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完结)-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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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甘情愿。”
还记得那年那处雪压梅瓣林间,他束发披散,墨衣微敞,半倚在花树下,他说“我堂堂魏国太子,又怎会言而无信?我既说了不会强迫你,自会等你心甘情愿。”而她的回答“我答应你,你也不准食言,任何事都要我心甘情愿。”
如今……她是真的心甘情愿。
他一个用力,将她提上马背,扭转马头,绝尘而去。身后紧跟着燕云十八禁尉。
“姐姐!姐姐……”鱼儿失控的呼喊声,声声凄然。
他拉住千尘的衣袖,“千尘,那个人是谁?姐姐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去将姐姐救出来吧。”
千尘双目失神了半晌,瞬又一亮。“韩相也不能应允的事,他却有得商量,他……莫非是魏国国君。珞珞……他唤陌儿珞珞,当年魏国太子曾与我国和珞公主有和亲之约,此事天下皆知。莫非,陌儿便是已然逝去的和珞公主,她是麒王玥的爱女,麒王因她的死还大病一场,陌儿为何回来却又不相认呢?”
鱼儿已经给千尘这一番的推断懵住了,“姐姐不认自然有她的理由,那个人……就是跟姐姐有婚约的人啊,他会对姐姐好么?看起来,他好像在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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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余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入夏的夜风依然带着凉意,宝珞瑟缩了一下,更深的依偎进身后那个温暖的怀中。
他的胸膛还是那样暖和,他义无反顾地为她付出情感,却从未得到过一点回应,她伤他至深。这一去就算要承受更多的怨、更多的恨,她也无悔,这并非欠与还,而是……她在尝试放下过去,抬起头来面对他的深情。或许前方有更多的未知,只要他情还在,她必相随。
难为他一收到韩非的飞鸽书信,失魂落魄马不停蹄从洛州直奔而来,直到在她的面前了,他却仍以为那是梦境,这样的失措之举总是因为她。
拓跋嗣一手提缰,一手拢紧了身前的人儿,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没在他怀中的小不点丫头,她高挑绝美,却仍是那样纤弱,纤纤细腰盈盈一握。她站在他马前笑得灿烂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清醒过来,只有珞珞才有那样天地为之失色的笑颜。她的一个眼神,便让人觉得难以呼吸,瞬间魂魄便已被夺去了七分,那一瞬痛疼随之而来。
这个不守信用的小女人,你可曾尝过锥心之痛?
前路越来越开阔了,渡过了黄河支流一路向北。他们……不是去鲁阳关外的魏军营吗?宝珞忍不住开口询问。
拓跋嗣一路皆沉默无语,听得她问,方才说道:“我本就不是从那里来,为何要回去。”
宝珞愕然,小心翼翼又问:“那么,我们是要去哪里?”
“你别管,就算我要回平城,你也得跟着我去。”
“啊……平城……”平城距此地就算日夜兼程也得好几日的路程呢,宝珞吐了吐舌头,唉,这人还真别扭。“可是……嗣,我等了韩非一整天,都还没吃东西。”
腰上的手臂一紧,他“嗯”了声,“知道了。”
直到出了宋境,绕道湮阳,入了一间客栈,燕云十八禁尉却未跟进,齐整侯在店外。
掌柜的见深夜有客上门,乐颠颠的走过来,“两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拓跋嗣皱眉环视了一眼这间简陋的小客栈,随口说道:“把你这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两碗阳春面,我们还要赶路,掌柜的麻烦你快点。”宝珞在一旁插口说道。
掌柜愕然,看得拓跋嗣点头示意他听从这才走开了去。
拓跋嗣盯着宝珞冷哼了一声,“难怪你瘦得只剩下把骨头。”
宝珞乐呵呵一笑,坐下。“小时候我最发愁的便是胖成个小猪样,最大的心愿就是有遭一日能剩下把骨头,呃……当然是皮包骨头那样的。”
拓跋嗣冷峻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容。
烛光下,宝珞也看清了拓跋嗣,他……也是消瘦了许多。
吃过面,一行人又匆匆连夜赶路,在第二日午时到达了洛州城。进入洛州刺史官邸,将宝珞安顿在后院,复又匆匆离去,留下四名燕云禁尉把守后院。燕云禁尉在魏国是为上品官阶,皇帝近身亲兵,各州府衙官吏无不恭敬从命的人物,如今把守后院,那是任何人都不敢随便靠近。
院子里只有一名婢女伺候着,小小的厢房,四周牡丹盛放。洛州牡丹名满天下,姹紫嫣红,尽显妖娆。
宝珞却无心欣赏这百花之魁,来到洛州,拓跋嗣怎么就没了踪影,他不是答应与她相谈边关之事么?小婢女是一问三不知,也不敢多言,伺候宝珞沐浴更衣,就谦恭的掩门退了出去。宝珞等了几个时辰,实在心焦,便去询问守在院门的禁尉。
“皇上交待了属下在此护卫公主的安全,其余的,属下不知。”
宝珞气结,便要自己寻去,却被拦住,“皇上交待了公主不可出这院门一步,请公主回厢房歇息。”
一连几日均是如此,吃的是山珍海味,伺候得也无微不至。可是宝珞却意识到,她是被他软禁了。她想要逃出这院子自然是不难,可是她不能走,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去何处寻他,嗣定然会回来给她一个交代,于是宝珞安下心来赏花抚琴,将院子里的花摘了放到浴桶里每日泡上几次澡,反正这院子里谁也进不来,她也不能出去。发也不绾了,鞋也不穿了,和着夏夜蝉鸣抚琴自娱。
一晃便是半月。
她想,后宫里的女子是不是就是这样度过的呢?只是……院子更大了一些,花儿更多了,那一方天地中的寂寞却是一样的吧,所以衍生了怨、衍生了恨、衍生了无休无止的争端。
拓跋嗣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看到宝珞的时候一瞬间心象漏跳了半拍,她白纱披发,闲懒坐在凉亭的地上,悬空摇晃着如玉双足,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拨着琴铉,单音节的琴声与花草丛中的蝉鸣相映成趣,像是月光下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像是一伸手,她就消失无踪。
他刚步入凉亭,眼前的精灵女子已是快如闪电欺到面前,纤纤细指间一枚银针直刺咽喉。他不闪不避,嘴角挑起一个笑容。
她看到是他,银针顿时收回手心,怒道:“这是你的院子阿,走路一定要没有声音吗?”
他戏谑一笑,握住她的手放下来,“你是在害怕么?警觉得像只刺猬。”
宝珞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里从无旁人气息,你也休怪我疑神疑鬼的。”
“那么,你连我的气息也不认得了么?”他的眼神有些许暗淡。
宝珞一愣,她的觉能向来是很敏锐,怎会分辨不出他的气息呢?不禁懊恼起来,垂下眼帘,双手扭绞着腰畔束绳。
拓跋嗣无奈苦笑,拉过她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此时,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仿佛等候了千年,嗅着她发丝淡淡的幽香,圈得紧些,再紧些。她没有死,实在是上苍的眷顾。还有什么可怨、可恨的呢?她不是好好的在他的怀中了么,从此,他不会再放手。
“你不生气了吗?”宝珞闷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
“你说我该气什么?”他轻拂她的长发。
宝珞费力扬起头来注视他的眼睛,“你该气我为何过了一年多也没有来找你;你该气我让你担心,若不是因为你攻宋,我也不会出来……你该气我背信弃义……”她越说声音越小,终又将头垂了下来。
他抬起她的下颌,却见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盈盈望着自己,眼波流转,明净照人。“我若是生气,那么……你会有解释么?”
“有!”她伸出右手,像立誓一般。
宝珞将她落水后与陶先生、鱼儿相遇到相认,以及短短的江湖行,一点一滴告诉他。
他抚摩她细腻洁白的颈项,已经没有一丝伤痕可循,“还是伤到了阿,还好……没成哑巴呢。”他哈哈一笑,不看她嗔怒的表情,心中暗道,没有什么比活着回来更好啊。
“那你呢?你……没有话要告诉我吗?”宝珞斜睨他一眼,状似随意问道。
“嗯?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你把我关在这里半月有余,你不该解释么?”宝珞双手轻轻一推,拉开些许距离。
“噢,这个呀,因为我不喜欢你瘦得只剩下把骨头,所以等你养胖点儿再来见你呀。再说了,这院门拦得住你,院墙外可是没人看守,又怎能说是关着你呢?”他笑得越发邪魅。
“好吧,你若是不想说,我就不问好了。”宝珞双手一摊,转身坐回亭畔,继续拨弄琴铉,继续摇晃着双足。
拓跋嗣也挨着她坐下,说道:“我本就无意攻宋,那只是一个声东击西之策,不过那也不一定,若是宋军仗势袭击我的两万骑兵,那么南宋便是避无可避了,可是,来的是你爹爹,以他的才智在和谈当日就看出端倪了,韩非不过是在给我拖延时间,至于集结在边关的二十万大军……那更是个蒙蔽人的幌子。”
宝珞讶异看向他,就是这个理由么?亏自己还担心了这许多日,那么……现在双方已经撤军了么?
拓跋嗣看出她眼底的疑问,淡淡一笑,“撤军了,你可以修书一封,我派人送去。”
后来宝珞才知晓,魏军在宋北边境来势汹汹的气势不过是个烟雾,拓跋嗣在洛州,乃是接见土谷浑国使者,使其大军悄然借道土谷浑前往西北国焉耆,攻其个措手不及,在北魏的版图上增添了个焉耆镇。原西北五国龟兹、疏勒、于阗、焉耆、北凉均是与柔然国结盟共同对付北魏,如今魏灭焉耆,再取北凉,便是完全切断了柔然与西北诸国的接壤。
北魏最终的目的,仍然是征战了逾百年的死敌柔然国。
“珞珞,明日我们便要出发离开洛州,该回平城了。”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半边身子倚靠亭柱边,一任夜露落了满身,闲散而慵懒。深幽的黑眸半眯,眸光始终落在她脸上,眸光深处,有一抹蒙蒙笑意。
朦胧月色将他宛如太阳般光彩逼人的容貌点染出些许柔和,宝珞也静静看向他,他们……终究是要走到一起了呀,似乎这是命运的轮盘冥冥中的指向,他总是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不是缘由天定呢?
续缘北风城(二)
北魏拓跋氏是鲜卑一族的皇族,其族源属东胡部落,鲜卑人以游牧射猎为生,而拓跋氏更是个马背上的皇族。
历代帝王开疆拓土均为亲自领兵征战,因此兵权高度集中掌握在皇帝手中。从北魏道武帝迁都平城以来,大量招纳汉人入朝为官,原鲜卑贵族也逐渐汉化,但是在这个胡汉混血的国家,其爽直开放的风气与南朝轻绮细腻之风是截然不同的。一路北上,越是分明。
皇上回京,也不兴什么皇辇车驾,前呼后拥。几匹神骏的汗血宝马,风尘无阻。
回京路途遥远,拓跋嗣本是担心宝珞已无内力护身,路遥艰辛,执意要与她共乘一骑。宝珞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并非娇弱的千金大小姐,也无汉家女子的矜持,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是大漠儿女,既是选择与他同行,那么,绝不要在他的羽翼庇护下过此一生,她要做能与他并肩而行的良伴。就像大漠上空比翼翱翔的鹰鹫。
拓跋嗣向来激赏她这样的豪情,也深知她所选择的方式,再苦也不会喊累,也不会中途放弃。所以一路上没有刻意的放慢