继文,连同那些旁听陪审的官员都伸长脖子往那边看。
谁知那边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些‘冤魂’似乎不死心,接着道:“参见星主。”
一连请了数声,只见阴影里转出一个人来。头上戴着冲天冠,身上穿着紫金袍。面如满月,目若星辰。两道剑眉斜刺入鬓,一张瑶口唇角凌厉。不独别人,连常继文都有些恍惚,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程灵慧。
程灵慧这身打扮,僧不僧、道不道,更不像官员,但是,她一走出来整个大殿里都肃穆起来。那些‘冤魂’更是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160、鬼言鬼语()
其实她这身行头是仓促间换上的,原本是给常继文准备的,可是常继文嫌不伦不类的,有失官威国体不肯穿。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程灵慧一边往殿上的大案那里走,心里还一边埋怨楚轻狂,这都是找的一些什么人,都不按事先排练好的来。幸亏自己机敏,想起冒充什么星主。要不然这事还不穿帮了?
燕京十分有眼色的给她搬了把椅子。程灵慧就和常继文并肩坐下。
再看堂下,崔百万已经浑身筛糠一般缩在地上。程灵慧自幼就跟着奶奶去给人护法,装神弄鬼那是手到擒来。她也曾冒充过钦差,拿起架子来也丝毫不含糊。当下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堂下何人?”端的威风凛凛。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那些大小官员拿起架子不都这样吗?
‘冤魂’中领头儿的一个大汉说道:“禀星主,草民等皆是吕家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